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星是被冻醒的。
炕沿儿漏风,把她半边胳膊吹得发麻,鼻腔里满是煤烟和霉味混合的怪味。她猛地坐起来,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出租屋的粉色天花板,而是糊着旧报纸的土坯墙——报纸边角卷着边,上面印着1985年的日期,墨迹都泛了黄。
醒了醒了就赶紧起来喂猪!昨天跟你说多少遍,猪食得趁热倒,你偏贪睡!
粗嗓门砸在耳边,林晓星转头,看见个穿着打补丁蓝布褂的中年女人,脸膛黝黑,眼角刻着细纹,可那双眼睛……和她妈年轻时的照片一模一样。
这不是她姥姥赵秀兰吗!
林晓星脑子嗡的一声,昨晚加班回家路上被电动车撞了,再睁眼怎么就穿越了她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不是梦。
发什么呆还不快起!赵秀兰伸手拽她,林晓星踉跄着下床,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的碎花小褂,裤子短了一截,露出脚踝。这尺寸,分明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的。
她颤巍巍摸出枕头下的小镜子——镜面上全是划痕,照出张蜡黄的脸,梳着麻花辫,唯独那双眼睛,和三十年后的自己一模一样。
姥姥……林晓星试探着开口,声音还是变声期的细嗓。
赵秀兰愣了下,随即瞪她:叫啥姥姥没大没小!我是你妈!
林晓星的心沉到谷底——她穿成了自己的亲妈,十五岁的赵秀兰那……她爸呢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一个清瘦的少年推着二八大杠走进来,蓝白相间的校服洗得发亮,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骨节分明的手。他额前碎发沾着汗,抬头时,林晓星一眼就认出来——那眉眼,和她爸林卫东中年时的模样几乎复刻,只是少了后来的啤酒肚和沧桑,多了少年人的干净利落。
1985年的林卫东,还是个高中生,传说中靠死读书从穷山沟考去县城重点,最后考上大学的学霸。
卫东来了快进来坐。赵秀兰立刻换了笑脸,把林卫东往屋里让,晓星,还愣着干啥给卫东倒水啊!
林晓星僵在原地,看着少年局促地坐在炕沿边,手指无意识绞着校服下摆,耳朵尖都红了。原来爸妈年轻时,真的像姥姥说的那样,是青梅竹马
叔婶不在家,我妈让我送点刚蒸的窝头。林卫东把布包放在桌上,声音有点闷,眼睛却偷偷往林晓星这边瞟。
林晓星心跳得飞快——这就是她年轻时候的爸看自己的眼神,怎么跟看心上人似的
赵秀兰拍了下林晓星的后背:傻站着干啥跟卫东学学,人家天天考年级第一,你呢上次模拟考才考三百多分,将来能有啥出息
林卫东赶紧摆手:婶,晓星也挺努力的,就是……方法可能不对。
你就是太实诚!赵秀兰笑骂着,又絮絮叨叨嘱咐林卫东好好复习,将来考个好大学,别像他们似的一辈子困在山里。
林晓星看着林卫东认真点头的样子,突然想起前世——爸退休后总跟她念叨,说当年高考前差点因为家里穷辍学,是她妈偷偷把攒的压岁钱塞给了他,还天天给他带煮鸡蛋,让他别分心。后来爸考上大学,妈没考上,留在村里当老师,等爸毕业分配工作,才回城结的婚。
可姥姥总说,妈当年是故意考砸的,就怕去了外地,跟爸走散了。
林晓星鼻子一酸——前世爸妈吵了一辈子,爸总嫌妈没文化,妈总怨爸不懂浪漫,可年轻时的他们,明明这么在意彼此。
我……我帮你复习吧。林卫东突然开口,看着林晓星,眼神亮得像星星,每天放学,我来教你做题。
赵秀兰眼睛都笑眯了:那感情好!晓星,还不快谢谢卫东!
