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天津城的绿皮火车喷吐着浓烟,在华北平原上呼啸疾驰。
陈锋靠窗坐着,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和村庄,面色平静,内心却在快速梳理着此行的任务和目标。
明面上,他是京城铁路局机务系统抽调的技术专家,前往天津城铁路局机务段,协助解决一套进口大型养路机械的液压系统频繁故障难题。
暗地里,他肩负着寻找那个可能曾在天津城活动过的神秘“七爷”线索的秘密任务。
腰间那把五四式手枪贴身藏着,分局派出的两名便衣同志也在同一列车上,不远不近地跟着,既提供保护,也便于必要时联络。
车程不长,但陈锋的心神却高度集中。
他知道,天津城不是四九城,这里水更深,情况更复杂。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抵达天津城站,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和工业城市特有的煤烟味。
天津城铁路局机务段派来接站的是个姓林的年轻技术员,态度不冷不热,简单确认身份后,就带着陈锋上了辆吉普车,直奔机务段。
路上的交谈中,陈锋能感觉到对方语气里隐藏的一丝不服气和审视。看来,京城来的“专家”,并不那么受欢迎。
机务段里,气氛更是微妙。
负责接待的是一位姓王的副段长,表面客气,但眼神里的敷衍和怀疑掩饰不住。
简单寒暄后,就直接带他去了故障现场——一台巨大的、涂装斑驳的进口捣固车瘫在检修线上,几个老师傅围在那里,愁眉不展。
“陈工,你看吧,就是这玩意儿。老毛子的东西,脾气大得很,液压系统老是漏油、压力不稳,调了好几次都解决不了,严重影响线路维护进度。”王副段长指了指大家伙,语气带着点抱怨和甩包袱的意味。
【京城来的又能怎样?这么年轻,别是个绣花枕头!】王副段长心声充满着怀疑和看不起。
【又来一个?能顶事吗?别瞎指挥!】几个老师傅的心声也透着不信任。
陈锋没在意这些,点点头,放下行李,直接钻到了车底。
油污和金属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仔细检查着错综复杂的液压管路、阀块和油缸,不时用手电照着,用手指抹一下接口处,查看油渍。
“最近一次维修记录有吗?故障发生时压力表的具体读数?更换过哪些密封件?”陈锋头也不抬地问。
旁边一个老师傅愣了一下,才不太情愿地递过一个沾满油污的记录本:“记录不全…读数…当时乱糟糟的,没记太清…密封件换的都是库里有的通用件…”
陈锋眉头微皱,维修粗糙,记录缺失,这是大忌。
他继续检查,目光在一个略显突兀的管路过桥固定卡箍上停住了。这个卡箍的安装角度有些别扭,而且看起来比其他卡箍新一些。
“这个,动过?”陈锋指着那里问。
一个年轻技工下意识地回答:“上回漏得厉害,李师傅给加了个卡箍紧了一下…”
旁边一个老技师瞪了他一眼,年轻技工赶紧闭嘴。
陈锋心里有数了。他爬出来,对王副段长说:“王段,麻烦找份这台车的原版液压系统原理图,要带标注的。另外,准备一套全新的、型号匹配的进口密封件,还有,压力测试仪校准一下。”
王副段长有些迟疑:“原理图…得找找,好像是俄文的…密封件…进口的库里可能没了…”
“原理图俄文没关系,我看得懂。密封件没有就想办法调,或者联系部里协调。设备不匹配,只能是治标不治本。”陈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王副段长被他的气场镇住,只好吩咐人去办。
等待的时候,陈锋也没闲着,跟那几个老师傅聊起了这台车的日常操作习惯和故障规律,看似闲聊,却句句问在关键点上。
他的专业和沉稳,渐渐让老师傅们收起了几分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