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扬起头，往上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垂眸冷笑。
“你说你错了就可以了？你以为你道个歉一切就又能从头再来了，可是辰辰死了，被你害死的！”
“你还活着，方之柔还活着，但我的儿子死了，宋成益，他再也回不来了！”
习惯我每次都服软的公公婆婆愣在原地，神情为难又尴尬。
“玲玲，我和你爸当然知道辰辰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但人死不能复生，日子和生活都是要继续过下去的，你和成益现在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宋成益脸上的血泪交织在一起，悔恨道。
“老婆，辰辰的死是我的责任，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给儿子一个交代的，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和我离婚！”
我冷冷一笑，指着地上破碎的骨灰盒。
“爸妈，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公婆不明所以看了看破碎的骨灰盒，又看了看我。
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我一字一顿。
“这就是你们的孙子！这就是辰辰，就在你们来之前，他的父亲亲手将他的骨灰盒砸烂，任由风将他的骨灰吹散，什么也没有留下！”
“就这样，你们还说辰辰会原谅宋成益，原谅这个死后都没有放过他的父亲！”
“这是辰辰的骨灰盒？”
婆婆倒吸一口冷气，随后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公公也红了眼眶，颤颤巍巍走向骨灰盒，随后双腿一软，跪在儿子残留的骨灰面前，锤地哭喊。
“辰辰啊，是爷爷对不起你，辰辰啊，你回来好不好，爷爷想你了！”
宋成益挺直的背脊软了下去，瘫坐在地上，任凭冷风刮过他满是血泪的脸颊。
我的余光中，方之柔拉了拉她哥哥的衣角，两人对视一眼，明白此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果断转身往门的方向挪动。
没走两步，就被宋成益发现，他站起身，箭步冲过去。
“你们要去哪儿！方之柔，你害死了我儿子，还想一走了之，哪有那么好的事！！”
三人从客厅一直拉扯到楼梯间，不停有拳头对肉的闷哼声响起，夹杂着女人的哭喊，最终变成重物坠下楼梯的声音。
警察赶到的时候，方之柔的哥哥已经被宋成益推下楼梯间，几个滚动后，人倒在楼梯间的拐角处，满头是血，没了动静。
方之柔冲跑过去，扑在她哥哥身上，嚎啕大哭。
看着她撕心裂肺的样子，我只觉得可笑。
原来她也知道失去亲人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原来她的心也会痛。
我想要仰天大笑，想要痛快地发出笑声，可是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又冷又痛。
这样酣畅淋漓的畅快是用儿子的死换来的，我宁愿没有这个畅快，我宁愿没有复仇的快乐，只愿儿子能活过来，又叫我一声妈妈。
救护车带走了昏迷的婆婆和心脏病复发的公公，还有不知死活的方之柔的哥哥。
警察则带走了方之柔和宋成益。
证据确凿，两人为了能减刑，把责任都推在对方身上。
从前，宋成益有多喜欢维护方之柔，现在就有多恨她。
两人判刑当天，医院里的公公脑梗，没能抢救过来，去世了。
自那以后，婆婆的精神混乱，经常在路上见到和辰辰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就拉着对方，傻笑道。
“辰辰，奶奶的乖孙子，都这么大了，奶奶这里有糖给辰辰吃。”
被孩子家长多次报警，最终送进了精神病院。
转眼间，夏去秋来，我又带着一束绣球花来看儿子。
给他讲完最近发生过的事，以及害他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后，绣球花瓣纷飞，贴在我的脸上，就像是儿子在安慰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