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窗外天色已暗。
雷逸站在床边,脸色晦暗不明。
一个医生正在向他汇报:“雷先生,苏小姐身体底子好,这次虽然见了红,但两个孩子暂时保住了”
他知道了。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护住小腹,声音干涩:
“雷逸,这个孩子我会打掉的,不会妨碍你和裴月。”
出乎意料,他沉默了片刻,竟开口:“留下吧。”
一丝微弱的、可笑的希望忽然在我心底滋生。
难道这一世,会有所不同?他终究是在乎我的,在乎这两个孩子的?
深夜,伤口的疼痛让我难以入睡。
挣扎着想去倒杯水,却隐约听到阳台传来雷逸和心腹低沉交谈的声音。
我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屏息靠近。
“逸哥,你真让苏宛生下这两个?裴月小姐那边要是知道了”
雷逸的声音冰冷而清晰,瞬间将我打入冰窟:
“月月身体弱,受不得刺激,苏宛怀孕的消息不准透露出去。”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残忍。
“但这次毕竟是双胞胎,听说双胎孕妇的血气最是养人,用来给体弱的人固本培元是极好的”
“我的第一个孩子,自然得是由月月所生。苏宛身体好,以后总还有机会。”
原来如此。
留下孩子,不是出于愧疚或爱,而是为了用我和孩子的精血,去滋养他心尖上的裴月和她的孩子!
所有的犹豫和那可笑的希冀瞬间粉碎得干干净净。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捂住嘴,不让一丝呜咽泄露。
他忘了,和他在一起的这三年,我为他挡过两次枪。
一次距离心脏,咫尺之遥。
第二次,子弹正中腹部,医生曾断言我很难再孕。
这两个孩子,是奇迹,更是我拿命换来的最后希望。
可他忘了。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几天后,我被接回了家。
别墅里似乎处处都弥漫着裴月的气息,风格大变。
而我,像个格格不入的外来人员,被包围在这片为另一个女人精心营造的温馨里。
最刺眼的,是雷逸对裴月无微不至的呵护。
他会在餐桌上细心地为她布菜,哄她吃饭:“月月,多吃点,你现在需要营养。”
他会每晚亲自为她热牛奶,耐心哄她喝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扶她回房休息。
他甚至开始亲手布置婴儿房,每一件物品都是他亲自挑选。
那种专注和期待,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曾是他并肩作战的伙伴、爱人,却从没对我有这份耐心。
在裴月眼里,我是雷逸特意为她请来的私人医生。
她总是怯生生地对我笑,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一次午后,在花园里,她轻轻抚摸着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苏医生,其实按照我以前的信仰,婚前有孕是不被允许的可是,能为雷先生这样的英雄孕育孩子,我觉得很幸福。”
她抬眼看向不远处正在打电话处理事务的雷逸,眼神里满是崇拜和依赖:
“他对我很好,你知道吗?他说我小时候受苦太多,以后一定会为我和孩子打造一个最坚固的城堡,好好守护我们,再也不让我们受一点伤害。”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曾几何时,他也曾将我紧紧拥在怀里,在我替他挡下那颗子弹后,猩红着眼承诺:
“宛宛,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以后替我生下一儿半女,我会护好我们这个家。”
言犹在耳,却早已物是人非。
我看着裴月向往的侧脸,一个疯狂的念头几乎要脱口而出:
你知道你口中的“英雄”到底是什么人吗?
他满手血腥,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雇佣兵首领!
他救下你,或许根本不是什么见义勇为,而是见色起意,甚至可能是截胡了别人的“货物”!
可话到嘴边,我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揭露真相又如何?她会信吗?
就算信了,雷逸的怒火又会如何倾泻在我和我的孩子身上?
我不能再冒险了。
我唯一的生路,就是带着孩子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