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社会毒打到几乎归零的温柔系设计师顾言,被一个能一脚踹飞三个壮汉的冰山女总裁捡回了家,签下了一份为期一年的契约婚姻。
他以为自己成了金丝雀,却没想到,这位在外杀伐果断的女王,一回家就变成只会贴贴蹭蹭的小猫咪。
1.
小子,今天这三十万,你是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昏暗的后巷,顾言被人一脚踹在小腹上,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虾米,蜷缩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雨水混着垃圾的馊臭味,疯狂往他鼻子里钻。
三个纹着花臂的壮汉围了上来,为首的光头一脚踩住他的手,狞笑着碾了碾。
啊——！
骨头碎裂般的剧痛,让顾言发出了压抑的痛呼。
他死死咬着牙,眼眶通红。
就在半小时前,他被公司以不符合发展理念为由裁员,拿着微薄的补偿金,却在家门口被这群高利贷堵个正着。
那个他当成亲兄弟的合伙人,卷走了工作室所有资金,还用他的名义借了三十万高利贷。
一夕之间,事业、积蓄、友情,全没了。
现在,连手都要被废了。
没钱光头揪起他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砸在满是油污的墙上,没钱就拿你的腰子抵！我听说设计师的腰子,应该挺值钱！
另外两人发出下流的哄笑,伸手就要来扒他的衣服。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将顾言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女声,从巷口传来。
他的腰子值多少钱,我出了。
三人动作一顿,齐齐回头。
只见巷口的路灯下,静静地站着一个女人。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一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
她的眼神,比这秋夜的雨还要冷。
光头愣了一下,随即色眯眯地笑了起来：哟,美女,想玩英雄救美哥哥们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这小子欠我们三十万,你要是肯陪哥哥们玩一晚上,我们倒是可以考虑……
他的话还没说完。
女人动了。
顾言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只感觉一阵风刮过。
砰！砰！砰！
三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接连响起。
刚刚还嚣張无比的三个壮汉,已经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叠罗汉一样地嵌进了对面的墙壁里,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巷子里,死一般地寂静。
女人走到顾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路边可怜的流浪猫。
她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纯黑色的名片,递到他面前。
姜予。
顾言挣扎着抬起头,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视线有些模糊。
为……为什么救我他声音沙哑。
姜予的目光,落在他那只被踩得血肉模糊的手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我缺一个丈夫。她言简意赅。
……哈顾言怀疑自己被打出了幻听。
姜予没有解释,只是平静地陈述：签一份一年的婚姻协议。我帮你还清所有债务,给你提供住所,每个月付你十万块零花钱。
顾言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裁员、背叛、高利贷、被毒打、英雄救美……然后,是被一个陌生的、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求婚
这比他设计过的任何剧本都要荒诞。
为什么……是我他艰难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姜予看着他狼狈却依旧干净的眼睛,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因为你看上去,很乖,很安全。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长得不难看。
说完,她不再废话,蹲下身,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将几乎脱力的顾言,一把横抱了起来。
是公主抱。
顾言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她怀里轻得像一团棉花。
他能闻到她身上清冽的、像是雪后松木的香气,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协议,签还是不签姜予抱着他,稳步走出巷子,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顾-言看着她完美的侧脸,感受着手臂传来的、不容置喙的力量,再想想自己如今的绝境。
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签。
他闭上眼,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2.
