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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横镖
七侠镇的日子,总是像同福客栈后院那口老井里打上来的水,平平淡淡,偶尔泛起几片榆钱叶般的微澜。这天晌午,日头正烈,晒得门口那棵老槐树的叶子都蔫头耷脑。大堂里,佟湘玉正扒拉着算盘珠子,眉头拧得比麻花还紧,嘴里嘀嘀咕咕:额滴神呀,这个月水电费(主要是井水费和灯油费)、物业费(给娄知县衙门的孝敬)、员工伙食费(主要是李大嘴的)……再这样下去,额看咱们客栈干脆改名叫‘同福道观’算咧,清净!
白展堂有气无力地擦着桌子,毛巾甩得像是得了鸡爪疯:掌柜的,您就甭念经了,我这心里本来就慌得跟揣了只蹦跶的兔子似的。说着,眼神下意识地往门口瞟,生怕下一秒就冲进来一群官差。
郭芙蓉正在角落对着一个沙包运气,嘴里嘿哈有声:排山倒海!排山倒海!哎,我说老白,你有点职业操守行不行咱们虽然是贼……啊呸!是跑堂的!但也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概!话音刚落,一掌没收住,沙包嘭地一声炸开,里面的谷糠喷了刚进门的吕秀才一头一脸。
吕轻侯顶着一头瑞雪,手里还捧着本《论语》,慢条斯理地叹道:子曾经曰过:‘君子不重则不威’……芙妹,你这力道,未免也太‘重’了,在下实在是‘威’不起来啊。
侯哥!对不起对不起!郭芙蓉手忙脚乱地给他拍打,弄得烟尘滚滚。
李大嘴系着油腻腻的围裙,从厨房探出脑袋,一脸神秘:诶诶诶,都别闹了!听说了没镇东头新开了家‘聚仙楼’,据说请了扬州的名厨,一道‘九九归一肚包鸡’卖十两银子!抢钱啊!还不如我的麻辣鱼鳞呢!
佟湘玉一听更愁了:完了完了,竞争越来越激烈咧!额们同福客栈真要喝西北风咧!
就在这一片愁云惨淡、鸡飞狗跳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夸张、中气十足的吆喝声:
威——震——四——海——!福——佑——八——方——!同——福——镖——局——!今——日——开——张——啦——!
这声音洪亮得像是敲破了锣,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客栈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同一个问号:同福镖局啥玩意儿
只见门口,莫小贝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宽大镖师服,脑袋上顶着个比她脸还大的斗笠,手里举着一面用床单临时糊成的旗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墨笔写着四个大字——同福镖局!她身后,跟着一脸憨笑、同样穿着镖师服的邢捕头,只是那衣服穿在他身上紧绷绷的,随时要裂开。
咳咳!邢捕头努力挺起胸膛,试图摆出官威,经过本捕头……啊不,本总镖头深思熟虑,以及武林盟主兼衡山派掌门莫小贝同志的强烈要求!我们决定,强强联合,利用同福客栈这个金字招牌和本捕头……总镖头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开辟一项新业务——走镖!
白展堂手里的毛巾啪嗒掉地上:邢捕头,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还总镖头您那三脚猫的功夫……
邢捕脸一红:怎么说话呢!我这叫深藏不露!再说,主要靠的是气势!官威!懂不懂小贝负责武力输出,我负责统筹全局以及……扯虎皮拉大旗!
莫小贝把旗子往地上一杵,叉腰昂头:没错!以后请叫我莫总镖头!咱们镖局开门第一桩买卖,必须要一炮而红!扬名立万!
佟湘玉捂着心口,感觉有点缺氧:额滴神呀!小贝!你不好好上学又搞这些歪门邪道!还拉着邢捕头!这镖局是能随便开的吗遇上劫道的咋办赔了咋办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根据《大明律》疏议,私营镖局需向官府报备,缴纳保证金,且镖师需有良民籍并具备相应武艺认证……邢捕头,您这似乎属于无证经营啊
邢捕头大手一挥:迂腐!我就是官府!我认证我自己!我说行就行!
郭芙蓉却来了兴趣,眼睛放光:走镖听起来很热血啊!是不是要跟绿林好汉大战三百回合是不是可以行侠仗义带我一个!
