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不是命运弄人?
良久,她朝师傅点了点头。
谢如灰败的脸上忽然迸发出喜色。
见药老转身,连忙起身。
可他跪泥泞里太久,一时间膝盖竟直不起来,更别提要抱着谢怀川。
踉跄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扯过了谢怀川。
谢如抬眼去看,却只看见谢怀川已经被人背起,男人红色的衣摆在夜里像幽微的火焰。
“师兄…”
“放心,就当是为了往后和师妹一起游历天下。”叶无羁知道云袖担心什么,可他不在乎,如果谢怀川就这样死在药王谷,云袖或许永远也不会释怀。
一行人回到谷内,谢怀川被放在一间空置的屋里,床边药老正在检查谢怀川的身体状况。
叶无羁生火烧水,云袖清点药箱。
谢如清理完身上的污渍,坐在矮凳上一言不发地望着床上的谢怀川。
屋内静得可怕。
“尚有气息,只是气急攻心,血脉逆行,即便救回来,也可能形同痴呆。”药老抿唇,解开谢怀川的上衣。
谢如眼底光芒明灭,良久,他才艰难地开口。
“怀川诛杀将军,毒杀天子,带兵围困京城,已不再是皇子,也再无继位之可能。或许,忘记这一切,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结局。”谢怀川对他恨之入骨,即便救回一条性命,也会因为剧烈的打击再次赴死。
这样…也好。
“药老尽管动手,无论结局如何,我许给药王谷的不会有变。”
“他为什么忽然…”云袖的声线轻飘飘响起。
她没说完,可谢如明白她的未尽之意。
“楚长宁受他指使,下毒未遂,审问时她曾说…怀川是为了早日登基,好履行对心爱之人的承诺,立之为正妻,为唯一的皇后。”
云袖顿在原地。
皇后两个字,她听谢怀川说过很多遍。
那时,谢怀川还在皇陵,陪她采草药时,总说待他登上皇位,她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到时侯天下奇珍异宝都会供奉到两人手中,她就再也不用为了一株草药流血流汗。
可是,她想要的从来不是皇后之位。
她只是,想要他的爱。
唯一、永远不变的爱。
火舌卷着水壶,沸水咕嘟嘟作响。
银针落下又取出。
夜色悄然而过。
谢怀川终于在天光熹微时醒了过来。
“好漂亮的蝴蝶。”这是谢怀川醒来的第一句话。
紧接着,他才察觉到围在床边的几人,眼神顿时戒备起来。
“你们是谁。”
看着谢怀川以极其陌生的姿态打量着所有人,谢如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如药老所说形同痴呆。
“川儿,我是你父亲。”
谢怀川闻言,眼底闪过迷茫,他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有个父亲,或者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
他的记忆像是被蒙上一层密不透风的蛛网,什么都记不起来,一旦试图探究,脑中便似有针在扎。
“头好痛…”
他的视野渐渐模糊,只有那只幽蓝色的蝴蝶格外清晰。
而蓝蝶之后,一张漂亮的脸孔映入眼帘。
他怔怔地望着云袖,熟悉感油然而生。
她像夜里莹润的明珠,不断吸引着他想要靠近。
可是,为什么。
还没等他细想,一抹红色便彻底隔绝开了他的视线。
“谷内地小人多,只怕容不下他,劳烦您将人带走。”叶无羁朝谢如扬了扬下颚,逐客之意毫不掩饰。
谢如刚要开口,就听咚的一声。
谢怀川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