红色的奥迪Q7,在深夜的城市高架上,如一道无声的闪电。
顾言坐在副驾驶,身上裹着一条昂贵的羊绒毯,怀里抱着一杯热咖啡。
他的手已经被简单处理过,虽然依旧肿胀,但至少没那么痛了。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他还感觉像在做梦。
两个红本本,就这样把两个认识不到三小时的人,绑在了一起。
他成了姜予的合法丈夫。
一个契约丈夫。
车子最终驶入了一片他只在杂志上见过的顶级富人区,在一栋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顶层复式公寓前停下。
到了。
姜予的声音将他从恍惚中拉回。
走进公寓,顾言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壕无人性。
极简的黑白灰设计,处处透着冰冷与昂贵。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
这里,更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展厅,而不是一个家。
你的房间在二楼左手第一间,里面有换洗衣物。姜予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露出了里面紧身的黑色衬衫,浴室里有医药箱,自己处理一下伤口。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说完,她便径直走向了书房,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整个过程,她都保持着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的女王姿态。
顾言松了口气,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也好,这种纯粹的交易关系,反而让他觉得自在。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二楼,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大,风格和楼下一样,冷得像个酒店样板间。
衣帽间里挂满了崭新的男士服装,从休闲到正装,标签都还没剪,全是他的尺码。
顾言苦笑了一下,看来这位新婚妻子,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一切。
他在浴室里,小心翼翼地给手上的伤口上药,然后冲了个热水澡,换上柔软的睡衣。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冲击,让他几乎站不稳。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毫无睡意。
从设计师,到契约丈夫,他的人生,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顾言瞬间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只见姜予穿着一身丝质的黑色睡袍,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
没有了西装的束缚,她整个人显得柔软了许多,散下的长发让她那张过分美艳的脸,多了几分居家的味道。
但她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疏离。
我……顾言刚想问她有什么事。
姜予却径直走到床边,然后……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顾言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大气都不敢喘。
你……你干什么
睡觉。姜予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嗯。
那你……
协议里有一条,你需要履行作为丈夫的‘部分’义务。姜予侧过身,面对着他,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比如,陪我睡觉。
顾言懵了。
陪睡
他以为的部分义务,是指在公共场合扮演恩爱夫妻,没想到还有这一条！
他下意识地往床边缩了缩。
然而下一秒,姜T予却主动靠了过来,像一只寻找热源的小动物,轻轻地、试探性地……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痒痒的。
她的身体很软,带着沐浴后的香气,和之前那个能一脚踹飞壮汉的女王,判若两人。
顾言僵硬得像块石头。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你……他艰难地开口。
别动。姜予的声音带着一丝含糊的鼻音,甚至……有点像在撒娇,也别说话。
她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不动了。
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就在他耳边响起。
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顾-言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外,是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女王。
回家,就变成了一个需要抱着人才能睡觉的……小猫
这极致的反差,让顾言的心跳,漏了一拍。
3.
第二天,顾言是在一阵食物的香气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有一点点余温。
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了一晚上的身体,昨晚他几乎没怎么睡,生怕一翻身就把这位女总裁给惊醒了。
下了楼,只见姜予已经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运动服,正在开放式厨房里,慢条斯理地……啃着一根能量棒。
而餐桌上,摆着精致的皮蛋瘦肉粥,还有几样爽口的小菜。
香气,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你……做的顾言有些难以置信。
姜予咽下最后一口能量棒,喝了口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我不会做饭。她指了指餐桌,你的早餐。冰箱里有食材,以后家里的饭,你负责。
顾言：……
合着他不仅是契约丈夫,还是兼职保姆。
不过,当他喝下第一口粥时,所有的怨气都烟消云散了。
太好吃了。
粥熬得软糯香滑,米油都出来了,肉丁和皮蛋的比例恰到好处。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舒服的早餐了。
看着他吃得一脸满足,姜予那冰山似的脸上,似乎也柔和了一丝。
她从吧台后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家里的规矩,你看一下。
顾言拿起文件。
《家庭行为准则及保密协议》。
第一：在公共场合,必须扮演恩爱夫妻,不能暴露我们的契约关系。
第二：不能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和工作。
第三：你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和基本卫生。
第四：每晚必须同床共枕,但在我允许之前,不能有任何越界的身体接触。
顾言看到第四条,脸颊有点发烫。
他快速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补充条款。
补充条款第一条：禁止询问我工作上的任何事情,尤其是关于我如何赚钱,以及……如何打人。
补充条款第二条：禁止在我睡着后,离开床。
补充条款第三条：当我情绪不稳定时,你需要无条件地抱着我,直到我恢复正常。
顾-言看得眼皮直跳。
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规矩
尤其是第三条,什么叫情绪不稳定昨天那样抱着他睡觉,也算吗
有问题吗姜予看着他。
顾言摇了摇头：没……没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现在哪有提问题的资格。
很好。姜予站起身,今天带你去个地方。
一个小时后,顾言坐在姜予的车里,来到了一家位于市中心CBD顶层,名为利维坦的公司。
公司的装修风格和她家一模一样,冷硬、肃杀,充满了科技感和压迫感。
来来往往的员工,无论男女,个个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当姜予挽着顾言的手臂走进公司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那眼神,震惊、好奇、探究……像无数把手术刀,要把顾言从里到外剖析一遍。
