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攥着沾血的采访本蹲在禁忌林里,脚下泥土正顺着裤脚往上爬,像无数只手要把我拖进地下。
刚才还笑着给我讲故事的李婆婆,此刻脸烂得只剩两个黑洞,黑色汁液滴在我手腕的疤上,那疤竟慢慢变成了树的年轮。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她递来的泛黄照片上,襁褓里婴儿的眉眼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而婴儿手腕,也有一道和我相同的疤。
可我分明记得,我妈说我是独生女,从未有过双胞胎姐妹,这照片里的孩子,到底是谁
正文：
周末的夜雾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绸缎,裹着腐叶的腥气往
我
衣领里钻,连呼吸都带着股生冷的凉意。作为跑遍大半个中国的民俗记者,我
见过会哭丧的古树、能托梦的古井,却从未遇过
无诡村
这样透着邪性的地方
——
进村的路只有一条,两旁的白杨树歪歪扭扭地立着,枝桠上挂着褪色的红布。风一吹,红布就像伸直的手臂在空中乱晃,布角扫过树干时,竟留下几道指甲抓挠般的白痕,看得人后颈发紧。
我
此行的目标很明确：找到村里唯一会讲古的李婆婆,挖来三个完整的诡故事。下期杂志的封面选题悬了半个月,这
无诡村
的传说要是能写成报道,保准能让销量翻番。
顺着村口的土路往村里走,家家户户的院门都关得严实,连条狗叫都听不见。路过村头的破庙时,终于看见人影
——
李婆婆正坐在庙门的门槛上,手里捻着串发黑的佛珠,佛珠每转一圈,她身边围着的孩子就少一个,像是被雾气悄悄吞了似的。那些孩子都低着头,脸色惨白,手里攥着的纸鸢蔫蔫的,纸鸢上画的人脸竟都缺了眼睛。
我
举着采访本凑过去,刚想开口问好,李婆婆浑浊的眼睛突然盯住
我
的手腕,声音像砂纸磨过老木头：你腕子上的疤,是五年前车祸留的吧
我
的心脏猛地一缩。这道疤痕是五年前采访返程时,在盘山公路上出车祸撞的,当时血流了满袖,后来缝了五针,除了医生和保险公司,没跟任何人提过。她怎么会知道
没等我追问,李婆婆已经捻着佛珠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却能清晰地钻进耳朵里：想听故事那我就先给你讲第一个故事。
十年前的一个雨天,村里的小红放学路上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成,可她在医院躺了三天就醒了,醒来后眼神变得怪怪的,总说能看见
要带人走的黑影。
王阿婆去世前三天,小红抱着王阿婆的寿衣坐在门槛上哭,哭着说
阿婆让我替她穿这件衣服。王阿婆的儿子气得要打她,说她咒人,结果第二天一早,王阿婆就没了呼吸,穿寿衣的时候,家人发现寿衣的领口处,竟沾着几根小红的头发。
后来村东头的石桥塌了,塌之前一天,小红把自己的弟弟绑在自家床腿上,哭得撕心裂肺：桥洞底下有手,要抓走穿蓝布衫的孩子！
弟弟的衣服正好是蓝布的,小红的爸妈以为她疯了,把她锁在柴房里,结果第二天弟弟偷偷溜出去,刚跑到石桥上,桥就塌了,人跟着掉进河里,捞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块小红给的糖。
没人信小红的话,都说她是车祸撞坏了脑子,最后人们在井里发现了小红的尸体,
他们都说这是报应。
接下来是第二个故事。
自从小红死后,小雅每天夜里都会看见小红浑身是水地站在床边,小红的头发里缠着水草,嘴里不断涌出井水,还会伸手扯小雅的衣角：跟我去禁忌林,那里有第三个故事。
村里老人教小雅用盐圈、红线避邪,可她总在半夜被幻觉拽出家门,走到禁忌林边缘。直到有天清晨,村民发现小雅倒在林口,她的眼睛被缝上了,手里攥着片带齿痕的树叶,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却没人能听清。
故事讲完了。
李婆婆捻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天,雾气越来越浓,已经漫到了脚踝,天快黑了,你该走了。
我
还攥着那半页笔记：阿婆、第三个故事呢我是来……
第三个故事,得等你想起来点什么再说。
李婆婆站起身,背着月光往村西头的矮瓦房走,她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奇怪的是,影子的脚边还跟着好几个细小的黑影,像没长大的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我
赶紧跟上,刚走两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来,弹出一条陌生短信。发件人的号码很熟悉,是五年前车祸后丢失的那部手机的号码,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别信她讲的故事,她在等你记起来。
雾气越来越浓,手机屏幕突然黑屏,按了好几次都没反应。只有我手里的手电筒还亮着,光柱在雾里撞出惨白的光斑,照得地上的石子都泛着冷光。
每走一步,身后都传来
啪嗒、啪嗒
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湿鞋在跟着。
我
回头看了好几次,身后只有翻滚的雾气,连个影子都没有。
突然,我