李大嘴也搓着手出来:那路上是不是得带厨子我觉得我可以兼任镖局御用大厨!保证兄弟们吃得好,打得猛!
白展堂缩了缩脖子:打打杀杀的多危险啊……我还是看家吧……
就在众人吵吵嚷嚷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请……请问……这里就是同福镖局吗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锦袍、胖乎乎像个富家翁的中年男人,正擦着汗,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抬着一个不大但看起来沉甸甸的红木箱子。
邢捕头立刻精神抖擞,推开众人,上前一步,官腔十足:正是!本总镖头在此!阁下有何贵干是要托镖吗
那胖老爷连连点头,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在下姓钱,是十八里铺的钱掌柜。刚在镇口接到这个……众人一看,那传单上画着莫小贝Q版的、张牙舞爪的头像,下面写着同福镖局,使命必达!丢镖包赔(赔不起)!落款是总镖头邢育森、武力担当莫小贝。
钱掌柜擦着汗:听说贵镖局刚开张,价格优惠……我有一件急事,想请贵镖局将这个小箱子,送往七侠镇往西三百里的‘落霞镇’。务必在五日之内送到!酬金……五十两!
五十两!佟湘玉的眼睛瞬间变成了铜钱状,一个箭步冲过来,挤开邢捕头,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哎呦喂!钱掌柜是吧!好说好说!额们同福镖局……额是幕后大东家!信誉卓著,童叟无欺!这镖我们接咧!
白展堂偷偷拽佟湘玉袖子:掌柜的!三百里!五天!还得保证安全!这……
佟湘玉压低声音:五十两啊展堂!够咱们客栈仨月嚼谷了!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郭芙蓉摩拳擦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让他们尝尝排山倒海的厉害!
李大嘴:路上伙食我包了!
吕秀才:那我……我负责记账和撰写镖局日志
莫小贝已经兴奋地围着箱子转圈:放心吧钱掌柜!保证完成任务!谁敢劫镖,我就用衡山剑法把他削成土豆片!
钱掌柜看着这群乌合之众,脸上的汗更多了,但似乎真有急事,咬咬牙:那……那就拜托各位了!这是定金十两!送到后再付四十两!这里面东西很重要,是我给我未来老丈人的寿礼,千万不能有闪失啊!说完,留下箱子和定金,像是怕他们反悔似的,飞快地跑了。
于是,在一片混乱、冲动和对五十两银子的渴望中,同福镖局的第一单生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接下了。
佟湘玉捧着十两定金,手都在抖。白展堂看着那红木箱子,眼皮直跳。郭芙蓉和莫小贝击掌欢呼。李大嘴开始琢磨路上做什么干粮。吕秀才拿出纸笔开始写《同福镖局首镖纪事》。邢捕头则开始吹嘘自己如何英明神武,招来了大客户。
热血(或许有)又搞笑(肯定有)的走镖之旅,即将开始!而他们还不知道,这趟镖,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2
奇葩镖师上路啦!
既然接了镖,那就得立刻出发。时间紧,任务重(主要是钱掌柜催得重)。
经过佟湘玉精密的统筹安排(主要是抠门算计),最终确定的走镖阵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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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指挥(自封):邢育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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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扯虎皮,遇到官府盘查时亮出(过期)捕头身份应付,并负责一路的战略威慑(主要靠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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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力担当(自封):莫小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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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派掌门,理论上战斗力最强,实际稳定性待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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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武力担当(主动请缨):郭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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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情高涨,信心爆棚,破坏力与战斗力成正比且经常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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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勤保障(不可或缺):李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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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负着喂饱整个团队的重任,以及在某些时候可能充当肉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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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囊兼文书(被逼的):吕轻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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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看地图(虽然经常看错)、讲道理(没人听)、记账以及关键时刻掉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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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顾问(被迫营业):白展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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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佟湘玉以扣除半年月钱威胁,强行塞进队伍。主要负责:探路、望风、发现不对劲第一时间带着大家……跑路!毕竟贼祖宗对危险的气息最敏感。
临行前,佟湘玉拉着白展堂的手,千叮万嘱:展堂啊!一定要把人和镖都给额全须全尾地带回来!最重要的是……那五十两尾款!要是拿不回来,额就让你下半辈子在同福客栈洗夜壶!