顾言头皮发麻,只能僵硬地微笑着。
给大家介绍一下。姜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这位是我的丈夫,顾言。以后,他也是这里的老板之一。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死寂。
随即,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老板……结婚了
这男的是谁从哪冒出来的
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能配得上老板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劲装,气质同样冰冷的短发女人走了过来,对着姜予微微躬身。
姜总。
然后,她的目光转向顾言,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敌意。
这位就是顾先生我是您的妻子……哦不,是姜总的首席助理,代号‘玄鸟’。她特意加重了妻子两个字。
顾言能感觉到,这个女人不喜欢他。
你好。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姜予似乎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对玄鸟吩-咐道：带他熟悉一下公司,顺便,把上个月‘血色荆棘’的案子卷宗给他一份。
玄鸟的脸色瞬间变了：姜总！这不合规矩！公司的核心机密,怎么能……
现在,我就是规矩。姜予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喙,他是我的丈夫,他有权知道我的一切。
说完,她转身对顾言说：我去开个会,你先随便看看。中午想吃什么,发我信息。
那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
看着姜予离开的背影,再看看面前一脸你这个小白脸给我等着表情的玄鸟,顾言觉得,自己的契约丈夫生活,可能不会像想象中那么平静。
4.
玄鸟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带着顾言,在公司里逛了一圈。
与其说是熟悉环境,不如说是示威。
她带着顾言参观了格斗训练室,看着一个个肌肉虬结的壮汉,把沙袋打得砰砰作响。
又带他去了武器保养室,里面陈列着各种顾言只在电影里见过的枪械和冷兵器。
最后,她把一份标注着S级绝密的电子档案,传到了顾言的平板上。
姜总吩咐的,‘血色荆棘’的案子。玄鸟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顾先生是做设计的,应该……看得懂吧
顾言打开档案。
只看了一眼,他的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那是一份关于跨国人口贩卖组织的资料,里面附带的照片,血腥、残忍,充满了人性最黑暗的一面。
而任务报告里,清晰地记录着,姜予带领一支五人小队,如何在一个月前,单枪匹马捣毁了对方在金三角的老巢。
报告的结尾,只有一句冰冷的总结：目标全部肃清,人质成功解救,我方……零伤亡。
顾言关掉平板,脸色有些苍白。
他终于明白,姜予的工作,不是普通的保镖或者安保。
她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和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罪犯打交道。
难怪……她身上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难怪……她需要抱着一个人才能安然入睡。
那不是撒娇,而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本能反应。
看完了玄鸟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现在知道,你娶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了吗她过的,不是你能想象的生活。我劝你,拿了钱,安分一点,别给她添乱。
顾言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只是轻声问：她……经常做这种任务吗
玄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嗤笑一声：不然呢你以为这家公司,是靠做设计图开起来的
顾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地疼。
中午,他给姜予发了信息,说想吃糖醋里脊和鱼香肉丝。
半小时后,姜予的会议结束,亲自开车带他去了一家顶级的私房菜馆。
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姜予似乎看出了他情绪不高,主动开口：玄鸟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顾言摇了摇头,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探听她的隐私。
姜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追问。
她夹了一块里脊,放到他碗里,语气平淡地说：那份档案,是我让她给你的。我不想对你隐瞒我的世界。
顾言心里一动,抬起头看她。
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姜予继续道,做我的丈夫,可能会遇到危险。
我不怕。顾言脱口而出。
话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一个连高利贷都打不过的怂包,哪来的底气说不怕
可看着姜予的眼睛,他就是这么想的。
姜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浅、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吃饭。
这顿饭,吃得比早上和谐了许多。
下午,姜予带他去了一家高档商场。
随便挑,喜欢什么就买。她递给他一张黑卡。
顾言看着那些动辄五位数、六位数的价签,摇了摇头：不用了,家里的衣服够穿了。
他虽然穷,但骨子里的骄傲还在。他不想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
姜予也不勉强,只是拉着他,走进了一家男士珠宝店。
她指着一对设计简约的铂金对戒,对店员说：这对,包起来。
戴上戒指的那一刻,顾言的心,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冰凉的触感,像是一道枷锁,又像是一份承诺。
走出商场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穿着浮夸,一看就是个富二代的年轻男人,带着两个保镖,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予,我终于找到你了！男人一脸深情地看着姜予,完全无视了旁边的顾言,我爸已经同意了我们两家的联姻,你为什么还躲着我
姜予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秦昊,我跟你不熟,让开。
不熟秦昊夸张地笑了起来,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你说不熟予,别闹了,跟我回家。
说着,他竟然伸手想去拉姜予的手。
顾言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了姜予面前。
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她已经结婚了。
秦昊这才正眼看他,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你算个什么东西她养的小白脸
我是她丈夫。顾言挺直了腰板。
丈夫秦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给我滚开！
他身后的两个保镖,立刻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
顾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双腿有点发软,但他一步也没有退。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但他不能让姜予在他面前被人欺负。
然而,就在保镖的手快要碰到他衣领的时候。
一只纤细的手,从他身后伸出,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紧接着,姜予那带着一丝委屈和依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老公,他们欺-负我。
5.
