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川如坠冰窟，他从未听过云袖如此冷漠地对自己说话。
“不、不要，袖袖！是我的错！我从未忘记对你许下的誓言，我只是不得已！我答应你只要你拿到皇位，我就立刻休了楚长宁，迎你做我朝最尊贵的皇后！袖袖，你先跟我回去，我会为你置办一处私宅，绝不会让你再受伤！”
云袖听得发笑，他千辛万苦寻到药王谷，向自己认错。
可在谢怀川心里，她依旧排在皇权之后。
他将自己的一切过错，都归咎于“不得已”，可违背誓言的是他，纵容楚长宁折磨她的是他，置她于死地的也是他！
他的不得已，从始至终都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婚书也好，休书也罢，不过是年幼无知的一纸戏言。殿下的正妻是楚姑娘，与我从无干系。”
“云袖！你说过要和我相守一生的，你怎么可以…”
“先违背誓言的，难道不是殿下吗？”云袖的反诘让谢怀川所有的话堵在喉头。
“从前的云袖已经死了，现在的云袖只是药王谷弟子，还请殿下不要再纠缠于我。”云袖看向谢怀川，眼神空茫。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谢怀川看着她，咫尺之距，他和她却像隔了一层永远也无法穿透的雾。
从前笑意盈盈总是追随着他的漂亮眼瞳里，没有怨、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师兄…我们回去罢…”云袖转身，瘦削的背影靠近叶无羁的臂弯。
叶无羁揽着她，回头冷冷看了一眼怔在原地的谢怀川，如果不是顾及师妹，他早就动手将这个负心薄幸的男人三刀六个洞杀死扔进河里喂鱼。
望着两人依偎的背影，谢怀川心口痛得厉害，所有的质问、所有的措辞都被这令人窒息的一幕硬生生堵在喉咙深处，化成一股腥甜。
被露水打湿的衣襟紧紧贴在身上，沉重的像是枷锁。
袖袖怪他违背誓言…是不是只要他能够兑现承诺，他的袖袖就会回到他身边…
......
将军府。
老将军刚用过药躺在床上小憩。
吱呀——“老徐，去吩咐厨房给宁儿做些消食的果子…”回应他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睁开眼，被赫然立在床边的谢怀川吓了一跳。
“殿下抛下小女独自外出，怎么这还记得来将军府看老朽。”老将军语气不悦。
“自然是要回来的，将军旧疾未愈，还需我这心头血作引。”谢怀川垂眸，长睫掩下眼底寒意，语气幽微。
“将军手掌天下大权，若能分得其中一二，小婿也能早日得登九五。”
老将军见他抽出匕首对准心口作势剖心取血，不悦也散了几分。
“殿下有心，只是八十万神策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驾驭，殿下回京不久，恐不能服众，殿下手中已有三万军士，不若先操演着，待日后…”他的话忽然哽住。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抵在自己脖颈间的匕首。
“你怎么敢…”
“我是君，将军为臣，君臣有别，我为何不敢。”谢怀川忽然低沉地笑起来。
五年前他便搭上了神策将军府，那时他答允过，只要娶楚长宁为妻，八十万大军立刻分出一半供他差遣。
可他娶了楚长宁，甚至不惜献出心头血，得到的却只有三万军士。
是他的错。
是他太优柔寡断。
才让他的袖袖等了那么久。
老将军克扣粮饷，安插眼线，处处掣肘，他忍无可忍！
灯火幽微，直到现在老将军看清谢怀川身上濡湿的血迹。
他心头一沉，顿时大喊。
“来人——”可回应他的只有肃杀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