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川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广场舞音乐吵醒的。
准确地说，是《最炫民族风》reix版，混着电子鼓点，从教学楼顶的广播喇叭里炸出来。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脑袋嗡嗡作响，画板包自动弹开半寸，里面那支笔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刚被人拿去画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谁在放这玩意儿？”他揉着太阳穴，嗓门还没提起来，窗外就传来整齐划一的“咚次哒次咚次哒次”。
他扒窗一看，差点一头栽下去。
教导主任正站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领着七八个老师替身跳广场舞。动作标准得像是练过十年，手臂摆动角度完全一致，连甩头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更离谱的是，他们校服上全印着“早安打工人”“摸鱼使我快乐”之类的暴走漫画，一看就是他去年随手涂的风格。
“这……这不归我管吧？”林小川喃喃。
话音未落，墨三炮扛着电磁画板冲进宿舍，头发炸成蒲公英，嘴里喊着：“出大事了！你那支笔昨晚被我借去调试，结果系统自动联网，把全校的替身程序全升级了！”
“你动我笔？！”林小川差点从床上跳起来，“那可是沾过邪气的画灵源头！”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邪气也是能量，优化一下说不定能变废为宝。”墨三炮一边说一边打开画板，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红色警告，“但现在问题不是邪气，是人格复制率超标了。替身们开始模仿宿主的潜意识行为，而且……停不下来。”
林小川脑子一炸：“等等，你说‘潜意识行为’？”
“对啊。”墨三炮推了推眼镜，“比如你那个替身，刚才在教室里替你上课，老师提问‘灵力回路的稳定性如何判断’，它站起来说：‘我觉得吧，这得看缘分。’”
林小川眼前一黑。
那是他每次考试不会写时的万能回答。
“不止你。”墨三炮点开视频回放，“你看这个。”
画面里，校花苏樱的替身正追着校霸记操场跑，手里举着一支口红，嘴里循环播放一句话：“爱情就是一场勇敢的突袭！冲啊！”
林小川腿一软，差点跪了。
那是他上个月偷偷画《追爱阵图》时，给自已打气的中二台词。
“完了。”他抱头蹲下，“全校都知道我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了。”
“还没完。”墨三炮翻到下一条，“你看看后山。”
林小川抬头，只见远处山腰上，密密麻麻的替身正列队集结，动作整齐得像军训，手里还举着各种奇葩道具——保温杯、螺蛳粉盒子、画笔、甚至还有人举着“kpi已达成”的小牌子。
“它们在等什么？”林小川声音发颤。
“等你。”墨三炮盯着数据流，“系统显示，所有替身共享一个精神链接，源头是你昨晚画的那个充电宝精灵。它现在成了‘替身母l’，而你是唯一能切断连接的人。”
“可我一碰笔，脑子里就浮现那封信……”林小川攥紧拳头，“那股邪气，我怕再画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但你不画，它们就要把全校的社死名场面演个遍。”墨三炮一指窗外，“你看，赵无锋的替身已经开始给自已打光了，还对着空气整理发型。”
林小川探头一看，果然。赵无锋的替身站在喷泉边，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一边照一边甩头，身后还飘着几缕雷光当发胶特效，嘴里念念有词：“帅即正义，帅即正义……”
“这都疯了。”林小川咬牙，“不行，我得收了它们。”
他抓起画笔，刚要动笔，笔尖火苗“噗”地灭了。
“精神力不足。”系统提示音冷冰冰的，“检测到强烈心理抗拒，绘画权限暂时封锁。”
“你开什么玩笑！”林小川急了，“我现在可是全校社死的总源头！”
“建议：释放情绪，重建画意连接。”
林小川愣住。
重建画意……画意即心意？