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抬头一看,是李婆婆。她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边缘都卷了边,上面是年轻时的她,抱着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我的目光落在婴儿的脸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
——
那婴儿的眉眼,竟和
我
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更让
我
头皮发麻的是,婴儿的手腕上,有一道和
我
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疤痕,只是小了一圈。
第三个故事,得你自己找。
李婆婆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往村后的禁忌林走,进去了就别回头,别捡地上的东西,也别相信听见的声音。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就像被雾气吞了似的,瞬间消失了。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浓烈的腐叶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我
攥着照片站在原地,手电筒的光开始闪烁。身后的
啪嗒
声还在响,这次更近了,像是就在耳边。
深吸一口气,我转身朝着禁忌林的方向走
——
不管那第三个故事藏着什么,我
都得找到它,不仅为了杂志封面,更为了五年前丢失的记忆,还有那半页沾血的笔记。
禁忌林的入口处缠着不少红绳,红绳上挂着小小的纸人,纸人的脸都是空白的,风吹过时,纸人轻轻晃动,像在跟
我
招手。我
刚踏进林子,就听见头顶传来
沙沙
的声响,抬头一看,树枝像干枯的手指,正往下垂,枝桠上的尖刺闪着冷光。
我
想起之前李婆婆讲的小雅的故事,赶紧从背包里掏出盐和红线
——
小雅就是靠盐圈和红线暂时避开了幻觉。我
在自己周围撒了个圈,盐粒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又把红线系在手腕上,另一端绑在旁边的树干上,这样就算产生幻觉,也能顺着红线找到回来的路。
做完这一切,我掏出录音笔,按下录音键：现在是周六晚上七点半,我在无诡村禁忌林入口处,周围雾气浓重,能听到树枝摩擦的声响……
话还没说完,雾气突然变成了暗红色,像掺了血。地上的盐圈突然
滋啦
一声,像是被泼了开水,盐粒瞬间融化成黑色的液体,渗进土里不见了。手腕上的红线也
嘣
的一声断了,断成一截截的,掉在地上后,竟慢慢变成了细小的蛇,扭动着钻进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录音笔里突然传出声音,不是
我
的,是个女孩的声音,尖利又绝望：你早就来过这里！五年前你就该留下！你不该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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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关掉录音笔,可那声音还在耳边响,像是从林子里的每一棵树里传出来的：你忘了吗五年前你也进了这片林子,你看见她埋木盒了……
记忆像被捅破的洪水,突然涌了出来。
五年前,我
也是为了找无诡村的故事来采访李婆婆,她当时也讲了小红和小雅的故事。我
为了拿到第三个故事,偷偷跟着她进了禁忌林,在老槐树下,看见她正用铁锹埋一个木盒。
我想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第三个故事的线索。争执的时候,木盒摔在地上,盖子开了,里面装着半本日记。我
翻开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在慌乱中写的：能让故事成真的人,会成为故事的祭品。
我
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转身就往林子外跑,连采访本掉在地上都没敢捡。返程的时候,在盘山公路上,一辆卡车突然从对面冲过来,我
猛地打方向盘,车子翻下了山坡。醒来后,关于无诡村的记忆像是被人擦掉了,只记得自己出了车祸,直到今天再踏进这个村子,那些被遗忘的片段才一点点拼凑起来。
而
我
获得一种能力
——
只要听见的诡故事,都会变成真的
——
在五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小红的故事让村里不断有人像故事里那样死去,小雅的故事让幻觉笼罩着村子,那些消失的村民,根本不是消失了,是变成了林子里的
树,永远困在了这里。
我
瘫坐在地上,手电筒滚到一边,光柱照在一棵树上,树干上竟慢慢浮现出一张人脸,是村里小卖部的老板,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求救,可发不出任何声音。
该听第三个故事了。
李婆婆的声音从树后传来,我
抬头一看,她正站在老槐树下,脸变得腐烂不堪,眼睛只剩下两个黑洞,黑色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她手里拿着一支沾着黑墨的毛笔,笔尖还在滴着墨汁。
从前有个记者,为了出名,把村里的诡事写成报道,报道发布那天,村子变成了牢笼,村民变成了树,而记者本人,成了下一个‘讲故事的人’。
她缓缓走近,声音里夹杂着无数人的惨叫,像是有好多人在她喉咙里说话,每五年,都要骗来一个和自己目的一样的人,把‘讲故事’的诅咒传下去,不然,就会被林子里的‘树’吃掉。