顾言整个人都僵住了。
老公
她叫他老公
而且,这软糯中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猛地回头,只见姜予正微微嘟着嘴,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此刻竟然蓄上了一层水汽,看上去委屈巴巴的,像一只被大灰狼围住的小白兔。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她把三个壮汉嵌进墙里,顾言差点就信了！
对面的秦昊也看傻了眼。
他认识姜予二十多年,什么时候见过她这副模样！
这还是那个能徒手捏碎玻璃杯,一句话就能让整个会议室气温降到冰点的女魔头吗
予……你……
姜予压根没理他,只是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顾言,又重复了一遍。
老公,他们好凶哦,我害怕。
说着,还往顾言身后缩了缩。
顾言：……
他现在有点明白,家里那份《行为准-则》的真实含义了。
在公共场合,扮演恩爱夫妻……
原来是这么个扮演法！
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战斗力爆表的女人当成挡箭牌,这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看着秦昊那张由青转紫的脸,顾言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契约丈夫,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他深吸一口气,入戏了。
他轻轻拍了拍姜予的手,用一种宠溺又无奈的语气说：乖,不怕,老公在呢。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秦昊,虽然腿还是有点软,但气势上不能输。
秦先生是吧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现在,姜予是我的妻子。请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秦昊的脸都气歪了。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他怒吼一声,对保镖下令,给我废了他！
两个保镖狞笑着冲了上来。
顾言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把姜予护在身后。
就在他准备闭眼迎接剧痛的时候,只听砰砰两声闷响。
他感觉自己身后掠过两道劲风。
再睁开眼,那两个气势汹汹的保镖,已经抱着肚子,痛苦地跪在了地上,脸憋成了猪肝色。
而出手的,正是他身后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姜予。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踹出了两脚,快得像幻影。
然后,又立刻躲回他身后,拉着他的衣角,用那种颤抖的声音说：老……老公,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我好怕啊……
顾言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这演技,不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秦昊已经彻底傻了,指着姜予,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予探出半个脑袋,看着他,眼神无辜又可怜。
秦昊哥哥,你的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呀你快带他们去医院看看吧。我和我老公,就先回家了哦。
说完,她挽住顾言的手臂,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身上,拉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秦昊和两个半死不活的保镖,在风中凌乱。
直到坐上车,姜予才松开他,恢复了那副冰山脸。
仿佛刚才那个撒娇卖萌的小女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从扶手箱里拿出一张支票,签了个字,递给顾言。
一百万,刚才表现不错,奖励你的。
顾言看着那张支票,心里五味杂陈。
他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只要配合她演戏,就能轻松赚钱
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我不是为了钱。他把支票推了回去。
姜予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那你为了什么
我……顾言被问住了。
他为了什么
为了男人的尊严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
他说不清。
我是你丈夫,保护你,是应该的。他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
姜予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了一下。
她侧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车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回到家,姜予直接进了书房。
顾言则系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平复一下自己混乱的心情。
他打开冰箱,看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顶级食材,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在昨天,他还在为下一顿饭发愁。
而现在,他住着豪宅,娶了……一个奇怪的女总裁,甚至还得到了一百万的表演奖励。
他一边切着菜,一边忍不住想,如果这是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
晚饭,他做了四菜一汤,都是些精致的家常菜。
姜予从书房出来,看到一桌子热气腾騰的饭菜,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她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但顾言能看出来,她很喜欢。
一盘糖醋里脊,她一个人就吃了大半。
吃完饭,顾言主动去洗碗。
姜予就靠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顾言。她忽然开口。
嗯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我家。姜予的语气很平淡,但顾-言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见……见家长顾言手里的盘子差点滑掉。
嗯。姜予点了点头,我需要你,以我丈夫的身份。
顾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有种预感,明天的家庭聚会,恐怕会比今天遇到秦昊,还要刺激。
6.
