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君生两意妻决绝 > 第二十二章
就在这时,楚枭何的身影出现在了赛场。
她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她上前,主动挽住楚枭何的臂弯,回眸望向已失魂落魄的萧淮之,声音冰冷无情:“萧淮之,忘了告诉你,我与楚公子两情相悦,你还是死心吧。”
萧淮之如遭雷击。
他踉跄着上前,想去抓江月颦的手腕,却被楚枭何抽剑抵住了心口:“颦颦如今的枕边人是我,你也配碰她?”
因为太过愤怒,萧淮之眼眸瞬间赤红,他不顾利剑刺身,执拗地向她靠近:“颦颦......你怎能选他?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江月颦夺过剑,丢在地上,随后将一纸和离书拍在他胸口:“签了它,或许我能高看你一眼。”
和离书沾染心口血,红得刺目。
萧淮之将和离书揉成一团,丢地狠狠碾压入泥,语气决绝:“和离?绝无可能!你是我的发妻!这辈子都是!”
他将女儿拉到她面前,字字如铁:“孩子身上流淌着你的血,这是任何东西都斩不断的羁绊,颦颦,你摆脱不了我们的!”
江月颦懒得与他争执,挽着楚枭何便走:“婚约不过形式,我要和谁在一起,你拦不住的。”
光阴荏苒,转眼五年。
江月颦与楚枭何开始在各种场合出双入对,俨然一对真正的夫妻。
两人相好的第三年,楚家成为西衡国第一世家。
江月颦却在此时忽然回了南离,而楚枭何,也在一年之内迎娶公主为妻。
得知此事,萧淮之迫不及待查到了江月颦的行踪。
他急匆匆赶去江南,却不知此时的江月颦正泛舟西湖,还在游湖时遇到个温润俊俏的小郎君,两人相谈甚欢。
不过短短半月,两人眉眼间的默契倒比夫妻更甚。
这日,江月颦刚登上画舫,萧淮之便带着女儿来到了码头。
“颦颦!”
画舫缓缓离岸,萧淮之竟纵身跳上船尾,不顾船夫惊呼,踉跄着冲向舱内。
“他是谁?你竟......竟带别的男子在身边?”
“你怎么能这样!爹爹为了找你,连日赶路都咳血了!”萧晚音跟进来,满脸愤怒,“你如此不守妇道,真是寡廉鲜耻!”
江月颦将茶盏轻放在案上。
抬眸时神色冷淡如旧,对身侧小郎君柔声道:“我们换条船吧,莫要被狗吠声惊扰了兴致。”
说罢,她转身便走。
萧淮之在身后绝望地嘶吼,也没能换来她一次回眸。
当夜,萧淮之再度被送进医馆。
江月颦望着那张脸,早已不复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她恍惚间记起多年前,他攥住她染血的手,眼都不眨地说:“颦颦,若能换你活下来,别说是剜心口血,就算把我的整颗心给你,也甘愿!”
那时的萧淮之,是真的把她放在心尖上。
可惜,那份真心早就被世事磋磨得变了质。
她回过神,将新拟的和离书递到女儿面前:“等他醒了便劝他签了吧。”
萧晚音怨愤地瞪着她,“楚枭何不过是利用你,你帮他毁了萧家,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他的抛弃,他的背叛!”
“只有爹爹,十年如一日在等你,盼着你回头,与他再续前缘,你为何不肯给他一次机会?!”
与楚枭何出双入对的那三年,是契约,也是互帮互助,她与楚枭何,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
楚枭何或许曾萌生过情意,但江月颦,从始至终都很清醒。
不过这些事,她懒得与不孝女解释。
她冷笑转身,“劝不劝他,随你。”
萧晚音颓然垂首:“爹爹是绝不会与你和离的,他此生唯一心愿,便是与你破镜重圆。我知道你恨祖母,恨她教坏了我......可祖母早死了!”
“你报复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和死去的人置气?你就不能大度点吗!”
“不能。”江月颦背影没有半分留恋。
岁月如流,江月颦生了一双儿女,那比她小了近十岁的少年郎,始终待她如初。
萧淮之缠磨了她数十年,走哪跟哪,可江月颦从未动摇分毫。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江月颦卧在病榻上,她偏过头,看向侍立在侧的女儿,那是她与萧江羡唯一的血脉,眉眼间依稀有两人年轻时的影子。
“晚音,”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娘的财产,有三分之二已在你名下。”
萧晚音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愕。
她这一生,从未叫过她一声娘,她今日来,也是得知她生命垂危,来看笑话的。
她竟在临终之时开始弥补,真真杀人诛心,堵死了她的所有恶言。
江月颦艰难抬手,似是想与她亲近,但最终作罢,“还有一件事,他若追随我离去,你一定要救他,我要让他在这世上,清清楚楚地活着。”
江月颦目光转向窗外,那里,夕阳下沉,如血残阳一如此时的她。
萧晚音张了张嘴,却被她眼神里翻涌的恨意与厌弃给扼住了喉,那声“娘”卡在了喉咙口。
萧晚音明白,这决定,不是因为不舍。
她是要他摆脱不了这漫长的人间,摆脱不了对她的亏欠与悔恨。
萧晚音咬着唇,终是点了头。
萧淮之来时,江月颦已在弥留之际。他伏在床边,花白的鬓发蹭过她枯瘦的手。
他这一生执拗不签和离书,像道刻进她骨血的旧伤,岁岁年年流脓淌血,将两人都磨得筋疲力尽。
“与我和离吧......”她气若游丝,“让我......无牵无挂地走......”
萧淮之浑身剧震,望着她含泪的眼,枯槁的手颤抖着握住笔,在纸上签下名字。
浑浊的泪砸在“江月颦”三个字上,晕开的墨迹像黑暗无光的后半生。
江月颦将那纸和离书紧紧贴在胸口,明明轻得像片羽毛,却重得压了她一辈子。
意识将坠黑暗的刹那,她听到刀刃出鞘的嗡鸣。
他沾血的手指艰难地朝她伸来,染红的和离书从手中飘落。
“颦颦......”萧淮之咳着血沫,唇边竟漾起笑意,看她的眼神仍如当年般炽热,“黄泉路上慢些走......下辈子,我绝不负你......”
窗外风雨骤起,如泣如诉。
江月颦的指尖早已凉透,神魂飘荡在半空,她看到萧晚音扑到床边,带着哭腔嘶吼:“娘!对不起......娘......我一定不让爹再缠着你。”
萧淮之目光猛地一颤,看向女儿,又看向病榻上再无气息的人,唇边的笑意僵住,眼底炸开难以置信的痛楚。
银九针带着弟子冲进来,一群人忙忙碌碌,开始给他止血,给他包扎伤口......
他想随她去,却被她临终前布下的枷锁牢牢困住。
江月颦的指尖最终与他蔓延过来的血泊融成一片刺目的红,可这一次,她不再是被他缠缚的人。
她用最后的力气,将他独自留在了这无尽悔恨的人间,让他用余生,偿还那纠缠了一辈子的债。
窗外风雨呜咽,像是在为谁哭,又像是在为谁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