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绵遍体生寒,只觉得身处地狱,四面八方都是吞人的野兽。
她抱紧了帆布包,闷头朝着画室跑。
看门的保安刘叔诧异:“小余?这么晚了还来画室,是不是孟教授布置的作业没完成啊?”
余绵胡乱点了下头,指指里面,刘叔给她开了门,就见余绵迅速跑进展厅,活像身后有人在追。
他还想说一声,孟教授的儿子也在上面,但不及开口,余绵已经不见。
展厅没开灯,只有监控和一些安保设备的红外线灯还亮着。
余绵腿发软,跌坐在旋转楼梯的平台,从包里拿出手机,嘱咐覃渭南待在实验室不要乱跑,又给孟教授发消息。
让余绵开口求人,不管是求谁,都是为难她,余绵编辑了文字又删掉,总觉得措辞太唐突,最后紧张到手心都在发汗。
她用手背捂了下眼睛,下定决心般发送。
楼上,贺宴亭刚在沙发缝里找到孟晚玫的手机。
下班接到家里电话,孟晚玫把手机落在了画室,让他顺路捎回来,贺宴亭进来找了一圈,现在才找到。
手机开着静音,往外弹了一条消息。
没开隐私模式,发送人备注为“小余”。
贺宴亭顺势坐下,双腿微张,靠在那想了想,输入自己生日。
不对。
输入父亲母亲生日都不对,最后贺宴亭翻了翻自己手机里的家庭群聊,确定一个日子,父母结婚那天。
对了。
毫无窥探自家母亲隐私的羞愧,贺宴亭扯开领口,点开余绵的对话框。
[老师,非常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遇到一些麻烦,实在没有办法了,您可以帮帮我吗?]
贺宴亭长指轻点:[什么麻烦?]
刚发出去,隐隐约约听到楼下有消息提示音,似水珠坠落。
贺宴亭挑眉,起身,放轻了脚步,走到楼梯口。
借着月光看到了旋转楼梯上,蜷缩着坐在那,抱紧膝盖发抖的余绵。
无声无息,但他好像能听到哭声。
有些可怜。
余绵时不时抬手擦眼睛,回复:[最近我一直被校外的男生骚扰,他威胁我,但是没有留下有用的证据,警方让我等消息,可是今天,他又发来了这个。]
贺宴亭就站在最上方,点开余绵发来的几张截图。
眼底暗色一闪而过,浓重漆黑。
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老师,我知道有些唐突,但是您能不能帮帮我,我很害怕。]
贺宴亭凝视这道脆弱无助,一个人躲起来哭的身影,没犹豫太久,回复:[今晚有事,明天再说。]
几乎是立刻,余绵动了,她捂住脸,肩膀抖得厉害。
贺宴亭随手删了这几条消息,关机,等了会儿才下楼,没再掩饰自己的动静。
软底皮鞋在大理石上踩踏,余绵本来就绷着心神,这下更是吓了一跳,白着脸回头看到一个背着光的人影儿,三魂七魄没了一半,下意识就要跑。
却不防脚发麻,脚底像踩着高矮不一的砖头,针扎般的刺痛,脚底踩空,一下子跪在了台阶上。
膝盖磕到,疼得她张着嘴吸气,只有喘息声,喊不出疼,疼痛加倍。
下一秒,胳膊被人攥住,雪后清冽的松香味,钻入鼻息。
贺宴亭皱眉把人提起来:“摔哪儿了?”
他没想故意吓人。
余绵听清是谁,心神一松,腿软得往下滑,贺宴亭眯了下眼,搂住余绵软软的身子。
“怕什么?是我。”他声音放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