又拉着郭芙蓉:芙妹啊!下手轻点!咱们是送镖,不是剿匪!千万别闹出人命!
最后拉着莫小贝:小贝!听话!好好走路!别惹事!别瞎用武功!尤其不准烧东西!
三人组(邢捕头、李大嘴、吕秀才)直接被忽略。
就这样,一支看起来极不靠谱的镖队,扛着那面同福镖局的床单旗子,浩浩荡荡(垂头丧气)地出发了。莫小贝和郭芙蓉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仿佛要去征服世界。李大嘴背着巨大的锅和食材包裹,气喘吁吁。吕秀才一边走一边研究地图,嘴里念念有词:子曾经曰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是不是该先买匹驴邢捕头倒背着
hand,迈着官步,时不时清嗓子,练习威——震——四——海——。白展堂则像受惊的兔子,一步三回头,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林间的任何风吹草动。
第一天风平浪静,主要是还没出七侠镇地界。晚上露宿野外,李大嘴大显身手,用随身带的材料做了叫花鸡和野菜疙瘩汤,香气四溢,总算让士气振奋了一点。邢捕头以总镖头身份给大家训话,内容主要是强调他的核心领导地位以及如果成功回去后如何跟佟掌柜分钱(他要求分五成),听着听着,大家就都睡着了。
第二天,进入了荒郊野岭。吕秀才看着地图,自信满满地指着一条小路:走这里!根据我的计算,这是一条近道!能节省至少半天路程!
白展堂表示怀疑:秀才,你这地图是前朝的吧这路看着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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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蓉大手一挥:怕什么!近道好!兵贵神速!说不定还能遇到几个毛贼给本女侠练练手!
于是队伍拐上了小路。路越走越窄,林子越走越密。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走到一处狭窄地段,只听一声锣响(真是锣!),跳出十几个……穿着破烂、面黄肌瘦、手里拿着锄头镰刀的……汉子为首一人,脑袋上插着几根野鸡毛,努力做出凶恶的样子:此山是……是我开!此树是……是我栽!要打此……此路过!留……留下买路财!
这结巴的切口,这业余的架势,让原本紧张的白展堂瞬间松了口气:哎呀妈呀,吓我一跳,还以为遇上山大王了,搞了半天是群业余爱好者。
邢捕头一看表现的机会来了,立刻上前一步,官威十足:呔!何方宵小!胆敢阻拦官差……啊不,本总镖头办案!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别怪本总镖头不客气!说着,下意识去摸腰刀,却摸了个空——出来太急,忘带了。
那结巴头领一看对方人也不少,有点虚,但还是强撑着:少……少废话!留……留下箱子!放……放你们走!
郭芙蓉早就按捺不住了,兴奋地跳出来:哈哈哈!终于来了!让你们尝尝排山……
海字还没出口,就被莫小贝打断了:等等!芙姐!杀鸡焉用牛刀!让我来!
只见莫小贝小脸严肃,上前几步,摆出衡山剑法的起手式,娇叱一声:衡山剑法!万岳朝宗!
然而,她忘了自己手里拿的不是剑,而是那面床单旗杆……只见她用力一挥,旗杆带起呼呼风声,没扫到敌人,反而把自己带了个趔趄,差点摔倒。那床单旗子呼啦一下展开,正好蒙在了旁边正准备冲上去的李大脸头上。
哎呀!谁呀!我看不见了!李大嘴惊慌失措,挥舞着锅铲乱打,差点打到正在努力摆造型的邢捕头。
劫道的们都看傻了。结巴头领:他……他们干啥呢内……内讧了
白展堂以手捂脸:这仗没法打了……
郭芙蓉急了,一把扯下李大嘴头上的旗子:别添乱!看我的!排山倒海!这次她终于成功地推出了掌风——目标是那结巴头领。
然而,那结巴头领虽然结巴,反应却不慢,下意识往地上一蹲!郭芙蓉那气势磅礴的一掌,直接轰在了他身后的一棵小树上,咔嚓一声,小树应声而断。
劫道的们
silence
了一秒,然后发出惊恐的喊声:妈呀!是真功夫!快跑啊!顿时作鸟兽散,连滚带爬,比来时快多了,连锣都丢地上了。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那棵小树倒地的声音。
邢捕头反应过来,立刻挺起胸膛:哼!看见没!这就是本总镖头的战略威慑!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策也!
