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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挺拔高大的男人,在听我说完那几句话后哭得像个小孩。
我没有多理会,转身就离开了。
半个月的调查审判结束,姜家的案子一桩桩敲定,姜玟阙入了狱。
我带着一个礼盒,特意来探监。
在看到我的瞬间,她笑着落了泪,狠戾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你很得意吧?”
“李明月,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吧?现在你终于又得到楚湛了。”
我默不作声地拿出那个礼盒,递给了她。
“拍卖会上姜小姐一掷千金买下的项链,”我微笑起来,“我替协会送来。”
这应该是他们姜家唯一的资产了。
她一掌扫落,瞪着猩红的双目看着我,巴掌拍在隔离窗上,身后的警员很快上来按住她。
“别激动,”我站起身,“入狱啊,还只是个开始。”
“李明月!我要杀了你!”
曾经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如今头发剪短,身材消瘦干瘪,眼窝凹陷,眼球突出,看着狼狈又神经质。
其实不用我打点,楚湛都不会放过这个屡次三番欺骗他的人。
但我就是要火上浇油,我就是要让她活在地狱里。
小雀早就死了,她不会斤斤计较的事,我会一样样在她身上算清。
出了监狱,我又看见了楚湛。
他孤零零站在那儿,目光呆滞。
直到瞧见我,才忙跟上来。
屋外下雨,保镖给我撑了伞。
而他就跟在后面,伞也不打,雨水从他发梢滑落,砸在肩头,打湿大衣。
我无奈回头。
“楚湛,你以后别跟着我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答应。
“我不是小雀,”我上前一步,“我没有那么大的胸怀去接纳一个伤害过我的人。”
“在黑市混久了,我不再那么圣母,能够把伤害都一笔勾销了。”
他张了张嘴,眼中红血丝遍布:“可我也是受害者”
“那你找她算账去,别一直来找我。”
“我们之间的交情也只是一年而已,你往后还有很多一年。”
“我要走了,之后也不会回来了。”
楚湛站在原地,没再跟上来。
第二日,我坐飞机出国,回到了师父留给我的庄园。
后来再听到楚湛的消息,都是白木偶然和我提起的。
他说短短半年,楚湛就完全取代了他的父亲。
楚湛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让楚家金盆洗手了。
这的确是一个震惊国内的消息。
和他父亲截然不同,楚湛显然是个更有温度的领导者。
他不断拓展商业版图,全身心地扎进工作,对圈子里一切送来讨好他的女人都视而不见。
楚湛设立了一个聋哑儿童基金会,专门救助那些残疾小孩。
渐渐的,他成了受人拥护爱戴的好领导,可他总是孤零零的。
他身边没再出现过谁,开始入庙拜佛,据说他要为自己的过往赎罪。
没人知道他究竟犯下了怎么样的滔天大罪,要让他多年如一日地参拜神明。
他有心结,不止于我,需要用往后一生去忏悔。
这些我全都看在眼里。
白木劝我:“明月,这么多年了,他其实也变了。”
是啊,变了。
正如我不再是五年前的哑女,而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失明陨落的少爷。
正因如此,我们才没必要再谈从前了。
我没再回复,只是专心经营着师父留下来的一切。
三年后,白木打电话给我,说楚湛失踪了。
“他召开了记者发布会,把一半的资产捐赠给了残疾人保护协会,百分之四十给了他创立的聋哑人基金会。”
“他把楚家给了一个旁系亲属,听说是三年前就被他接到主宅秘密培养的,只不过做完这一切后,他消失了。”
看样子,国内局势动荡很大了。
我没留意,只觉得一切都是他的修行。
他心里有愧,做的一切并非白木口中的为了我。
更是为了圆满心里的许多遗憾和不甘。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一个月后,有个男人来到了我的门前。
他和当年的我一样,在门口跪了半个月。
管家说,他要我收他为徒。
那天天很晴朗,我看着日历上标记的一个个蓝点,缓缓走到门口。
“小姐,已经一个月了。”
我点了点头,站在门前。
透过狭窄的门缝,依稀可见屋外日光灿烂。
那人身影纤长,直挺挺地跪在我门前。
春日晴好,万事皆为虚妄,不念旧恶,不憎恶人。
我抬手覆在门前,轻叹出声。
似乎在朦胧日光里,看见过往如走马灯般浮现,最后消散于暖阳之中。
常道人生若只如初见,而人生,也不止如初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