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隔日江首长的伤势恶化了。
他胸口有明显的枪伤,江雪儿哭哭啼啼的扶在床前,求赵兰帮忙找个医生。
赵兰捂着所剩不多的养老钱,铿锵有力拒绝,“不可能!我就这么点钱,想让我给外人治病,没门!”
江雪儿嘴没个把门,“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爸!”
赵兰脸色难看至极,对江雪儿的耐心几近耗尽。
“死丫头,你爸埋后山呢!”
“现在弄得一屋子血腥味,晦气死了,还首长呢,赶紧弄出去,别坏了咱家风水!”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我抱着个碗进来。
冷静的推开她,“起开,一百平以下不讲风水。”
然后用碗里捣碎的草药糊在江首长胸口上。
江夫人红着眼问我:“这真的有用吗?”
我大剌剌一挥手,“放心,消炎的,我以前摔了撞了,都是用这个。”
江夫人眼圈又红了红。
草药拂完的那刻,我的手一抖,瓷碗掉在地上,迸开一地碎片。
赵兰在一旁骂了句败家子,抬起手朝我呼来。
我没闪没躲,任由她打了我一巴掌。
江夫人这时不乐意了,“你打孩子做什么!”
赵兰气道:“我的女儿我爱怎么打怎么打!”
江夫人忽然道:“这是我的女儿!”
此话一出,不止她自己愣住,连赵兰和江雪儿都愣在原地。
我捂着脸颊,嘴角微微扬了扬。
我太了解赵兰了,从小我要是弄碎了什么东西,招呼我的都是拳头和巴掌。
可江雪儿凭什么能两头讨好?
我不服。
这天赵兰到底是被气走了,连带着江雪儿都两边不是人。
几顿草药下来,江首长清醒了些,与我攀谈,“小蕾,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低着头撵着药渣,淡淡一笑,“没事,这点苦我能吃,习惯了。”
“其实我妈她心不坏,只是我爸没得早,她脾气要不暴躁咋能拉扯我们三个孩子长大呢?”
“我作为老大,多吃点苦是应该的。”
江首长方才在伤口上敷药的时候眼睛都不眨,这时眼皮却轻轻一颤。
比起江雪儿那样一个白眼狼养女,我对赵兰这样非打既骂的养母却毫无怨怼,江首长在愧疚之余,眼里还有欣赏闪过。
他对我说,这里到底不能久留,等过几天准备南下投奔江夫人弟弟。
我摸了摸鼻子,从匣子里捏出两张车票,“算了,那这个,就给你和江夫人吧。”
江夫人眼里霎时悬起细碎的泪,用帕子轻轻擦着我红肿的脸,“好孩子,我们对不起你。”
“等外头风头过了,你要是愿意,可以跟我们走。”
我抑制住内心的狂喜,我等得就是这句话。
江首长夫妇是在深夜里走的。
用他们的话来说,是不想面对江雪儿的眼泪,只要我们都平安他们就放心了。
我站在村口处,正感叹着这俩可真是体面人。
谢俊特地跑来问我,
“哎,就这样把票给他们了?那咱们可要再晚点走了,毕竟去城里的车子一周才一趟呢。”
我垂首看着腕上的帕子,莫名笑了笑:
“算了,就当是看在手帕的份上吧,反正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早走几天晚走几天都是一样的。”
等天一亮,随之而来的是江雪儿嘹亮的哭声。
“我爸我妈呢,他们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就走了啊!”
赵兰本来开心的很,听她这么一说,脸又黑了下来。
“你爸埋后山,你妈站这,死丫头别再哭了!”
江雪儿哭得更大声了,像只被抛起的狗,“我爸可是首长!才不是后山那个!”
赵兰终于忍无可忍,扬起手打在了她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