林晓星机械地点头,看着林卫东推着自行车走了,他骑车时还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扬着浅浅的笑。
晚上躺在炕上,林晓星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前世爸确诊胃癌时,拉着她的手说:要是当年多陪陪你妈就好了,她这辈子,跟着我受委屈了。
要是能重来一次,她想让爸妈好好的,让学霸爸少点压力,让少女妈别那么自卑,让他们的青春,少点遗憾。
第二天一早,林晓星破天荒没赖床,主动把猪食喂了,还煮了两个鸡蛋揣在兜里。等林卫东推着自行车在村口等她时,她跑过去,把鸡蛋塞给他:给你,补充营养。
林卫东愣住了,脸瞬间红到脖子根,捏着温热的鸡蛋,声音都结巴了:你……你自己吃啊。
我家里还有。林晓星仰头笑,她发现少年林卫东特别容易脸红,跟个小姑娘似的。
两人并肩走在田埂上,晨露打湿了裤脚,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林晓星看着身边的少年,突然觉得,穿回1985年,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学校在镇上,走路要四十分钟。林晓星体力不好,走了一半就喘得不行。林卫东停下自行车,犹豫了一下,说:我带你吧。
林晓星愣了愣,看着二八大杠的横杠,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我能走。
别磨蹭了,不然要迟到了。林卫东把车撑好,示意她坐横杠。林晓星咬咬牙,小心翼翼地坐上去,双手紧紧抓住车把。林卫东推着车走了两步,然后跨上后座,脚蹬子一踩,自行车慢悠悠地动了起来。
少年的体温透过校服传过来,林晓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还有阳光晒过的味道。她偷偷抬头,看见林卫东的下巴线条很流畅,头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
上次的数学卷子,你哪道题不会林卫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刻意的镇定。
最后两道大题,都不会。林晓星老实说,她前世是学文科的,数学本来就不好,更何况是三十年前的高中数学。
没关系,放学我教你。林卫东的声音柔和了些,其实你基础不差,就是不爱动脑筋。
林晓星撇撇嘴,心想:那是原主不爱动脑筋,不是我。
到了学校,林晓星跟着林卫东进了教室。教室里全是木制课桌,桌面刻着各种涂鸦,墙上贴着备战高考的标语。林晓星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林卫东在第一排。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来,开始讲函数。
林晓星听得昏昏欲睡,偷偷拿出画本,开始画林卫东的背影——少年坐得笔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像是镀了层金边。
赵晓星!数学老师突然点名,这道题怎么做
林晓星猛地站起来,脑子一片空白。周围传来窃笑声,她窘迫地站着,脸都红了。
就在这时,第一排的林卫东轻轻咳嗽了一声,用口型说了个3。
林晓星赶紧说:答案是3!
数学老师皱了皱眉:过程呢
林晓星卡壳了,林卫东又用口型提示:用代入法。
用代入法,把x=2代入函数式,就能算出来了。林晓星照着说,心里松了口气。
数学老师点点头,让她坐下:上课认真听讲,别开小差。
林晓星坐下后,偷偷看向林卫东,他正好回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林晓星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课本。
放学后,林卫东果然留下来帮林晓星复习。他把数学卷子铺在课桌上,耐心地给她讲题,手指在草稿纸上写着步骤,字迹工整有力。林晓星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学霸爸年轻时,真的很迷人。
听懂了吗林卫东抬头问她。
听懂了。林晓星点头,其实她没怎么听进去,光顾着看他了。
林卫东看穿了她的心思,无奈地笑了笑:认真点,下次考试要是再不及格,婶该说我了。
知道了。林晓星吐了吐舌头,开始认真听讲。
接下来的日子,林晓星每天都和林卫东一起上学、放学,林卫东帮她复习功课,她帮林卫东带早饭——有时候是煮鸡蛋,有时候是贴饼子,都是她偷偷从家里拿的。
赵秀兰看在眼里,心里乐开了花,总在林晓星面前念叨:卫东这孩子,人老实,学习又好,将来肯定有出息。
林晓星嘴上不说,心里却很认同——她爸本来就是个好男人,只是后来被生活磨得没了棱角。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林晓星考了四百八十分,比上次多了一百多分。赵秀兰高兴得给她煮了面条,还卧了两个荷包蛋。林卫东也替她开心,特意买了支钢笔送给她:继续努力,下次争取考五百分。
林晓星拿着钢笔,心里暖暖的——这支钢笔,她好像在爸的抽屉里见过,原来就是这么来的。
谢谢你,林卫东。林晓星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
林卫东愣了愣,然后笑了: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林晓星心里有点失落,可转念一想,慢慢来,反正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转眼到了冬天,山里的冬天特别冷,教室里没有暖气,林晓星的手冻得通红,连笔都握不住。林卫东看在眼里,第二天就给她带来了一副手套——是毛线织的,针脚有点歪,显然是新手织的。
我妈织的,让我给你带来。林卫东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林晓星戴上手套,大小正好,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肯定是林卫东自己织的,他妈哪有时间织手套。
谢谢你。林晓星小声说,眼睛有点红。
别冻着就行,不然没法做题了。林卫东避开她的目光,假装看课本。
期末考试,林晓星考了五百二十分,虽然离重点线还有点距离,但进步已经很大了。林卫东考了年级第一,拿到了奖学金。他把奖学金分成两半,一半给了家里,一半塞给了林晓星:给你买复习资料。
林晓星不要:这是你的奖学金,你自己留着用。
我有资料,你更需要。林卫东把钱塞进她手里,转身就走了。
林晓星看着手里的钱,心里酸酸的——前世爸也总这样,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和妈,自己却舍不得花一分钱。
春节快到了,村里开始杀年猪、蒸馒头。赵秀兰杀了家里的老母鸡,让林晓星给林卫东家送半只。林晓星提着鸡,走到林卫东家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你别再读书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弟弟还要上学,你出去打工挣钱!是林卫东他爸的声音,很凶。
爸,再让我读半年,等高考结束,我考上大学就能挣钱了!林卫东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坚定。
大学那得花多少钱你以为你是金凤凰啊!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明天就跟我去工地!
