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秀丽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知道,这事要是真闹到公社去,丢人的只会是她自己。
她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我苏清禾,眼神里的怨毒简直能把我们生吞活剥。
这场闹剧,在全村人的注视下,以我爸和江秀丽的完败告终。
当天,我就把我的全部家当——两件破衣服和一床烂棉被,从柴房搬到了知青点苏清禾的房间。
从此,我彻底告别了那个所谓的“家”。
搬进知青点,我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人过的日子。
虽然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苏清禾把她的单人床让给了我,自己又找村里木匠打了张小床,放在另一边。
我们之间,用一道布帘隔开,泾渭分明。
我爸和江秀丽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我搬走的第一天,江秀丽就找上了门。
她叉着腰站在知青点院子里,指着我们的房门破口大骂。
骂我是白眼狼,骂苏清禾是狐狸精,说我吃了江家这么多年的饭,现在翅膀硬了就想单飞,没那么容易。
“江驰!你给我滚出来!你一天是我江秀丽的人,一辈子都得伺候我!
你今天不回去跟我干活,我就住这儿不走了!”
知青点的其他知青都吓得不敢出门。
我正要出去,苏清禾拦住了我。
她对我摇摇头,然后自己走了出去。
她站在门口,看着撒泼的江秀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江大姑,”她声音不大,却让院子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首先,江驰现在是我的丈夫,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
他住在我的房间,天经地义。”
“其次,关于你说的伺候。
据我所知,你和江驰同志是姑侄关系,你们的所谓婚姻,是基于一种叫做‘兼祧’的旧俗。
这种封建陋习在新中国成立后,早就被废除了。
从法律上讲,你们的婚姻是无效的。
你没有权利要求他为你做任何事。”
“最后,关于工分。
从今天起,江驰同志的工分会独立核算。
至于他过去为家里做的贡献,我们就不追究了。
但如果你再来这里无理取闹,影响我们知青点的正常生活,扰乱生产秩序,那我们就只能向公社和县里反映情况了。”
苏清禾一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她提到了“法律”、“政策”、“公社”,这些词像一座座大山,压得江秀丽喘不过气来。
江秀丽愣住了,她大概一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条理清晰地教训过。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憋了半天,她只能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你少拿这些大道理吓唬我!我不管!他就是欠我的!”
“他什么都不欠你的。”
苏清禾的语气依旧平静。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那我们可以算一笔账。
从江驰同志能下地干活开始,他每年挣的工分是多少,折合成粮食和钱是多少。
这些年,他吃在家里的,用在家里的,又是多少。
我相信,算清楚之后,应该是你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