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早已放好温水,季宴州扯掉她身上的浴袍,小心翼翼地将满身红痕的沈初梨放入水中。
当冰冷的身躯浸入温热的水中那一刻,她眸光终于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她转过头,望向站在一旁的季宴州。
他神色平静,竟开始轻柔地为她清洗身体,动作细致得仿佛怕弄痛她分毫。
这副模样,与方才车内那个疯狂泄愤的男人判若两人。
尤其是此刻他沉默不语、眉头紧锁的神情,似乎隐约透出一丝悔意,甚至心疼。
不,他怎么可能心疼她?
此时他心里,应该全然是惩罚她、折磨她的得意才对。
当季宴州轻轻托起她修长匀称的腿,用沐浴棉巾细致擦拭她的大腿、小腿时
“嘶”
沈初梨仿佛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那处的酸楚让她面容骤然拧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疼?”他动作一顿,声音低沉。
沈初梨咬紧下唇,怨怼地瞪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从酒店开车回别墅就要一小时!车在别墅门口停了那么久!
他全程没有停过!
换遍了各种姿势。
这男人不是工作一整天了吗?晚上不是还喝了酒?这些年不是熬夜饮酒、压力巨大?
他难道不该肾虚得不行吗?!
刚才在车里,别说沈初梨觉得自己快要散架,就连那辆车,都仿佛快要被他晃得散架。
她原以为季宴州会发火,没想到他却像是看懂了她眼中的怨怒,不怒反笑。
“我脸上现在还疼着,所以,扯平了。”
沈初梨抬眸瞥向他左脸——果然仍微微红肿,上面还留着几道血痕。
难怪直到现在,她的右手仍隐约泛着麻痛。
原来那时,她打得那么重。
她依旧不想说话,默默收回目光。
洗漱完毕,季宴州正要将她从浴缸中抱起、擦干身体,沈初梨推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她刚试图站起,身体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身子一软,几乎跌坐下去。
她脸颊瞬间绯红。
季宴州一言不发,径直将她抱出浴缸,冲净擦干,如同照顾孩子一般将她从浴室抱到床上。
他从衣柜中随手取出一件睡衣放在床边,又拿出医药箱坐下。
伤口又出血又沾水了,必须重新上药包扎。
他一层层揭开她手腕上的纱布,当那道血淋淋的伤口映入眼帘时,他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心也随之揪紧。
她怎么敢?
曾经被小刀划破一点皮都要哭很久的女孩,如今竟敢直接割开自己的血管!
季宴州的呼吸沉重了几分,仿佛要将心底几乎翻涌而出的疼惜与回忆狠狠压回去。
六年前,季宴州的母亲也曾自杀过一回。
那天他原本直接去了顾溪言家,但顾溪言看见她母亲收到一些补气血的礼品,便缠着季宴州,执意要和他一同回家探望季母。
那时两人刚在一起大半年。
顾溪言之前提过许多次,总被季宴州拒绝。
她知道他自尊心强,不愿收她的礼物,怕欠下人情、心生负担。
可顾溪言只是想为他分担一些,也想让他明白:她真的很在乎他。
所以当季宴州又一次拒绝后,她立刻板起脸说今天没心情学习,让他先回家。
季宴州见女友生气,冷静下来,也明白了她的心意,最终答应带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