林晓星的心揪紧了——她知道,前世爸就是差点辍学,是妈偷偷把攒的钱给他,才让他继续读书的。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林卫东他爸愣了下,没好气道:你来干啥
叔,卫东不能辍学。林晓星鼓起勇气说,他学习那么好,肯定能考上大学,到时候就能挣钱养家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啥林卫东他爸瞪她。
林晓星把鸡放在桌上,从兜里掏出林卫东给她的奖学金,还有自己攒的压岁钱,一共二十多块钱,塞给林卫东他爸:叔,这钱您先用着,等卫东考上大学,他肯定能还您更多钱。
林卫东愣住了,看着林晓星,眼睛红红的:晓星,你……
林卫东他爸拿着钱,沉默了半天,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再让他读半年,要是考不上大学,你就别怨我。
林卫东激动地抓住林晓星的手:谢谢你,晓星!谢谢你!
林晓星的手被他攥得紧紧的,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全是汗,还有他的颤抖。她笑了:我们是朋友啊,应该的。
春节过后,离高考越来越近了。林卫东更加努力地复习,每天都学到半夜。林晓星每天都给他带夜宵,有时候是一碗热粥,有时候是两个馒头,陪着他一起学习。
有天晚上,林晓星坐在教室里,看着林卫东认真做题的样子,突然说:林卫东,等高考结束,你想考哪个大学
林卫东抬头,想了想说:我想考北京的大学,听说那里很好。
那我也考北京的大学。林晓星脱口而出。
林卫东愣住了,然后笑了:好啊,我们一起考北京的大学。
林晓星看着他的笑脸,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她一定要让妈考上大学,让爸妈一起去北京,让他们的青春,没有遗憾。
高考那天,天气很热。林晓星和林卫东一起走进考场,林卫东给她递了一瓶凉白开: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你也一样。林晓星点点头,给自己打气。
考试结束后,林卫东和林晓星一起回村。路上,林卫东突然说:晓星,等成绩出来,我就去你家提亲。
林晓星愣住了,脸瞬间红了:你……你说啥
我说,我喜欢你,想娶你。林卫东看着她,眼神很认真,从初中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了。
林晓星的心跳得飞快,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前世爸妈结婚时,爸也说过这句话,只是那时候他们都已经三十多岁了,没有了少年时的羞涩和真诚。
我……我也喜欢你。林晓星哽咽着说。
林卫东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然后紧紧抱住她:晓星,等我们考上大学,就结婚,一辈子在一起。
嗯。林晓星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一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了。林卫东考上了北京的重点大学,林晓星考上了北京的师范大学,虽然不是同一所学校,但都在北京。
赵秀兰和林卫东的爸妈都高兴坏了,村里的人都来道贺,说他们是村里的金凤凰。
开学前,林卫东去赵家提亲了。他提着酒和点心,在赵秀兰面前保证:婶,我一定会好好对晓星,等我们毕业就结婚,让她过上好日子。
赵秀兰笑着点头:我信你,你们好好的就行。
林晓星站在一旁,看着林卫东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一世,爸妈的故事,会有一个完美的开始。
开学那天,林卫东和林晓星一起坐火车去北京。火车开动时,林卫东紧紧握住林晓星的手:晓星,我们到了北京,一起努力,将来在那里扎根,好不好
好。林晓星点头,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充满了期待。
她想起前世,爸妈在北京打拼了一辈子,虽然有过争吵和困难,但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一世,她会陪着他们,从青春到白头,让他们的爱情,一直这么甜下去。
火车驶进北京西站时,阳光正好。林卫东牵着林晓星的手,走出火车站,看着眼前繁华的城市,眼里满是憧憬。
晓星,我们到北京了。
嗯,我们到了。
林晓星看着身边的少年,笑着说:林卫东,以后请多指教啦,我的学霸先生。
林卫东愣了愣,然后笑了,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请多指教,我的晓星女士。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们知道,只要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这一次,他们的青春,不会再有遗憾;他们的爱情,会从青涩走向成熟,从青丝走到白发,一直甜下去……
(北京求学篇)
火车刚驶进北京西站,林晓星就被窗外涌来的人潮惊得攥紧了林卫东的手。1986年的北京,站台广播里的女声响得有些失真,穿中山装的男人扛着捆扎好的行李匆匆而过,戴蓝布帽的妇人牵着孩子,手里的网兜装着刚买的苹果——这一切都和她记忆里那个车水马龙的现代化都市不同,却带着独属于那个年代的鲜活热气。
