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过去的脸上迅速升起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说实在,苏青禾被打的有点蒙。
萧老夫人一看儿媳被打,虽着急但也不敢失了礼数,上前施了一礼后才缓缓道:“沈太傅,青禾还小,即便是刚刚借了您的名号,也只是不想看着萧家女眷被辱。您要是有气,就对着老身发!”
沈太傅只是听人回禀了大概,并不知晓其中全部缘由。此刻打已经打了,也收不回来。但萧家老夫人如此维护,这倒是沈怀没想到的,毕竟苏青禾怎么嫁进萧家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苏青禾耳中嗡嗡作响,心中那份对亲情的最后一丝期盼,在这一巴掌下,彻底碎裂。她缓缓转过头,对上沈怀那双深如潭水的眼睛,目光中,再无半分孺慕,只剩下疏离。
“别冲动,妹子。这个老狐狸,不简单。他这一巴掌,是打给别人看的。看清楚,他眼底深处,没有真正的怒火。”
在陆战肖的提醒下,苏青禾强压下心中的委屈和愤怒。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学着陆战肖教她的攻心之术,冷漠道:“既然太傅大人也知道苏修贤是畜生,那当年,为何还要让您的女儿嫁给他,生下我?难道是因为您眼瞎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谁能想到,沈太傅的外孙女,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沈怀那再次扬起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他原以为,按照这个外孙女以往的性子,看到他,说不定会大哭大闹,会央求自己救她。可万万没想到,她竟会说出如此叛经离道的话来。
苏青禾眼神里的疏离,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沈怀的眼睛眯了眯,不断审视着面前的苏青禾,沉声问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苏青禾被问得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止她有点慌,躺在板车上装晕的萧烬严也有点慌,紧张地看向两人的方向,生怕沈太傅再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别怕,按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说辞。”陆战肖指导道,“把所有的变化,都归结于‘绝望’。一个被逼到绝境的人,性情大变,是完全合理的。”
苏青禾定了定神,仰起头,直视着面前的沈怀说道:“教我?我还能被谁教?一个没了娘,爹也跟死了没两样的孤儿,除了被逼到绝境,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还能如何?沈太傅要是无事,那慢走不送!”
说完,她便故作倔强地转身,快步走到了板车边站定。
可在转身离开时,她无意间瞥到,沈怀那辆宽大的马车里,似乎有片明黄色的衣角,一晃而过。
她心下疑惑,但也不敢细看。
太傅沈怀不走,押解的官差也不敢走,只能冒雨等在城郊路上。
因为苏青禾的话,沈怀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这个外孙女,确实变得让他有些认不出了。不再是那个在他面前只会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她的话语像刀子,句句都扎在他的心上,那份决绝和疏离,让他感到一阵心痛。
她眼中闪过的倔强,那份宁折不弯的眼神,又与他那早逝的女儿沈月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怀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命车夫取出一个油布包着的包裹送到她跟前,冷声道。
“这些东西,是你娘早年为你备下的嫁妆。今日给你,就当是全了你娘的遗愿。如果你能活着到达西北,就算是你娘在天之灵保佑;若活不成,那便是你的命数!”
苏青禾站在原地,有些不解沈怀的用意。先给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还是说,那一巴掌,只是为了给这个包裹做铺垫?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押解的官差,万万不敢扣下这个由帝师亲手“赠予”的包裹!
“你这个外公,可真是个人精。”陆战肖的语气里充满了看好戏的玩味,“你看他这套操作,玩得多溜。那一巴掌,是打给皇帝和天下人看的,意思是‘我沈家跟这个不肖子孙划清界限了,你们谁也别想拿她来攻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