姜家老宅,坐落在城市西郊的一片私人庄园里,戒备森严,气派非凡。
当顾言跟着姜予走进那座堪比古堡的建筑时,他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为首的是一个不怒自威的老者,满头银发,眼神锐利如鹰,正是姜家的掌舵人,姜老爷子。
他的身边,坐着姜予的父亲、大哥、二哥,以及他们各自的家人。
一屋子的人,神情各异,但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带着一种审视和挑剔。
小予,你还知道回来姜老爷子重重地将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整个客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爷爷。姜予的神情,比在公司时还要冷上三分,她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然后,她拉过身边的顾言,平静地宣布。
我结婚了。他叫顾言,是我的丈夫。
一石激起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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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姜家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顾言。
结婚姜予的大哥,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男人,率先开了口,语气里满是讥讽,小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对抗和秦家的联姻,随便从大街上拉个人回来,就说是你丈夫
姜予的二哥也跟着附和：就是啊,小妹,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这位顾先生……是做什么的家世如何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顾言身上。
顾言紧张得手心冒汗,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退缩。
他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回答：我之前是一名设计师,现在……是姜予的丈夫。
设计师大哥嗤笑一声,说得好听,不就是个画图的无父无母,无权无势,你凭什么娶我们姜家的女儿
就凭我爱她。姜予的声音,斩钉截铁。
她紧紧握住顾言的手,十指相扣,看着自己的家人,眼神坚定。
我爱他,他也爱我,这就够了。
顾言心里一颤,下意识地看向她。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她握着他的手,很用力。
爱姜老爷子冷哼一声,在我们姜家,最不值钱的,就是这种虚无缥缥的东西！我们看重的,是利益,是联姻能带来的价值！
他用拐杖指着顾言,厉声道：小子,我不管小予给了你多少钱,现在,立刻从她身边滚开！我们姜家,不承认你这个孙女婿！
气氛,剑拔弩张。
顾言感觉自己像是站在审判席上,被无数道利箭般的目光穿刺。
他知道,如果他今天退缩了,那他和姜予的协议,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不仅会失去这个庇护所,更会失去……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刚刚萌芽的东西。
他抬起头,迎上姜老爷子锐利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老爷子,我承认,我现在一无所有,和姜予的身份地位,有天壤之别。
但是,这不代表我没有资格爱她,没有资格和她在一起。
钱和权,我自己会去挣。但姜予,我不会放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整个客厅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白脸,居然有胆子顶撞姜老爷-子。
姜予也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姜老爷子气得笑了起来,你想挣行啊！我给你个机会！
他指着门外,一字一顿地说：
庄园后面,有个‘演武堂’。我们姜家的人,不看你的嘴皮子,只看你的拳头！
只要你能在我大孙子,姜龙的手下,撑过三分钟,我就承认,你有资格站在这里！
如果你撑不过……老爷子眼中寒光一闪,那就打断你的腿,扔出去！
姜龙,是姜予大哥的儿子,也是姜家年轻一代里,最能打的一个。
听说,他曾经在特种部队服役,还得过全国散打冠军。
让顾言这个设计师,去跟他打
这和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爷爷！您太过分了！姜予的脸色,终于变了。
怎么心疼了老爷子冷笑道,不敢吗不敢就带着你的小白脸,一起滚出姜家！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言身上,幸灾乐祸,等着看他出丑。
顾言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这是姜老爷子的下马威,也是对他的终极考验。
他看向姜予,只见她紧紧咬着嘴唇,眼中满是担忧和愤怒。
他忽然不想看到她这副表情。
他轻轻挣开她的手,朝她笑了笑,那笑容,竟带着一丝坦然。
好。
他转过身,对着姜老爷子,平静地说道。
我接受。
7.