林卫东把两人的帆布包往肩上一扛,腾出一只手牢牢攥住她的手腕:跟着我,别走散了。他的掌心还是少年人特有的薄,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林晓星跟着他挤过人群,鼻尖萦绕着煤烟味和陌生的香皂味,抬头时正撞见林卫东回头看她,额前碎发被风吹得翘起来,眼里盛着和这城市一样的憧憬。
两人的学校隔着三站公交,林卫东先送林晓星去师范大学报到。中文系的迎新点设在香樟树下,穿白衬衫的学长帮她登记时,瞥见她身边的林卫东,笑着打趣:是男朋友吧长得真精神。林晓星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刚要解释,林卫东却先一步点头:麻烦学长多照顾她。
等林卫东转身去工学院报到时,林晓星站在宿舍楼下,看着他背着帆布包的背影渐渐融进人群,突然想起前世妈说过,当年爸第一次来北京,连公交站牌都看不懂,在街头转了半天才找到学校。这一世,她陪着他,那些慌乱和孤单,总该少些了。
一、自习室里的双向奔赴
开学第一周,林晓星就摸清了校园里的规律: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能晒到下午的太阳,食堂二楼的白菜猪肉包子要赶在五点前买,而林卫东的时间,永远被课程和实验室分割成精确的小块。
第一次去工学院找他时,林晓星在教学楼下转了三圈才找到机械系的实验室。玻璃窗里,林卫东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大褂,正对着一台老式机床皱眉,额前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落在沾了机油的工装裤上。她没敢打扰,就趴在窗外的栏杆上看,直到他转身时撞见她的目光,眼里的疲惫瞬间被笑意取代。
怎么不进去林卫东擦着手走出来,手里还攥着个磨损的笔记本,等很久了
刚到。林晓星把揣在怀里的保温桶递过去,我妈让我给你带的鸡蛋羹,还热着。
林卫东接过保温桶,指尖碰到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指尖冻得发红。九月的北京已经转凉,她穿的还是开学时那件薄外套。他皱了皱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下次穿厚点,别冻着。外套上带着机油味和阳光晒过的皂角味,林晓星裹紧外套,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前世爸总是把最好的都给她和妈,原来从年轻时就这般。
从那以后,林晓星养成了攒笔记的习惯。每天下课后,她就坐在图书馆里,把林卫东上课提到的重点一一抄在笔记本上,遇到看不懂的机械术语,就圈出来等着他周末来教她。有次林卫东翻她的笔记本,看见扉页上画着个简笔画:穿蓝大褂的少年蹲在机床前,头顶飘着个小太阳,旁边写着我的学霸先生。他憋了半天,才红着脸问:画的我
林晓星抢着要把笔记本合上,却被他按住手。他的指尖划过那幅小画,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什么:画得挺好,别涂了。
工学院的课程比想象中繁重,林卫东常常泡在实验室到深夜。有天林晓星去送夜宵,刚走到实验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她扒着门缝看,只见系里的张教授指着图纸,语气严厉:这个数据错了三遍,你到底有没有用心
林卫东低着头,手里的铅笔攥得指节发白:教授,我再算一遍。
明天就要交报告,你现在算张教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家里困难,要做家教补贴家用,但学习不是应付差事——
林晓星推开门走进去,把手里的热粥放在桌上:教授,卫东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白天上课,晚上做家教,回来还要改图纸,他已经很努力了。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却直直地看着张教授,他不是应付,是真的想学好。
张教授愣了愣,看着林晓星护在林卫东身前的样子,又看了看林卫东通红的眼睛,最终叹了口气:罢了,报告后天交,你俩一起改,有不懂的随时来找我。
等人走后,林卫东才抱着她的肩膀,声音哑得厉害: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林晓星拍着他的背,把热粥递到他手里:说什么对不起,我们不是一起的吗她舀起一勺粥吹凉了喂到他嘴边,以后别一个人扛着,我帮你一起改图纸,虽然我看不懂,但我可以帮你抄数据啊。
那天晚上,两人在实验室里待到后半夜。林晓星帮着抄数据,林卫东对着图纸演算,台灯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是公式的草稿纸上。林晓星抄到犯困时,就趴在桌上打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把外套盖在她身上,还有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发顶——那是林卫东在轻轻吻她的头发,带着少年人笨拙的温柔。
二、粮票里的烟火气