我
吓得浑身发抖,想站起来跑,可腿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李婆婆把毛笔塞进
我
手里,黑墨沾在
我
的手指上：写下故事,你就是新的婆婆；不写,你就会变成树,和他们一样。
我
看着她腐烂的脸,又看了看林子里不断摇晃的树枝
——
那些树枝上,正慢慢浮现出更多张人脸,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和
我
一样举着采访本的人。
突然,我
想起了那张照片
——
照片里的婴儿,根本不是
我。五年前
我
来的时候,李婆婆也给
我
看过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说那是
我
小时候,可现在
我
才想起来,五年前看到的照片上,婴儿的襁褓是蓝色的,而现在这张,襁褓是红色的。
那是五年前被她骗来的记者！她每次都用同样的手段,找一个和
我
长得一样的人,让对方以为自己是
注定的替身。
我
突然笑了,掏出打火机,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照片。照片烧起来的时候,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尖叫。
你以为我没发现我看着李婆婆扭曲的脸,五年前的记者留下了线索,日记里写着,‘老婆婆’根本不是人,是林子里最老的那棵‘树精’,它需要用‘讲故事’的方式,吸收人的恐惧来维持形态！
照片烧完的瞬间,李婆婆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变成树枝和树叶,黑色的液体变成了树汁。林子里的树也剧烈摇晃起来,无数张人脸从树干上浮现,疯狂地嘶吼着,像是要挣脱树干的束缚。
我把录音笔扔向李婆婆,录音笔里播放着五年前记者的声音
——
那是刚才在林子里找到的,藏在一块石头下的旧录音笔：后来者,别被故事骗了,烧掉‘老婆婆’的本体
——
那棵老槐树,就能打破诅咒！
我
爬起来,朝着老槐树冲过去。老槐树放着无数支毛笔,每支毛笔上都刻着一个名字,最后一支,刻着
我
的名字,墨迹还没干。
我
掏出打火机,扔向老槐树的树干。火光瞬间窜了起来,照得整个林子都亮了。老槐树发出
噼啪
的声响,树干上的人脸一个个消失,林子里的
树
也纷纷倒下,变成了正常的树木。
雾气渐渐消散,阳光透过树枝照进林子,落在我的脸上。
诅咒终于被打破了。
可就在这时,我
突然感觉手指一阵发麻,低头一看,指尖竟开始变成树枝,绿色的汁液从指缝里流出来。我
赶紧摸向手腕,那道疤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圈树的年轮。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天,我们来讲第一个故事,关于一个记者……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见五年前的
我
正坐在老槐树下,穿着李婆婆的衣服,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对远处的孩子笑着。那些孩子的脸,和
我
第一次进村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原来,诅咒从未被打破。我
不是来打破诅咒的,是来成为
老婆婆
的下一个
容器。每一个试图打破诅咒的记者,最终都会变成新的
老婆婆,而真正的树精,早已附在
我
的身上,从五年前那场车祸开始,就从未离开过。
远处的雾又开始浓了,我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毛笔,笔尖的黑墨,正慢慢变成红色。
指尖的树枝纹路还在蔓延,绿色汁液顺着指缝滴在地上,洇出细小的湿痕。我盯着五年前的
自己——
她穿着李婆婆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用一根褪色的红绳挽着,手里的照片和我刚才烧掉的那张一模一样,只是襁褓里的婴儿,此刻竟缓缓睁开了眼睛,瞳孔是深不见底的黑色。
你终于来了。
五年前的
我
抬起头,笑容里带着和李婆婆如出一辙的诡异,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年。
远处的孩子们还在围着她,一个个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手里攥着的纸鸢早就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细小的树枝。我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已经和地面粘在了一起,低头一看,泥土正顺着裤脚往上爬,像无数只细小的手,要把我拖进地下。
别挣扎了。
五年前的
我
站起身,一步步朝我走过来,她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影子里竟藏着无数双眼睛,从你五年前出车祸的那天起,你就已经是‘容器’了。树精早就附在你身上,只是在等你主动回到这里,完成最后的‘传承’。
我想起五年前那场车祸
——
当时对面冲过来的卡车,司机的脸模糊不清,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张脸竟和李婆婆腐烂前的模样有几分相似。还有车祸后醒来时,医生说我手腕上的疤痕是新伤,可我明明记得,那道疤在车祸前就有了。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掉进了树精设下的陷阱。
