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陈夫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县里的先生们都视王家为畏途,避之不及。”
“您就算把酬金提到二十两,恐怕也无人敢应。”
王员外脸色一沉,这正是他这几日最头疼的事,被一个下人当面点破,脸上有些挂不住。
“可着急的,不止您一家。”
周青川话锋一转。
“就拿刚才那些小少爷来说,张家的张宝,李家的李公子,哪一个不是家里的混世魔王?”
“他们的爹娘,难道就不愁吗?”
“一家之力,请不来名师。”
“可若是十家之力呢?”
周青川的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精准地敲在王员外的心坎上。
“员外爷您是生意人,最懂这个道理。”
“一家出柴火,火苗不大;十家一起添柴,火焰才能烧得冲天旺!”
“您若是牵头,将这些平日里让先生们头疼的朽木都聚在一起,办一个学堂。”
“酬金由各家分摊,咱们就能拿出比别家高出数倍的价钱,还怕请不来有真才实学的先生?”
王员外那双商人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财路。
不,是一条康庄大道。
周青川没有停,继续加码:“如此一来,有三桩好处。”
“第一,解决了辩少爷无师可教的燃眉之急。”
“第二,把这群顽劣的孩子凑在一起,让他们以修炼晋级的名义互相攀比,争强好胜。”
“有了这股劲头,就算是为了压过别人一头,他们也会主动去学。”
“这可比先生拿着戒尺在后面逼着要管用得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周青川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您牵头办了这件旁人办不成的大事,解决了各家的难题。”
“以后,这县里的几大富户,谁不欠您王家一个人情?”
“这不仅是给辩少爷找了老师,更是为您王家,为辩少爷未来的路,铺下了一张宽广的人脉网。”
“将来辩少爷学问有成,下场应试,主考官问起师从何人。”
“他便可堂堂正正地回答,是某某学堂的某某先生。”
“这师出无名的隐患,也便迎刃而解!”
一番话说完,书房里静得落针可闻。
王员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嘴巴微微张着,脑子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着眼前的周青川,这个七岁的孩童,心思之缜密,眼光之长远。
竟比他这个活了半辈子的商贾还要厉害!
这哪里是买回来一个下人,这分明是请回来一尊财神爷,一个活的军师!
激动、震惊、狂喜。
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
“妙啊,实在是妙!”
他激动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肥肉都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对,就这么办,我马上去联系老张、老李他们!”
他说着就要往外冲,可刚迈出两步,又猛地停住。
他意识到自己在一个下人面前失了态,连忙又板起脸。
清了清嗓子,重新摆出老爷的威严架势,踱回周青川面前。
他上下打量了周青川一番,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矜持。
“嗯,你这个法子,倒也还算勉强可行。”
说着,他从腰间的钱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块碎银。
掂了掂,似乎有些肉痛,但最终还是一咬牙,扔到了周青川面前的桌上。
“赏你的,干得不错。”
那是一块足足有一两重的银子,在昏暗的书房里,闪着诱人的光。
王员外背着手,下巴微微抬起,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以后好好用心办差,亏待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