16
姜穗穗提着行李回到老家的土房子。
一回到家就看到父亲在酗酒,空酒瓶扔了一地。
“没出息的东西!”姜父满嘴酒气扑过来,“老子的降压药断三天了!你弟说好了的亲事,女方突然要加五百块彩礼,你拍拍屁股就滚回来,老子的药钱和你弟的彩礼钱怎么办?”
姜穗穗浑身僵住,不可置信地抬头。
姜父呼出的酒气混着烟味熏得她作呕:“只要怀上他的种,他顾长风能不娶你?到时候彩礼、药钱,什么都有了!”
“爸,这、这犯法”
“放你娘的屁!”父亲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她踉跄着跌坐地上,膝盖瞬间渗出鲜血。
“老子把你养这么大是吃白饭的?明天就去买春’药,碾成粉放他的食物里!办不成这事,你也别进这忆翻涌。
小时候每天清晨,乔清欢总是红着脸把胃药塞进他书包,细声说:“记得吃饭,胃疼了就吃药。”
初中住校,她会省下零用钱买养胃的药品,托人捎到学校;
后来结婚后工作忙得昏天黑地,也是她变着法子给他带热乎饭菜。
可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为了姜穗穗的几句哭诉,就不分青红皂白冷落她;甚至害死了她的母亲!
如今他躺在病床上,空荡荡的胃里传来钝痛,可是他顾不上疼,满心满眼都是乔清欢的影
泪水毫无预兆地砸在枕头上。
原来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全是她藏在岁月里的温柔。想起她最后失望的眼神,顾长风蜷缩起身子,双手死死揪住床单。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病房里寂静得可怕。
顾长风望着天花板,眼泪不停地流,浸湿了一大片枕巾。
忽然,病房门被推开,姜穗穗换了一身嫩粉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保温桶,走了进着她膝盖渗血的伤,喉咙发紧,最终还是张嘴喝了几口汤。
鸡汤咸淡正好,恍惚间竟和乔清欢煮的味道有些像。
姜穗穗伺候他喝完,转身把门锁上了。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刺耳,他突然觉得浑身发烫,后背沁出汗珠。
“你这个汤”话没说完,姜穗穗已经扑进他怀里。
脑袋嗡嗡作响,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人影和记忆里的乔清欢重叠。
他下意识搂住那熟悉的腰肢,呼吸变得急促。
突然,顾长风轻轻喊了一声:“清欢”
瞬间,姜穗穗浑身僵硬。
她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出声,闭着眼承受着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顾长风终于沉沉睡去。
姜穗穗颤抖着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衫,她脸色苍白如纸。
最后,她轻轻摸了摸小腹,耳边响起父亲说过的话:“有了孩子,他顾长风跑不了。”
美国旧金山。
乔清欢最终还是答应了宋清海来参加比赛,此刻她对着镜面反复调整头发,心里紧张得不行。
“清欢。”宋清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递来保温杯,“喝点蜂蜜水,润润嗓子。”
少年指节修长,分外好看。
乔清欢接过杯子轻抿,却压不住胸腔里乱撞的心跳。
跟宋清海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似乎已经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好感。
忽然,宋清海蹲下身,替她系好散开的鞋带:“别紧张,我相信你。”的灯光亮起,乔清欢踏上舞台。
鼓点响起,她扬起手臂,水袖在空中划出优雅弧线。
跳着跳着,她有些紧张,忽然忘了落点,险些踩乱舞步。
观众席传来细碎的骚动,她感觉自己冒出了冷汗。
忽然,她余光扫过侧幕,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点晃动的光。
何时举起了手机,手电筒光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他张了张嘴,乔清读出了他的唇语——“放轻松”。
少年眼眸明亮如星,乔清欢深吸一口气,水袖重新扬起,继续在鼓点中舒展。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那道光束,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
当音乐进入高’潮,她旋转,裙摆扬起,所有的紧张都化作在足尖绽放的花。
一舞毕,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宋清海不知何时冲上舞台,他张开双臂将乔清欢拥入怀中:“你做到了!”
乔清欢浑身僵硬,听见他剧烈的心跳。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慌乱分开。
观众席的掌声此起彼伏,乔清欢望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爱上了他。
与此同时,顾长风病好得差不多,准备出院。
他刚把将最后一件衬衫塞进包里,走廊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头时,姜穗穗已经冲到病房门口,手里攥着张化验单。
“顾长风,我怀孕了。”她声音发颤,化验单拍在床头柜上。
顾长风看着化验单上的“妊娠阳性”字样,眉头紧皱:“我根本没碰过你,你哪来我的孩子?乔阿姨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那天的事情,他早就忘了一干二净。
“你想赖账?”姜穗穗突然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哭得肩膀发抖,“我一个女孩子,名声还要不要了?”
顾长风还想说些什么,忽然病房门被踹开。
姜永强的身影堵在门口:“五千块营养费,立马到账。不然我就告诉所有人,你顾团长睡了人就跑!”
走廊里的议论声越来越近,几个护士探头张望。
姜永强见状立马扯开嗓子:“顾长风,你睡了我姐还不想负责!大家快来评评理!”
叫嚷声穿透整个楼层,隔壁病房的病人也凑过来看热闹。
顾长风冷笑:“姜穗穗,你缺钱直说,拿这种事栽赃有意思?”
“我怎么栽赃了?”姜穗穗突然抬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上个月23号晚上,你敢说没发生过?”
顾长风微微一愣,那天的记忆零碎又清晰。
他喝了姜穗穗送来的鸡汤,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顾长风满脸怒容,死死地盯着姜穗穗,大声吼道:“姜穗穗,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能瞒得住!你在我的鸡汤里下药妄图陷害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姜穗穗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长风见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甚,索性转身面向周围的人,声音愈发高亢:“你们知道吗?她姜穗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乔清欢的母亲,是被她间接害死的!”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炸开了锅,众人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开始交头接耳。
姜穗穗的弟弟姜永强,原本还一脸懵,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滚圆。
他心中不禁有些恼怒,心想顾长风难道不怕他把事情闹到军部吗?
他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地说道:“顾长风,你别胡说八道!你就不怕我把我姐怀孕的事闹到军部,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长风却丝毫没有退缩,他挺直了腰板,大声回应道:“我现在心里只有乔清欢!她母亲的仇,我一定要报!你尽管把事情闹到军部,我顾长风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倒要看看,军部知道你姐姐是个杀人凶手后,会怎么处理!”
他话音落下,没有再看姜穗穗一眼,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姜穗穗僵在原地,盯着那道越来越远的背影上,脸色发白。
周围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可她什么都听不真切了,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顾长风那句“心里只有乔清欢”,还有他连一个犹豫都没有的决绝。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她和顾长风的孩子。
她曾以为,这个孩子至少能让他对自己有一丝心软,哪怕只是怜悯,可现在看来,她连这点念想都成了奢望。
姜永强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想上前追顾长风,又被姜穗穗一把拉住。
她的声音带着绝望:“别追了”
姜穗穗看着顾长风彻底消失在拐角,心里那点支撑着她周旋、算计的火苗,终于彻底熄灭。
她知道,从顾长风把乔母的事公之于众,又连孩子都弃之不顾的那一刻起,她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