为什么是我
我咬着牙,感觉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村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我当‘容器’
五年前的
我
停下脚步,指了指我手腕上的年轮：因为你能‘让故事成真’啊。树精需要靠人的恐惧维持形态,而你的能力,能把故事里的恐惧变成真的,这样它吸收的恐惧就会越来越多,力量也会越来越强。你以为小红、小雅的故事是巧合吗那都是树精借你的手,把恐惧种在村里每个人心里。
我想起小红的死亡,想起小雅手里带齿痕的树叶,想起那些变成树的村民
——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如果我当初没有听到那些故事,如果我没有把故事记在采访本上,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死去
后悔了
五年前的
我
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泛黄的采访本,封面上写着我的名字,这是你五年前掉在林子里的采访本,你看,上面记满了小红和小雅的故事,每一个字,都成了树精的养料。
我看着采访本上熟悉的字迹。那些字迹里,藏着我当时对故事的好奇,对销量的渴望,却没想到,这些渴望最终变成了杀死村民的凶器。
现在,该你完成‘传承’了。
五年前的
我
把采访本递到我面前,只要你在上面写下第三个故事,树精就会彻底附在你身上,你会成为新的‘李婆婆’,继续给下一个‘容器’讲故事。如果你不写,泥土会把你拖进地下,让你变成林子里的一棵树,永远困在这里。
我接过采访本,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心里一片冰凉。写,就会变成害死更多人的凶手；不写,就会变成没有意识的树。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
沙沙
的声响,老槐树的灰烬里,竟慢慢长出了一棵小树苗。小树苗长得很快,转眼间就长到了一人高,树枝上挂着一串铜铃,铜铃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铜铃上的名字,都是历任‘容器’。
五年前的
我
指着铜铃,每一个‘容器’死后,名字就会刻在上面,成为树精的一部分。你看,她们都在等你呢。
铜铃突然
叮铃
响了起来,。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爬,手腕上的年轮越来越清晰,甚至能感觉到树精在我身体里慢慢苏醒。
快写啊！
五年前的
我
突然变得激动,再犹豫,你就会变成树了！
我看着采访本上空白的纸页,又看了看远处那些变成树的村民
——
他们的树干上,还能看到模糊的人脸,像是在哀求我,又像是在诅咒我。我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就在这时,林子里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风里夹杂着无数人的声音,有小红的尖叫,有小雅的哭喊,有村民的求救,还有历代容器的叹息。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在我耳边响起：别写！别成为树精的傀儡！
我猛地抬头,看见老槐树的灰烬里,竟浮现出无数个透明的人影,是那些变成树的村民,还有小红和小雅。他们的人影很淡,像是随时都会消失,可他们还是拼尽全力,朝我挥手：毁掉采访本！采访本是树精的核心,毁掉它,就能暂时困住树精！
我恍然大悟
——
原来采访本才是关键！树精靠采访本上的故事吸收恐惧,只要毁掉采访本,树精就会失去养料。我赶紧举起采访本,想把它扔到老槐树的灰烬里烧掉,可五年前的
我
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不能毁了它！毁了它,我们都会消失！
她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挣脱不开。我看着那些透明的人影,他们的身体越来越淡,小红的人影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她还在朝我喊：快啊！别让我们白白死去！
我咬了咬牙,用尽全力,把采访本往老槐树的灰烬里扔去。采访本刚碰到灰烬,就
轰
的一声烧了起来,火焰是诡异的绿色,照亮了整个林子。
五年前的
我
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你疯了！你毁了树精,也毁了我们！
她的身体慢慢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树精吗它早就附在你身上了,你毁了采访本,只会让它变得更疯狂！
采访本烧完后,绿色的火焰渐渐熄灭,林子里的雾气也散了不少。那些透明的人影慢慢变得清晰,小红和小雅走到我面前,脸上露出了笑容：谢谢你,终于毁掉了采访本。虽然不能彻底杀死树精,但至少能困住它十年,十年内,不会再有新的‘容器’出现了。
我看着她们,心里一阵愧疚：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们才会变成这样。
