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没有昏睡过这样漫长的一觉,醒来时是整洁而宽敞的病房,身旁坐着的是梁吟痴恋过,但不想再见到的男人。
贺丛舟趴在床边,脸侧向她,长睫遮瞳,鼻梁高耸,皮肤有着通透的玉器质感,阳光折射进来,映出毛细血管的纹理。
他是贺家三代人宠出来的孩子。
清贵,傲然。
别说现在了,哪怕是结婚时,梁吟都没奢望过他会这样趴在床边,陪着自己,简直和梦一样,心尖略有颤抖,很快又认清现实。
起身时的动静惊醒了贺丛舟。
他睡眼惺忪抬眸,没等视线清明,梁吟干哑的声音先到了耳畔,“我怎么在这里?淮书呢?”
重感冒和寒气侵体。
每说一个字喉咙黏膜都要被撕裂。
忍着痛,她先问的是季淮书。
贺丛舟哭笑不得,又无奈,“是我在这里陪了你一天一夜,你醒来就问他,良心呢?”
对上他琥珀般惫懒的瞳,混沌的记忆刷新般进入脑中,季淮书因为手术事故被抓了,自己在出租车上遭人绑架,丢进了湖水里。
还有小起
事件一点点拼凑起来,梁吟情绪倾泻,死死抓住贺丛舟的手臂,“淮书呢?还有小起我在这里睡了多久,小起还在同学家里!”
说罢便要起身。
贺丛舟一把将人按到被褥里,灼灼眸光紧凝梁吟血色全无的脸,拽起洁白的棉被便将人从上到下裹了个严实,只露出水汪汪的眼和透红的鼻尖。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小起,淮书他也是你设计陷害的是不是?”
女人嘴巴被棉被捂着,手脚困在被褥里,软绵绵的施展着力气,眼角憋出来的泪落到贺丛舟的手背上,很烧心。
“王八蛋,混蛋,无耻!”
贺丛舟还一个字没说。
便被梁吟骂了个遍,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冤枉过,“我无耻?你知不知道是谁在你被绑架的时候东奔西走还把小起接到了家里,季淮书吗?他就是个废物,关键时刻自身都难保了!”
“你以为你救了我我就要感激你?”
梁吟气疯了,惨白憔悴的面目因愤怒而涨红,瞳孔里血丝布满,恨意横生。
“如果不是你,我会被叶婉清找人绑架谋杀吗?如果不是你,淮书平白无故怎么会被警察抓走,小起”
说到女儿。
气息卡在喉咙里,令她反复想要干呕,涕泪弄脏了脸,口腔里咸涩味充斥,一哽一哽地爆发哭诉,“五年前不要的女儿,五年后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指责我没有给孩子更好的生活,你让小起没有父亲,让昭昭没有母亲,这就是好日子了吗?”
她疯了。
是被逼疯的。
这五年多少个为了生计从天黑熬到天亮,累到走着路都能昏倒的日子;又多少次被客人为难,猥亵,受尽了欺负;两岁后的小起问了不知几百遍的父亲;
那些苦涩的,打碎了牙齿活着血往肚子里咽的时光。
梁吟都熬过来了。
终于想通了,要带着小起组成新的家庭,让她拥有一个信任的父亲,公寓里的花,玩具,那些象征着好气像的东西,全毁了。
毁在贺丛舟这个自私寡情的男人手上。
“原来这就是你的心里话?”
贺丛舟嗓音艰涩,被梁吟这副样子触动,按着被褥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充血泛红,“在西餐厅是婉清推的你,我代她道歉,但绑架,不是。”
“这些我不在乎,反正就算叶婉清当着你的面把我大卸八块,你都有理由可怜她,我只要你把淮书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