十月底,学校开始发粮票。林晓星拿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片,突然想起前世妈总说,当年她和爸在北京,一顿饭只舍得用二两粮票买馒头,就着免费的咸菜吃。这一世,她揣着粮票去食堂,特意多买了两个肉包子,用干净的油纸包好,揣在怀里往工学院跑。
林卫东正在宿舍楼下等她,手里攥着个半导体收音机,机身上贴着块透明胶带。看见她跑过来,他赶紧迎上去:慢点跑,别摔着。
给你带的包子。林晓星把包子递给他,刚出锅的,还热乎。
林卫东接过包子,却没吃,反而把收音机塞到她手里:给你的,昨天去旧货市场淘的,能收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收音机外壳是磨损的黑色,调台的旋钮有点松,林晓星按下开关,里面传来轻柔的音乐,夹杂着轻微的杂音。
你怎么把钱花在这上面了林晓星鼻子一酸,她知道林卫东这个月的家教工资,本是要攒着买专业书的。
你不是说想家吗林卫东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晚上睡不着,听听收音机,就像家里的声音在身边。
林晓星抱着收音机,突然想起前世妈床头柜上,也摆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半导体,只是后来坏了,妈一直没舍得扔。原来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刻在了时光里。
周末去王府井时,两人特意起了大早。公交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林卫东把林晓星护在怀里,用胳膊撑着周围的人,不让她被挤到。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没站稳,撞在林晓星身上,林卫东赶紧扶住妇人:您小心点。妇人道谢时,看着他们相握的手,笑着说:小情侣真好,我和我家那口子年轻时,也这样挤公交。
林晓星的脸又红了,却悄悄把林卫东的手攥得更紧。王府井的商店里摆着时髦的连衣裙,林晓星趴在橱窗前看了半天,转身时却看见林卫东在跟售货员打听价格。她赶紧拉着他走:太贵了,我不要。
等我下个月发了奖学金,就给你买。林卫东认真地说,你穿肯定好看。
林晓星没说话,只是拉着他走进旁边的百货商店,花三块钱买了条藏青色的围巾。回去的路上,她把围巾绕在林卫东脖子上:你总在实验室待着,脖子容易着凉。林卫东摸着脖子上的围巾,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连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有次给家里写家书,林晓星握着笔半天没写出一个字。她想起前世妈说,当年给家里写信,总报喜不报忧,怕爸妈担心。林卫东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皱着眉的样子,把自己的信纸推过去:我教你写。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妈,我们在北京一切都好,食堂的饭很好吃,晓星的功课也不错,您别担心……
窗外的香樟树落下第一片叶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信纸上,把两人交握的手镀上一层金边。林晓星看着信纸上并排的字迹,突然觉得,所谓的幸福,不过就是有人陪着你,把那些思念和牵挂,一笔一划地写进岁月里。
三、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十二月的北京开始飘雪,教室里没有暖气,林晓星的手冻得握不住笔。她缩着脖子抄笔记时,突然感觉有人把一个热水袋塞进她怀里——是林卫东,他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身上落着一层薄雪,头发上还沾着雪花。
怎么来了今天不是有实验课吗林晓星把热水袋抱在怀里,暖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
实验提前结束了。林卫东坐在她身边,把她冻得发红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焐着,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就去小卖部给你买了个热水袋。他的口袋里还装着颗奶糖,大概是被体温焐化了,黏糊糊的沾在她的手背上。
林晓星剥开糖纸,把奶糖塞进他嘴里:甜吗
林卫东含着糖,点了点头,眼里的笑意比糖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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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寒假前,学校举办元旦晚会。林晓星班里要出节目,她被推去跳集体舞,每天晚上都要排练到九点多。林卫东每天都来接她,就站在排练厅外的路灯下,手里拿着件厚外套。有天排练结束晚了,林晓星跑出来时,看见他正对着路灯下的影子踢雪,像个等着大人回家的孩子。
等很久了吧林晓星跑过去,把冻得发红的脸贴在他的胳膊上。