小红摇了摇头：不怪你,我们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其实,我们变成透明人影后,一直在寻找困住树精的方法,直到今天,终于找到了。
小雅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带齿痕的树叶,递给我：这片树叶是我当年从禁忌林里摘的,它能暂时压制你身体里的树精。十年后,树精会再次苏醒,到时候,需要你找到下一个能压制它的人。
我接过树叶,树叶上的齿痕还很清晰,像是刚被咬过一样。我把树叶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感觉身体里的不适感减轻了不少,手腕上的年轮也淡了些。
我们该走了。
小红看着远处的太阳,太阳出来后,我们就会彻底消失了。希望你能记住,不要让恐惧控制自己,不然,树精还会找到机会附在你身上。
她们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阳光里。我站在林子里,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心里五味杂陈。十年,只有十年的时间,十年后,我该去哪里找能压制树精的人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树叶突然发烫,我赶紧掏出来一看,树叶上竟慢慢浮现出一行字：树精的本体,藏在村头的老井里。
我心里一震
——
村头的老井,就是小红掉下去的那口井！原来树精的本体一直在那里,之前我们都找错了方向。
我赶紧朝着村头的老井跑去,一路上,村里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清晰。村民们从家里走出来,脸上带着茫然的表情,像是刚睡醒一样。他们看到我,都露出了疑惑的眼神,显然,他们已经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走到老井边,我趴在井沿上往下看,井水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井里照去
——
井水深处,竟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像是一棵倒立的树,树枝上挂着无数个细小的人影,是那些还没变成树的村民的灵魂。
树精的本体就在井底。
树叶又发烫起来,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要彻底杀死树精,需要用你的超能力,把‘树精被杀死’的故事写在纸上,然后扔进井里。但这样做,你会失去超能力,而且永远不能离开无诡村,否则,树精的灵魂会跟着你,继续害人。
我看着井底的影子,心里做了决定。失去超能力,总比让树精继续害人好；永远留在无诡村,总比让更多人变成树好。
我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在纸上写下：无诡村的树精,藏在村头的老井里。今天,我用超能力把树精杀死,树精的灵魂会永远被困在井底,不会再出来害人。村民们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重新过上平静的生活。
写完后,我把纸折成小船,轻轻放进井里。纸船飘到井水深处,碰到黑色影子的瞬间,突然烧了起来。井底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黑色影子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井水里。
我感觉身体里的树精彻底消失了,手腕上的年轮也不见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我知道,我失去了超能力,也永远不能离开无诡村了。
村民们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他们忘记了小红、小雅,忘记了变成树的村民,忘记了所有诡异的事情。只有我,还记得这一切。我在村里开了一家小卖部,卖些日常用品,偶尔会给孩子们讲一些普通的童话故事,再也不提那些诡异的故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过了十年。这十年里,无诡村再也没有发生过诡异的事情,村民们过着平静的生活,孩子们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村子。
我以为树精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可就在第十年的那天,村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她背着一个装满录音设备的背包,举着采访本,问我：阿姨,你知道村里会讲古的李婆婆在哪里吗我是民俗记者,想来采访她,获取三个诡故事。
我看着女孩熟悉的脸庞,心里一震
——
她的眉眼,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手腕上,有一道和我当年一模一样的疤痕。
女孩见我不说话,又笑着说：阿姨,你怎么了是不是知道李婆婆在哪里
我看着她,突然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想起了那些死去的村民,想起了小红和小雅的嘱托。我深吸一口气,笑着对她说：我就是李婆婆啊。想听故事吗我给你讲第一个故事,关于一个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