演武堂里,气氛肃杀。
顾言换上了一身宽松的练功服,站在巨大的擂台中央。
对面,是一个比他高了半个头,壮得像头熊的男人。
姜龙。
他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伤痕累累的肌肉,正一边掰着手指,一边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顾-言。
小子,我劝你现在跪下磕头认错,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姜龙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闷雷。
擂台下,姜家的人都抱着手臂,准备看一场好戏。
只有姜予,站在离擂台最近的地方,脸色冷若冰霜。
顾言深吸一口气,摆出了一个从电影里学来的、不伦不类的防御姿态。
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胜算,他的目标,只是撑过三分钟。
开始！
随着姜老爷子一声令下。
姜龙动了。
他没有用什么花哨的招式,只是简单地、粗暴地,一拳朝着顾言的脸砸了过来。
那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
顾言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就地一滚,狼狈地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拳风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刮得他皮肤生疼。
哦还会躲姜龙有些意外,随即残忍地笑了起来,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时间,对顾言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姜龙就像一只戏耍老鼠的猫,不急着把他打倒,而是用各种刁钻的角度攻击他。
顾言只能靠着本能,不断地翻滚、躲闪。
他被打中了肩膀,打中了后背,打中了小腿……
每一次中招,都像是被铁锤砸中,痛得他几乎要昏过去。
但他始终咬着牙,没有倒下。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三分钟！
只要撑过三-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分钟……
两分钟……
两分三十秒……
台下的姜家人,脸上的表情,从戏谑,慢慢变成了惊讶。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子,竟然这么抗揍。
姜龙也有些不耐烦了。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游戏结束了！
他怒吼一声,不再留手,一个凶狠的扫堂腿,朝着顾言的下盘踢了过去。
顾言已经筋疲力尽,再也躲不开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脚,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残影,以比姜龙快上数倍的速度,闪上了擂台。
砰！
一声巨响。
姜龙那势大力沉的一脚,被一只纤细的手,轻描淡写地抓住了。
是姜予。
她不知什么时候上了擂台,稳稳地站在顾言面前,单手抓着姜龙的脚踝,眼神冷得像是能冻结一切。
时间,到了。她一字一顿地说。
计时器上,显示着3:01。
姜龙脸色涨红,想把脚抽回来,却发现自己的脚踝,像是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你！
姜予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手腕一抖,一拧。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彻了整个演武堂。
啊——！！！
姜龙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抱着自己变形的脚踝,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整个演武堂,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姜予竟然……当着老爷子的面,废了姜龙的脚！
姜予！你放肆！姜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了起来。
姜予缓缓转过身,将摇摇欲坠的顾言扶住,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然后,她抬起头,迎上老爷子愤怒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冰冷的、疯狂的杀意。
我的人,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只有我能欺负。
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她环视了一圈面色各异的姜家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就废了谁。
8.
在姜家老宅掀起的风暴,最终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收场了。
姜老爷子看着被废了一条腿、像死狗一样哀嚎的宝贝长孙,又看了看那个眼神里燃烧着疯狂火焰、仿佛随时准备同归于尽的亲孙女,最终,他选择了妥协。
他挥了挥手,让人把姜龙抬下去治疗,然后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扶着顾言的姜予。
从今天起,你们的事,我不管了。
说完,他便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演武堂。
剩下的姜家人,看着姜予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他们知道,这个家里最疯的小妹,今天,是彻底撕下了所有伪装。
为了一个男人,她敢和整个家族为敌。
姜予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顾言,一步一步,走出了那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回到车上,顾言才彻底松懈下来,浑身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姜予一言不发,直接将车开到了一家私人医院。
经过检查,顾言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轻微的骨裂。
医生说,幸好他躲得快,不然,随便一拳,都能让他内脏出血。
躺在VIP病房里,顾言看着坐在床边,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给他削苹果的姜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从她身上,他再也看不到那种冰冷的、女王般的气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化不开的疲惫和……自责。
对不起。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顾言愣了一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不该把你卷进来的。姜予抬起头,眼眶,竟然有些微微发红,他们……一直都是那样,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亲情。
这是顾言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伤,一点都不疼了。
他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覆在她正在削苹果的手上。
我没怪你。他轻声说,我是你丈夫,不是吗
虽然是契约的,但那一刻,他是真心地,把自己放在了这个位置上。