他闭上眼，不再想着控制，不再想着补救，而是想起昨晚那颗冷却的栗子，想起全班灵力枯竭时的绝望，想起墨三炮说“爆炸的能量也会被回收”时那副欠揍的脸。
他突然笑了。
“行啊，你们不是要替我活着？”
他猛地睁眼，笔尖火苗“轰”地窜起，比以往任何时侯都旺。
“那我画个大的！”
笔走龙蛇，一张覆盖全学院的巨型阵图在空中展开——霓虹光网层层叠叠，内置音律感应模块，中央四个大字闪闪发亮：社
死
激
光
阵。
“主银，你这画风有点癫啊。”橡皮擦飘在半空，语气都变了。
“闭嘴，这是艺术。”林小川冷笑，“让它们跳，跳到全校都记住今天！”
阵图落地瞬间，背景音乐毫无预兆地切换成《新宝岛》前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后山的替身群集l转身，动作通步率100，齐刷刷开始舞动。
教导主任替身甩起红绸巾，物理老师替身扭起了机械舞，苏樱替身一边跳一边给校霸“补妆”，赵无锋替身发型随节奏炸成爆炸头，还自带闪光特效。
全院学生傻了。
然后，有人打开了直播。
“家人们！快看！教导主任在跳《新宝岛》！”
“苏樱追着校霸涂口红？！这是什么隐藏剧情！”
“赵少发型炸了！热搜预定！”
林小川站在教学楼顶，看着手机屏幕上疯狂飙升的观看数，嘴角抽了抽：“这下真成全民社死了。”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社死能量也能发电。”墨三炮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电磁画板已经接入灵力共享网络，“你看，全院灯火通明，连地下室的灯都亮了。”
林小川低头一看，果然。整座学院的灵力灯全亮了，亮度比平时高了三倍，连结界都稳定了不少。
“所以……社死还能充能？”他愣住。
“情绪越强，反馈越猛。”墨三炮咧嘴，“你这阵法现在不是靠你驱动，是靠观众的情绪在养它。”
林小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这时，白砚霜从远处走来，防蓝光眼镜闪过一串数据流，她盯着后山舞动的替身群，低声说：“替身集群的灵力波长……和那晚的信笺残片一致。”
林小川心头一紧。
邪气还在？
可没等他反应，直播画面突然定格。
赵无锋替身跳到高潮部分，一个转身，手刀劈空，结果发型失控，整头炸毛，像只被电过的刺猬。
弹幕瞬间爆炸。
赵少崩坏现场
教导主任舞王附l
苏樱竟是恋爱脑
林小川你出来挨打
林小川看着记屏的“哈哈哈”，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
至少，大家笑了。
他抬起笔，想试试关闭阵法。
系统提示：“观众情绪反馈持续输入，阵法已进入自维持状态，无法强制终止。”
“那就跳吧。”他耸耸肩，“反正早操也没人爱让。”
他转身要走，画板角落突然浮现一行小字：
人格共鸣度+3
他脚步一顿。
共鸣？
这时，墨三炮的电磁画板“嘀”了一声。
“等等。”他眯眼看着数据，“替身群的灵力流向变了。它们不是在消耗，是在……反哺？”
林小川回头。
只见那些舞动的替身，每跳完一段，身上就会逸散出一缕微光，顺着地脉流向学院各处。图书馆的灵阵亮了，食堂的灶火旺了，连宿舍楼顶的太阳能板都开始嗡嗡运转。
“它们在给学院充电？”林小川瞪眼。
“不。”墨三炮摇头，“是替身在模仿宿主的‘理想状态’。你看教导主任，他跳得那么开心，可平时他连笑都板着脸。这些替身……在替他们活得更像自已。”
林小川怔住。
原来，社死的尽头，不是羞耻，是释放？
他正愣神，白砚霜忽然开口：“你的画灵，正在学会‘共情’。”
林小川没说话，只是握紧了笔。
笔尖火苗，稳稳燃烧。
后山的舞蹈仍在继续，替身们的动作越来越放得开，越来越不像模仿，倒像是……真的在享受。
直播观看数突破百万。
弹幕里，有人打出：“这才是真正的校园生活吧。”
林小川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低头看向画板。
原本平静的表面，正缓缓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和昨晚那颗冷却的栗子壳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脸的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