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南风!你忘了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了是吗?我该做的都做到了,你娘出殡的时候用的是最好的棺材,穿的最好的寿衣,村里哪个不夸那葬礼办的体面?”沈志刚气的满脸通红,指着女儿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已经嫁了八次了,换来的彩礼难道还不够还债?就一个葬礼能花多少钱,我娘活着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待她的?你总不能说,我娘没死的时候你因为她欠债了吧?”沈南风实在忍不住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自私虚伪的男人?
沈南风的母亲是个残障人士,当初不知道从哪里逃荒来到了沈志刚所在的村子里,听说一身脏污瘦的皮包骨,身上连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
恰逢那时的沈志刚因为家里穷没人嫁,正憋的两眼放光,他见这女人虽然神志不清醒但长了一张清秀的脸,便色心大起带回家里做了媳妇。
没人知道女人叫什么,也没人知道她的家乡在哪里,只大约猜测年纪有20出头。
不久女人果真怀孕,沈志刚大喜日夜盼着女人能给他生个大胖儿子,从此逆袭人生。
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竟然是个丫头。
而且由于身体太虚弱,女人生产时大出血,勉强保住命以后再也没有了生育能力。
沈志刚又气又恼,只觉得带了个赔钱货回来,从此对女人的态度越来越差。
女人却很开心,兴许是母亲的天性使然,她竟自然的解开衣服喂奶。
孩子满月了还没名字,沈志刚懒得取,想要随便糊弄一下,叫什么大丫招娣之类的。
可一直对沈志刚言听计从的女人却第一次有了反抗的情绪,在上户口的时候突然冲进村委会,拿起钢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南风”两个字。
沈南风的名字由此得来。
沈南风自记事起就没和母亲说过话,印象里她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说着沈南风听不懂的方言。
五岁那年,家里的破房子年久失修,在大雨天塌了一半,就只剩下一间屋子可以住人。
沈志刚懒得修,直接把母女俩赶去了羊圈住,美其名曰:晚上看着羊,防止被偷了。
夏天蚊子虫子爬满全身,冬天冻得手脚发麻全身冻疮,更不要说只有玉米面窝头和咸菜的饭食。
沈南风想要活下去,还想带着母亲活下去,以后有能力了帮母亲找家人。
她猜测母亲的家乡应该是在南方,因为她总是无意识的看向南面的位置,也只有在那个时候眼里才会闪过光亮。
心里有了目标,沈南风开始像野草一样野蛮生长,她像男孩一样下河抓鱼上树掏鸟,甚至打架抢战利品也样样在行。
甚至还亲自去向村医学习,到处采药帮母亲调理身体,希望能让母亲恢复一些理智。
可母亲还是没挺过去,死在了四年前的秋风里。
那天是沈南风十八岁生日,她早起摇晃着母亲的身子想要问她吃什么,前一天沈南风刚攒了很多草药打算拿去卖掉,然后买点好吃的带着母亲去河边偷偷庆祝。
可母亲的眼神变得很不一样,那是沈南风从来没见过的清澈。
她抬起手抚摸着女儿的脸庞,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是想叮嘱什么。
还没等沈南风听懂母亲想要说什么,她的手就突然放了下去,紧接着就断气了。
沈南风没了母亲,她没有抱着尸体哭,而是第一次主动敲开了父亲的房门,要求沈志刚办好母亲的身后事。
想要带母亲找家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可农村讲求入土为安,细算下来有资格为母亲办葬礼的还只有沈志刚,因为要进沈家的祖坟。
何其讽刺?
活着的时候当牲口一样对待,死了却要求这个无情的男人给体面。
沈南风本以为父亲会一口回绝,她都做好了自己挖坑埋葬母亲的打算,谁知沈志刚在打量了女儿的模样以后竟然欣然同意。
“我去借钱把你妈风光大葬,你嫁人换彩礼负责还钱。”
“成交。”沈南风想都没想就答应。
母亲没了,这个家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不管嫁给谁
,情况都不可能更糟糕了。
事实证明,沈南风还是低估了沈志刚的无耻程度。
他并没有用心给女儿找个靠得住的婆家,而是托媒婆专门打听附近哪个村子里有快死的需要冲喜的老光棍,然后谈好价格就把沈南风嫁过去。
一开始沈南风是不知道的,以为自己单纯命不好。
可一婚,二婚,三婚……每个男人都早早死去,这太诡异。
在第七次成为寡妇以后,沈南风终于觉察出不对,鼓起勇气找父亲对质,这才知道沈志刚竟然是故意的。
晚了,臭名声已经传出去了,附近村里人早就把她视为耻辱般的存在,根本不觉得沈南风也是个受害者。
甚至娘家村里的村长找大师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说沈南风是天生的克夫命,想要把沈南风放进蒸锅里蒸死,不然村里所有男人都会受牵连。
沈南风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吓坏了,本来想要反抗的心思也只好打消,硬着头皮答应了这第八次的婚姻,嫁来了花岗村。
沈南风万万没想到,沈志刚竟然会无耻到这个程度,把自己女儿嫁了八次还不满足,竟然想故技重施。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沈南风翻脸无情了。
没想到一向乖顺的女儿竟然唱反调,沈志刚恼羞成怒,气的抬起手就朝沈南风的脸上扇去。
“你这孽障,看我不打死……啊!”
巴掌没落到沈南风脸上,沈志刚却被沈南风一个过肩摔扔在了地上。
他忘了,沈南风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以前不反抗只是因为不想罢了。
“我再说一次,我不想再继续嫁人了,听懂了吗?”沈南风咬牙切齿的警告。
“你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回去把你娘的坟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