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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住了钥匙,却始终锁不住谢星启想要探究的心,在养病的几天里,他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去。
说在养病,却硬是将衙门里的公务搬回了王府,每日到点起床、批阅案宗,安排衙役调查,看上去俨然一个大公无私的肱股之臣,但他却日益沉默。
这一切看在刘侍卫眼里,最先发现他的不对。
他依旧杀伐果断,可就是让人觉得他像一具行尸走肉,所有的决定就像是本能,而他整个人的灵魂却游离在躯壳之外。
谢星辰有一次办完公务开始发呆时,刘侍卫终于忍不住问道:“世子爷,您身子不舒服还是”
还是和二夫人吵了架,毕竟元宵灯节那晚他没有陪着周若雪,但后半句他没敢问出口。
谢星辰朝他冷冷投去一道眼神,“是我最近太放纵,还是你没事干,竟管起我来了?”
刘侍卫后背立时冒出冷汗,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看这样子肯定是和周若雪吵架了。
谢星辰不再理会他,只在无人时鬼使神差拿出那把钥匙,走到周幼卿的院子。
听下人说,周幼卿在离开前放了三个陪嫁的身契,唯一留下的春和也在她走后离开了王府。
院落原本就在王府最偏处,加上无人打理此刻已显出几分萧条,厚厚的雪落了一院,门扉紧闭没有一丝人气。
不像主人才走几日的样子,倒像许久无人的荒院。
谢星启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推开门走进去的,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那个满载回忆的木匣,而是四处打量这个简陋的房间。
八步床上还放着整齐的床铺,桌上的茶杯摆放的整整齐齐,只是落了薄灰,装饰不多,只有几件家具,花瓶里的梅花早已干枯。
看了一圈,他才坐在床榻边,手指顺着床沿朝下摸索着按下窗角一处机关。
“咔!”的一声脆响,弹出一个暗格,露出里面雕花的木匣。
谢星启自嘲一笑,有些不耻此时的自己,明明决定要忘记周幼卿,如今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又像什么?
那些忍不住想要窥探她生活的心思,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心里,难道自己还在幻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幻想那个恶毒女人心里还爱着自己吗?
谢星辰闭了闭眼,密密麻麻的疼痛啃食着他的心。
既期待又恐惧,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在期待什么。
终于,谢星启还是打开了那个木匣,小小的木匣很压手,他的心也沉甸甸的。
颤抖着手尝试几次,才将木匣打开,深吸一口气打开,他的眸子剧烈收缩。
一副人物小像跃然眼底。
周幼卿画功很好,巴掌大的纸却将他的眉目描绘的栩栩如生,想必定是练习过千百遍才会如此传神。
他拿出纸张一页页翻开,十二岁说心悦的他,十三岁冲进谢家保护她的他,十五岁承诺生生世世的他最后一张是决裂前为她描眉的他。
谢星启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周幼卿,许多个深夜他都会不受控制的走到她的院落,可每次都只看到她不悲不喜不知悔改的脸,可此时,眼前一张张画仿佛都在告诉他,周幼卿平静下的汹涌爱意。
画像之下是一本小册子,一页页记载着少女心事。
“江远侯家的小世子欺负我,笨蛋阿启打了他被扣了两个月月例银子,还当了玉佩给我买爱吃的桂花糕,糕点很甜,可看他脸上的伤,好心疼。”
“今天去看赛马宴了,阿启因为我说喜欢那只朱钗参加了比赛,一身劲装骑在马上好帅,得了第一名更帅,怎么办,我好像更喜欢阿启了,希望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阿启知道周若雪欺负我了,发了好大的火,怎么办?”
“他来娶我了,骑着白马像个将军。”
“今天和云锦去祈福求签了,三次都是下下签,更让我不安的是编着我和阿启头发的同心结断了,那么坚硬的绿松石碎成了两半,心慌的不行。如果注定会发生不好的事,请菩萨将所有不好的因果都放在我身上,我只希望阿启平安喜乐,因为我爱他!”
看到这里,谢星启浑身僵住,终于明白同心结坏掉的原因。
不知什么时候
,他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被藏起来的爱,他竟从来不知。
一滴泪落在册子上,“我爱他”三个字被模糊,他想阻止字迹模糊,无意看到下一页的记录。
“周若雪说来看我,却故意摔倒说我报复她,刚好被阿启看到,我当时害怕极了,害怕阿启不相信我,会厌烦我。
但他赶走了她,还告诉我别怕,他信我,会永远站在我身边。
我好开心,还好,还好我的阿启信我,会永远陪着我。”
想起娶平妻那日,他没有问明缘由只相信周若雪惩罚她时,周幼卿眼底空洞的死寂。
谢星启整个瘫软下来,眼底通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