没多久。林卫东把外套给她披上,从口袋里掏出个烤红薯,刚在路边买的,还热着。红薯是红心的,甜得流油,林晓星咬了一口,烫得直呼气,林卫东就耐心地帮她吹凉了,再递到她嘴边。
两人沿着路灯往宿舍走,雪落在地上,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林晓星突然想起前世妈说,当年爸在元旦晚会上给她唱过歌,只是后来妈总说唱得难听死了,却每次说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她抬头看着林卫东:你会唱歌吗
林卫东愣了愣,然后挠了挠头:会一点,不过唱得不好听。
那你唱给我听好不好林晓星仰着脸看他,眼里闪着光。
林卫东清了清嗓子,小声唱了起来: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他的声音有点跑调,却很认真,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林晓星跟着他一起唱,唱到过去的时光难忘怀时,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原来有些旋律,不管过了多少年,都能轻易戳中人心。
寒假回家时,两人一起坐火车。林卫东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她,自己则坐在外面,帮她挡着过道里的人。林晓星靠在他肩膀上打盹时,迷迷糊糊间听见他在跟邻座的大叔聊天,说的是他的专业,说将来想设计出更实用的机床,让村里的人干活能轻松点。她悄悄睁开眼,看见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前世爸退休后,还总翻出当年的专业书看,说当年没实现的愿望,总想再看看。这一世,她陪着他,那些愿望,总会一个个实现的吧。
火车驶进县城车站时,天刚蒙蒙亮。林卫东背着两个帆布包,牵着林晓星的手往村里走。雪后的田埂结着冰,林晓星走得小心翼翼,林卫东就放慢脚步,陪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远处的村庄冒着炊烟,公鸡的打鸣声此起彼伏,林晓星看着身边的少年,突然觉得,穿回1985年,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她不仅能陪着爸妈重新走过青春,还能亲手把那些遗憾,一点点酿成甜。
走到村口时,林晓星看见姥姥正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她,手里还攥着件厚棉袄。她跑过去抱住姥姥,转头时看见林卫东正对着姥姥笑,阳光透过树枝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边。林晓星突然想起开学那天,林卫东在火车站对她说的话:晓星,我们一起努力,将来在那里扎根。
她知道,他们的未来还很长,但只要在一起,那些平凡的日子,总会被过得热气腾腾,甜甜蜜蜜。就像这雪后的村庄,虽然寒冷,却藏着最踏实的温暖,和最长久的希望。
(遗憾化解篇)
三月的北京刚褪去寒意,师范大学的公告栏前就围满了人——乡村支教志愿者招募的红色海报被春风吹得轻轻晃,林晓星挤在人群里,指尖反复划过海报上支援山区小学的字样,突然想起前世妈总说,当年没考去北京前,她最想做的就是当老师,让村里的孩子能多认几个字。
想去林卫东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豆浆油条,我看你昨天对着教育学课本翻了半宿。
林晓星咬着油条点头:嗯,想试试。她抬头看他,有点担心,会不会耽误你复习听说这学期你的实验课更忙了。
林卫东把豆浆递到她手里,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傻丫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周末我陪你去买支教要带的东西。阳光透过公告栏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把他眼里的温柔照得清清楚楚——前世爸总说妈头发长见识短,可眼前的少年,从来都把她的心愿,当成自己的事。
一、支教日记里的骄傲
支教的小学在京郊的山村里,距离市区要坐两个小时的长途汽车。第一次去时,林卫东帮她扛着装满课本和文具的帆布包,山路颠簸,他就把她护在靠里的一侧,自己半个身子悬在车窗外。下车时,林晓星看见他的裤脚沾了泥,想帮他拍掉,他却笑着躲开:别拍了,一会儿还要帮孩子们修课桌呢。
小学的条件比想象中还差:土坯墙的教室里,课桌是用木板拼的,窗户没有玻璃,只用塑料布钉着挡风。林晓星教四年级的语文,第一节课上,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问她:老师,北京的天安门真的是红色的吗林晓星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是呀,等你们好好学习,将来老师带你们去看。
那天晚上,林晓星在煤油灯下写支教日记,刚写完今天教孩子们唱了《让我们荡起双桨》,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林卫东,他踩着月光来的,手里提着个保温桶,里面是刚煮好的鸡蛋面。
怎么来了这么晚了山路多危险。林晓星赶紧拉他进屋,给他倒了杯热水。
