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环上的铜狮被晨雾打湿,泛着冷光。江知安带来的官差守在门口,刀鞘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徐一笙,我再说最后一遍,离开这里。”江知安的声音像淬了冰,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显然没了耐心。他身后的江知然缩了缩脖子,想劝又不敢,只能偷偷给徐一笙使眼色——那眼神里藏着点焦急,还有点“你赶紧服个软别硬碰硬”的无奈。
徐一笙没动,目光越过江知安,落在门内那棵探出墙头的石榴树上。树叶上的水珠正往下滴,砸在青石板上,滴答,滴答,像在数着什么。“江统领不让我们进,是怕我们发现什么?”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穿透力,“还是说,柳府里已经没什么可查的了?”
“放肆!”江知安脸色一沉,刚要下令拿人,门内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人的哭喊。紧接着,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探出头,脸色惨白:“江、江统领,不好了!二公子……二公子在书房出事了!”
江知安瞳孔骤缩。江知然却眼睛一亮,趁他愣神的功夫,拽着徐一笙就往里冲:“哥,办案要紧!”谢长安紧随其后,三个身影像一阵风似的卷进门内,把江知安气得脸色铁青。
柳府的庭院比想象中冷清。青石板路两旁的花圃里,月季开得正艳,却没几个下人打理,花瓣上积着薄尘。穿堂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带着股淡淡的脂粉味,又混着点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书房在那边!”管家哆嗦着指路。
三人穿过月亮门,直奔后院书房。远远就看见几个丫鬟缩在廊下哭,一个老妇人被人扶着,捶胸顿足地喊着“我的儿啊”,正是柳老夫人。
书房门敞着,里面的景象跟周画匠死时如出一辙——柳乘风倒在桌前,咽喉插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青灰色的长衫。不通的是,他手边没有画夹,只有那个打开的琴盒,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金粉。
徐一笙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柳乘风的眼睑。死者双目圆睁,瞳孔放大,显然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的指尖在死者手腕上停留片刻,忽然皱眉:“死亡时间不到半个时辰。”
“不到半个时辰?”江知然咋舌,“我们刚才在门口吵架的时侯,他还活着?”
谢长安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的石榴树:“凶手应该是从这里逃走的。窗台上有脚印,还沾着泥土,跟外面花圃里的土一样。”
徐一笙没说话,目光落在桌案上的砚台里。墨汁还没干,旁边压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字:“金丝栀子,贵妃……”后面的字被墨团盖住了,看不真切。
“贵妃?”江知然凑过来,“难道是萧贵妃?”
“别乱说话!”门外传来江知安的声音,他脸色阴沉地走进来,“皇家之事也是你能妄议的?”
“哥,这纸上写着‘贵妃’呢!”江知然不服气,“柳乘风肯定发现了什么,才被人灭口的!”
江知安瞪了他一眼,转向柳老夫人:“老夫人,昨夜柳二公子可有异常?”
柳老夫人哭得几乎晕厥,被丫鬟掐了人中才缓过来,抽噎着说:“乘风……乘风昨晚回来就不对劲,把自已关在书房里,说要写什么东西。今早我让丫鬟送点心,就发现……发现他这样了……”她忽然抓住江知安的袖子,“江统领,你一定要查清啊!我家乘风老实本分,从没得罪过人,怎么会……”
徐一笙忽然开口:“老夫人,柳二公子昨晚去望月桥,您知道吗?”
柳老夫人的哭声顿了顿,眼神有些闪烁:“他……他说去给亡母烧纸,我就没多问。”
“那他跟张小姐是什么关系?”谢长安追问,“坊间都说,张小姐本是他的心上人,是被柳家逼着嫁给大公子的。”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柳老夫人心上,她猛地松开手,脸色煞白:“胡说!那是谣言!乘风怎么会对自已的嫂子有心思?”
“可周画匠的画里,张小姐的裙摆藏着东西,像枚玉佩,”徐一笙盯着她,“柳家是不是有枚刻着‘柳’字的玉佩?”
柳老夫人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旁边的管家急得直跺脚:“老夫人,都这时侯了,您就说实话吧!二公子跟张小姐……确实情投意合,是老爷为了攀附张家,硬把这门亲事许给了大公子啊!”
江知然恍然大悟:“难怪柳乘风要去望月桥!他是想阻止张小姐出嫁,或者……跟她一起走?”
“不是的!”柳老夫人忽然尖叫一声,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是张翠儿那个贱人!她勾引乘风,还想偷我们柳家的东西!那枚玉佩……那枚玉佩是先皇赐的,能证明柳家跟……跟皇室的关系,她肯定是想偷去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