姜予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看着他,眼神里,是顾言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良久,她才点了点头。
嗯,你是我丈夫。
顾言在医院住了三天。
这三天,姜予推掉了公司所有的事务,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她不会说什么温柔小意的话,但她会笨拙地给他喂饭,会小心翼翼地帮他擦身,会在他疼得睡不着的时候,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玄鸟来看过他一次,那个冰山一样的女人,看着自家老板那副贤妻良母的模样,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她临走的时候,对着顾言,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顾先生,谢谢你。
顾言知道,她谢的,不是他挨了那顿打。
而是他,让姜予,重新活得像个人。
出院那天,顾言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回到那个冷清的顶层公寓,他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晚上,姜予像往常一样,躺在他身边。
但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睡着。
在黑暗中,她忽然开口。
顾言。
嗯
你想要什么奖励
顾言愣了一下：奖励什么奖励
你在姜家,替我守住了脸面。在演武堂,你没有退缩。姜予的声音很平静,按照规矩,我应该给你奖励。
顾言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要。
不行。姜予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固执,你必须选一个。
顾言有些无奈。
他看着天花板,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以后,不要再去做那么危险的任务了,好不好他轻声说,‘血色荆棘’那种案子,让别人去做。钱……我们少赚一点,没关系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完全违背了他们互不干涉的协议。
但他就是不想,再看到那份血腥的档案,不想再闻到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空气,瞬间凝固了。
顾言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他以为姜予会生气,会说他越界了。
然而,等了很久,他只等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
好。
9.
姜予真的履行了她的承诺。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再也没有出过任何危险的任务。
每天准时上下班,像一个普通的、朝九晚五的公司总裁。
而顾言,也渐渐习惯了自己家庭煮夫的身份。
他每天变着花样给姜予做各种好吃的,把她原来那个只有能量棒和矿泉水的冰箱,塞满了各种人间烟火。
他们的关系,在一种奇妙的氛围中,慢慢升温。
虽然每晚依旧只是抱着睡觉,但顾言能感觉到,姜予对他的依赖,越来越深。
有时候,他半夜醒来,都会发现她像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缠着他,睡得一脸安详。
而他,也从一开始的僵硬,变得习以为常。
甚至,有点享受。
他开始发现,姜予小猫的一面,不仅仅体现在睡觉上。
她看电视的时候,喜欢靠在他怀里。
她喝牛奶的时候,会像孩子一样,弄得嘴边一圈奶渍,等他去擦。
她甚至会因为他多看了一眼电视里的女明星,而默默地生半天闷气,直到他做好吃的去哄。
顾言觉得,自己养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大型猫科动物。
高贵、优雅、致命,却又格外黏人。
这天晚上,两人照例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一部老旧的文艺片。
当放到男女主角在雨中拥吻的镜头时,靠在顾言怀里的姜予,身体忽然僵硬了一下。
顾言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
姜予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很复杂。
有渴望,有胆怯,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悲伤。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顾言心脏骤停的动作。
她微微仰起头,闭上眼,主动地,将自己的唇,凑了上来。
那是一个,冰冷的、颤抖的、带着试探的吻。
顾言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能闻到她发间清冽的香气,能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应。
可就在他的手,抚上她后颈的那一刻。
姜予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推开他,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语无伦次,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仿佛陷入了某种巨大的恐惧之中。
顾言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
姜予你怎么了
他想上前扶她,可他刚一靠近,姜予就发出了尖锐的抗拒声。
别碰我！！
她的反应,激烈得像是面对什么洪水猛兽。
顾言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停在原地,不敢再动。
他知道,自己可能触碰到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伤疤。
过了很久很久,姜予的颤抖,才慢慢平息下来。
她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看着他,声音沙哑。
我……有病。
我没办法……和人进行正常的亲密接触。
顾言静静地听着。
我十岁那年,姜予的声音,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被我二叔的一个生意对手绑架……他们把我关在一个黑暗的、很小的箱子里……整整三天……
顾言的心,猛地揪紧了。
后来,虽然被救了出来,但我落下了病根。
幽闭恐惧症,和……严重的肌肤饥渴症,以及,亲密接触障碍。
我渴望拥抱,渴望温暖,但我又害怕……害怕任何超出拥抱之外的触碰。
她看着自己的手,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我疯狂地练习格斗,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没有人再敢伤害我。
所以,我需要找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很安全,很乖,不会伤害我的人,来满足我……抱着睡觉的‘怪癖’。
她抬起头,看着顾言,眼神里,是无尽的脆弱。
顾言,现在你知道了,我是一个怪物。
协议还剩十一个月,你可以随时选择离开,我不会为难你。
听完她的话,顾言没有说话。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然后,在她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地,蹲了下来。
他张开双臂,轻轻地,将那个缩成一团的、瑟瑟发抖的女人,拥入了怀中。
你不是怪物。
他在她耳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轻声说道。
你只是……生病了。
别怕,他收紧了手臂,给了她一个温暖而坚定的拥抱,以后,有我陪着你。
10.