实验室的事提前做完了,就想来看看你。林卫东看着她冻得发红的耳朵,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她脖子上,这面放了点姜丝,驱寒。他低头时,看见桌上的支教日记,伸手翻了两页,突然笑出声——日记里夹着张孩子们画的画,画着她和孩子们手拉手,旁边写着赵老师最好。
支教活动进行到第三个月时,校报的记者来采访。记者问林晓星为什么愿意来这么苦的地方,她想了想,说:因为这里的孩子眼里有光,就像当年的我和他。她指了指站在教室外帮孩子们修篮球架的林卫东,记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按下了快门。
校报发行那天,林卫东拿着报纸在工学院的宿舍楼下转了好几圈,见人就指着头版的照片:看,这是我对象,赵晓星,支教特别厉害。同宿舍的张磊笑他:不就是上个报纸吗看把你嘚瑟的。林卫东却认真地说:她本来就很优秀,将来当老师,不比我差。
暑假回家时,林卫东特意把那张校报带给爸妈看。林卫东的妈拿着报纸,反复摸着头版的照片,笑着对赵秀兰说:晓星这孩子,真是有出息。林卫东坐在一旁,看着林晓星和他妈唠嗑的样子,突然想起前世妈总跟他抱怨,说当年林卫东的妈觉得她没文化,不待见她。这一世,他要提前把所有的偏见,都挡在她身前。
有天晚上,林卫东的爸坐在院子里抽烟,突然问他:你跟晓星,将来打算怎么办
林卫东坐在他身边,认真地说:爸,晓星很优秀,她的专业将来能当老师,稳定。我跟她在一起,不是她沾我的光,是我们互相扶持。
林卫东的爸沉默了半天,把烟蒂摁在鞋底,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爸以前想岔了。
月光洒在院子里,林晓星站在屋门口,看着父子俩的背影,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前世那些因为学历差距产生的争吵,这一世,终于被少年的骄傲和坚定,悄悄化解了。
二、藏在储蓄罐里的仪式感
大三的暑假,林晓星在支教小学的门口,看见一个卖冰棍的老奶奶。老奶奶推着二八大杠,车后座的泡沫箱里装着奶油冰棍,用棉被盖着。林晓星突然想起前世妈总说:你爸年轻时总给我买奶油冰棍,后来日子好了,却再也没买过。
她跑过去买了两根冰棍,刚要付钱,就看见林卫东从长途汽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个大西瓜。他看见她手里的冰棍,笑着走过来:怎么买这么多吃不完该化了。
林晓星把其中一根递到他嘴边:你尝尝,跟小时候吃的一样甜。林卫东咬了一口,冰凉的奶油顺着嘴角往下流,林晓星伸手帮他擦掉,突然说:前世妈总说,你后来再也没给她买过冰棍。
林卫东愣了愣,然后把剩下的半根冰棍递给她,认真地说:这一世,我天天给你买。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皮储蓄罐,上面画着小老虎,我这学期做家教攒的钱,都放在这里面,将来给你买冰棍,买连衣裙,买你喜欢的一切。
林晓星抱着储蓄罐,突然想起前世爸妈结婚时,只有一张黑白照片,连件新衣服都没买。这一世,她要和他一起,把那些缺失的仪式感,一点点补回来。
大四开学后,林卫东开始规划他们的婚礼。他拉着林晓星去学校的小花园转,指着那棵老槐树说:我们就在这里办婚礼吧,春天槐花开的时候,特别香。他还画了张草图:桌上摆着喜糖和瓜子,邀请班里的同学和支教时认识的孩子们,他穿着白衬衫,她穿着碎花连衣裙,手里拿着用槐树枝做的花束。
会不会太简单了林晓星看着草图,有点担心,别人的婚礼都很隆重。
林卫东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只要和你在一起,再简单都不简单。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枚银戒指,用红绳系着,这是我用这学期的奖学金买的,等毕业那天,我就用它给你求婚。
林晓星摸着戒指,冰凉的银圈贴着指尖,心里却暖得发烫。她想起前世妈总怨爸不懂浪漫,可眼前的少年,正用他能想到的所有方式,把浪漫藏在每一个细节里。
毕业前一个月,林卫东带着林晓星回了趟家。村里的亲戚听说他带对象回来,都来家里看热闹。有个远房的婶子拉着林晓星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笑着说:晓星啊,你可得好好伺候卫东,将来他是大学生,你只是个老师,别拖他后腿。
林晓星刚要开口,林卫东就把她护在身后,看着那个婶子,语气很认真:婶,晓星不是拖我后腿,她是我的骄傲。她支教帮助了很多孩子,比我厉害多了。他拉着林晓星的手,对所有人说,我和晓星是互相扶持,将来不管日子过得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
亲戚们都愣住了,林卫东的妈赶紧打圆场:卫东说得对,晓星是个好姑娘。林晓星看着林卫东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前世因为家境和身份产生的委屈,这一世,都被他的维护,悄悄抚平了。
三、病床上的前世今生
临近毕业时,林晓星突然得了重感冒,发着高烧,躺在床上起不来。林卫东请了假,在宿舍楼下的小旅馆租了个房间,天天照顾她。他给她熬小米粥,用温水帮她擦脸,晚上就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看书,困了就趴在床边睡一会儿。
