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凌川重重地点了点头,郑重说道:“这笔无本买卖乃军中绝密,绝不可泄露半分!否则,军法从事!”
“是!属下遵命!”三人心中一凛,齐声肃然应道,皆感受到了此事的分量与风险。
“老谭!”凌川再次看向老监牧,“你的任务同样艰巨,立即着手筹划,对清河、西源两处马场进行扩建!增辟草场,招募懂养马之道的民夫,提前储备草料。我们要做好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大批新马!”
“属下遵命!”谭学林再次抱拳,尽管觉得那数万战马尚且虚无缥缈,但将军指令已下,他唯有竭尽全力去执行。
待柳衡三人怀揣着震惊与沉重的使命离去后,凌川略作思索,又对亲卫吩咐道:“即刻去大营,将纪天禄和陈谓行请来!”
纪天禄及其麾下的精锐斥候,近期一直在主营休整,主要任务便是与陈谓行统领的云州斥候营进行深入交流与合练。
陈谓行虽身为云州斥候校尉,却深知纪天禄手下那支从血火中淬炼出的斥候小队,其侦查、渗透、生存能力是何等恐怖,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虚心向纪天禄请教讨教。
此外,两人之间虽此前虽然素未谋面,却另有一段渊源。
当初,正是纪天禄因触犯军规被革职打入死字营后,陈谓行才被从凉州军调来,接手了他留下的云州斥候营。
故而,如今云州斥候营中的骨干,十之七八都曾是纪天禄的旧部。
亲兵很快便将二人带至将军府旁侧的白虎堂。
此处乃军机重地,中央摆放着一座巨大的北境及周边区域的沙盘,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无不细致入微。
凌川正负手立于沙盘前,目光紧紧锁在塔拉草原以北的广袤区域,凝神思索,以至于门外传来脚步声和甲胄碰撞的声音都未曾察觉。
“末将纪天禄,参见将军!”
“末将陈谓行,参见将军!”
两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凌川这才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二人,招手道:“来得正好,快过来!”
二人大步流星走到沙盘前,却见凌川用手中竹条指向沙盘中的一片区域,问道:“对这座马场了解多少?”
那是一片被特意标注出的广阔草场,位于塔拉草原北部腹地。两人只看一眼,心头便是一凛,那赫然是胡羯南征军的三大核心马场之一,塔拉马场!
塔拉马场南端大致与云州边境线平行,而其广袤的草场一路向北延伸,直至阴山脚下的斡拏城。
整座马场正是依托水草丰美的塔拉草原建成,北距斡拏城约一百五十里,而南距云州当前的边境线,则是将近三百里之遥。
尽管在上次大战后,拓跋桀率主力后撤了八十里,但整个塔拉草原依然被牢牢掌控在胡羯人的防线之内,巡逻游骑往来不断。
陈谓行率先开口:“回将军,据此前探查,塔拉马场规模极大,常年保有优质战马应在两万匹以上,而且,其中多为胡羯本族精心培育的耐力极佳的草原马,亦混杂相当数量的西域大宛马乃至更为神骏的汗血马,皆是良驹!”
纪天禄目光锐利如鹰,他已然捕捉到了将军问话背后可能隐藏的意图:“胡羯有一支精锐骑兵,常驻塔拉牧场,兵力约三千人,皆是拓跋桀的亲信。此外,还有依附于胡羯的牧奴约两千人,日常负责放牧、料理马匹。
其营地布局、巡逻规律、换防时间,得进一步探查!”
凌川对二人的回答十分满意,尤其是纪天禄,已然想到了情报的下一步应用。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塔拉马场的位置,声音平静却石破天惊:“咱们云州军缺战马,我叫你们来,就是想商量一下,怎么想个法子,去把这两万多匹战马牵回来!”
“牵……牵回来?”陈谓行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饶是他久经沙场,此刻也觉一股寒气从脊背窜起,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音。
那可是胡羯人的命根子之一!不仅有三千精锐骑兵日夜驻守,周边区域更是胡羯游骑频繁活动的范围,戒备森严,想要靠近侦察都需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
将军竟用如此轻描淡写的一个‘牵’字?仿佛那不是龙潭虎穴,而是自家后院一般!
纪天禄虽也瞳孔猛缩,但相较于陈谓行的震惊,他更快地压下了情绪,目光死死盯住沙盘,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衡量着各种可能性与致命的危险。
凌川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无本万利的买卖,哪有不冒奇险的道理?”
“可你们想过没有,此事一旦成了,不仅能极大缓解我云州军燃眉之急,更能一举重创拓跋桀的骑兵根基,断其一臂!此消彼长之下,这笔账,无论怎么算都值得!”
纪天禄深知,以凌川的作风,既然提出这个想法,那心里多半已经有了计划。
陈谓行此前并未跟随过凌川,不了解其秉性,眼神中带着几许担忧,“将军,咱们若真要劫塔拉马场,势必要出动大量兵力,如此一来,想要瞒过胡羯斥候几乎不可能,是不是先向节度府请示一下?”
“请示个屁!”凌川直接回答道:“机会稍纵即逝,等请示完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你俩现在就整顿斥候营,明日一早赶到边境!”凌川指着边境线,继续说道:“你们需要做的是,三日内,将塔拉马场的所有信息摸清楚,包括周围游骑数量及活动频率!”
“遵命!”二人齐声回答道。
当晚,凌川便独自一人在白虎堂,时而围着沙盘转圈,时而坐在案桌跟前写写画画,一直到深夜,苏璃找过来,他才收工。
“相公,你这是……”
苏璃瞥了一眼他桌上的手稿,立马就看出,这是作战布局图,这不由让她心神一紧,莫非边境又有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