从那天晚上开始,顾言和姜予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种微妙的质变。
他们之间,少了一份协议的疏离,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和……温情。
顾言不再把姜予当成一个需要伺候的、喜怒无常的女总裁。
他把她当成一个需要呵护的、内心受过伤的病人。
而姜予,也彻底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防备。
她会把公司里遇到的烦心事,讲给顾言听。
会在做噩梦的半夜,把他摇醒,让他抱着自己,直到天亮。
她甚至开始尝试,让顾言……喂她吃饭。
每当顾言用勺子,将温热的粥送到她嘴边时,她都会脸红到耳根,但还是会乖乖地张开嘴。
那副又害羞又依赖的模样,让顾言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知道,他在治愈她的同时,自己那颗因为背叛和绝望而变得千疮百孔的心,也在被她一点一点地,用一种笨拙的方式,慢慢治愈。
这天,是顾言的生日。
他自己都忘了,但姜予却记着。
一大早,他就被玄鸟一个电话叫到了公司。
等他到了利维坦的顶层办公室时,才发现,这里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型的生日派对。
公司的核心成员,都在场。
他们看着顾言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鄙夷和不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姜予推着一个巨大的蛋糕,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羞涩的微笑。
生日快乐。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顾言吹了蜡烛,许了愿。
他的愿望很简单,希望身边的这个女人,能够早日康复,能够真正地,为自己而活。
派对结束后,姜予递给他一个文件袋。
生日礼物。
顾言打开一看,愣住了。
里面,是一家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个人设计工作室的全部注册文件。
地址,就在利维坦大厦的楼下。
我……顾言拿着那份文件,手都在抖。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碰设计了。
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姜予看着他,眼神认真,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顾言。你的背后,有我。
那一刻,顾言的眼眶,彻底红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将姜予拥入了怀中。
姜予的身体,只是僵硬了一瞬,便放松了下来。
她伸出手,轻轻地,回抱住了他。
顾言的设计工作室,很快就开业了。
靠着姜予的人脉,和他自身出色的设计能力,工作室的生意,异常火爆。
他开始重新找回了自信,找回了对生活的热情。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姜予庇护的小白脸,他成了一个可以和她并肩而立的男人。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天。
工作室来了一个新的客户。
一个长相甜美,说话嗲声嗲气,自称是某集团千金的女孩。
女孩指定要顾言亲自为她的别墅做设计,并且,在合作期间,表现出了对他非同寻常的热情。
今天送亲手做的便当,明天约他去看画展。
顾言都以我已经结婚了为由,礼貌地拒绝了。
可对方,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攻势越来越猛。
这天下午,女孩又一次来到了工作室,手里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
顾言哥哥,我知道你结婚了,但我不介意呀。女孩将玫瑰花,硬塞到他怀里,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真心的。
整个工作室的员工,都用一种八卦的眼神,看着这一幕。
顾言头疼不已,正想把花还给她,义正言辞地让她以后不要再来骚扰自己。
工作室的门,被推开了。
姜予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她的身后,跟着一脸有好戏看了表情的玄鸟。
玄鸟看了一眼顾言怀里的玫瑰,又看了看那个一脸挑衅的女孩,然后掏出手机,用一种夸张的、幸灾乐祸的语气,对着电话那头喊道：
喂姜总吗！不好了！你老公要被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