有天晚上,林晓星烧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给她盖被子,她以为是前世的妈,喃喃地说:妈,我难受。
林卫东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声音带着慌:晓星,是我,我在呢。他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别怕,吃了药就好了。
林晓星睁开眼,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突然想起前世她生病时,爸也是这样守在她床边,一夜没合眼。只是后来,日子过好了,爸却很少再这样温柔。她伸手抱住林卫东的脖子,哽咽着说:林卫东,有你真好。
林卫东愣了愣,然后把她抱得更紧:傻丫头,我会一直陪着你。他从口袋里掏出颗奶糖,剥了糖纸塞进她嘴里,甜吗吃了甜的,病就好了。
林晓星含着糖,点了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原来那些被岁月磨掉的温柔,从来都不是消失了,只是被藏在了柴米油盐里。这一世,她要陪着他,把那些温柔,永远留在身边。
病好后,林晓星拉着林卫东去校门口的冰棍摊,买了两根奶油冰棍。两人坐在香樟树下,慢慢吃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把碎金。林晓星看着林卫东嘴角的奶油,突然笑了:你看你,吃成小花猫了。
林卫东也笑,伸手把她嘴角的奶油擦掉:你也一样。他突然认真地说,晓星,等我们毕业,就去领证,然后在学校的小花园办婚礼,邀请所有的同学和孩子们,好不好
林晓星点头,咬着冰棍,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传到心里——前世的遗憾,这一世,终于都要被填满了。
四、毕业季的银戒指
毕业那天,北京的天空特别蓝。林晓星穿着学士服,站在香樟树下,看着林卫东从人群里跑过来,手里拿着个小盒子。他站在她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单膝跪地,打开盒子——里面是那枚用红绳系着的银戒指。
晓星,大学四年,谢谢你陪着我。林卫东的声音有点发颤,眼里却闪着光,我现在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不能给你大富大贵,但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围的同学都在起哄,林晓星看着他,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想起前世爸妈结婚时,只有一张黑白照片,爸穿着借来的中山装,妈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褂,连枚戒指都没有。而现在,眼前的少年,正用他攒了很久的钱,给她买了枚银戒指,在阳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我愿意。林晓星伸出手,看着林卫东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红绳绕着手指,银戒指贴着皮肤,冰凉却安心。
林卫东站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周围的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林晓星靠在他怀里,看着远处的教学楼和香樟树,突然想起四年前,他们第一次来北京,在火车站攥着彼此的手,眼里满是憧憬。这四年,他们一起在自习室刷题,一起在食堂排队买肉包子,一起在雪地里唱歌,一起把那些前世的遗憾,一点点酿成了甜。
毕业后,他们在学校的小花园办了婚礼。槐花开得正盛,香飘满了整个花园。支教时认识的孩子们来了,带着他们画的画;班里的同学来了,笑着闹着,给他们递喜糖;林卫东的爸妈和赵秀兰也来了,看着他们,眼里满是欣慰。
林晓星穿着碎花连衣裙,手里拿着用槐树枝做的花束;林卫东穿着白衬衫,牵着她的手,在所有人的祝福声里,说了句:往后余生,都是你。
林晓星看着他,突然想起穿越过来的那天,在1985年的土坯房里,看见少年林卫东推着二八大杠走进来,耳朵尖红红的。原来从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陪着他,把那些错过的、遗憾的,都重新来过。
晚上,林晓星坐在窗边,摸着手指上的银戒指,看着窗外的北京夜景。林卫东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在想什么
在想,穿回1985年,真好。林晓星转过身,抱着他的脖子,笑着说,原来最好的弥补,不是改变过去,而是陪着他们,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甜的。
林卫东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月光透过窗户,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是喜糖的桌子上——那些前世的遗憾,终于在这一世,变成了永远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