郭芙蓉悻悻收掌:切,还没打过瘾呢……
莫小贝撅着嘴:下次我一定行!
吕秀才扶正眼镜: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呃,好像也挺管用
李大嘴从地上爬起来: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刚才谁蒙我头
白展堂捡起劫道丢下的锣,敲了敲:就这心理素质还学人劫道赶紧走吧各位爷,我总觉得这地方不太对劲。
这个小插曲,虽然搞笑收场,但也给大家提了个醒——这荒郊野岭,真的不太平。
3
夜半歌声与神秘镖物
经过白天的遭遇战,队伍谨慎了许多。白展堂坚决否定了吕秀才再看地图选近道的提议,老老实实沿着官道走。
傍晚时分,眼看天色渐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好再次露宿。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坳,李大嘴生火做饭,这次简单了些,只是热了热干粮,煮了一锅野菜汤。
夜里,山风呼啸,吹得火光摇曳,周围树影婆娑,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气氛莫名有些阴森。
吕秀才为了壮胆,开始念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呃,好像不太应景。换一个: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呸呸呸!更不吉利了!
邢捕头抱着胳膊,强装镇定:怕什么!本捕头……总镖头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年我一把单刀追得山西巨盗屁滚尿流……
正吹着,忽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歌声。声音缥缈,断断续续,听不清唱词,调子却异常凄婉哀怨,在这荒山野岭的夜里,听得人汗毛倒竖。
妈呀!鬼……鬼哭李大嘴第一个怂了,手里的碗差点掉火堆里。
白展堂脸色发白,耳朵动了动:这声音……不像人呐……飘忽不定的……
郭芙蓉也有点发毛,但还是强撑着: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单挑!
莫小贝躲到郭芙蓉身后,小声道:芙姐,是不是……画皮那种
吕秀才牙齿打颤:子……子不语怪力乱神……
那歌声时有时无,仿佛就在附近徘徊。邢捕头也吹不下去了,紧张地握着腰……哦,没刀,握住了自己的裤腰带。
白展堂深吸一口气,到底是老江湖:大家别慌!围拢点!火添旺些!老邢,你嗓门大,吼两嗓子!是人是鬼,探探底!
邢捕头清了清嗓子,用尽平生力气吼道:何……何方神圣!在……在此喧哗!本……本总镖头在此!速速现形!声音抖得厉害,毫无威慑力。
那歌声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响起来了,似乎还近了一点。
这下连郭芙蓉都绷不住了,下意识地运起了惊涛掌内力。白展堂赶紧按住她:姑奶奶!你可别乱来!万一把山震塌了咱们全得埋这儿!
就在人心惶惶之际,吕秀才突然咦了一声,侧耳仔细听了听:这调子……怎么好像有点耳熟像是……像是《秦淮景》的变调只是哭腔太重,跑调了……
《秦淮景》白展堂一愣,那不是江南妓……咳咳,那边的小曲吗怎么跑这荒山野岭来了
好奇心暂时压过了恐惧。白展堂示意大家安静,他猫着腰,循着声音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其他人提心吊胆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歌声戛然而止。然后传来白展堂哭笑不得的声音:出来吧!没事了!是个……熟人!
众人将信将疑地摸过去,绕过一片灌木丛,只见月光下,一个穿着白衣、头发凌乱、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不是别人,正是——扈十娘!
十娘!所有人都惊呆了。
扈十娘看到众人,先是一惊,然后哭得更凶了:呜呜呜……是你们啊……我可找到组织了……
原来,扈十娘被佟湘玉劝离七侠镇后,辗转各地,本想重操旧业,奈何总是遇人不淑,生意惨淡。最后被一个老鸨骗光了积蓄,卖给了山里一个土财主做小妾。她不堪受辱,半夜跑了出来,却又迷了路,在这山里转了好几天,又饿又怕,想到伤心处,就忍不住唱起了以前的曲子,越唱越悲,就成了夜半歌声。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郭芙蓉更是义愤填膺:岂有此理!光天化日……呃,月黑风高之下,竟敢强抢民女!带我去找那个土财主!看我排山倒海灭了他!
扈十娘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那财主家养了好多恶奴……你们斗不过的……我只求你们带我离开这里……
邢捕头立刻又抖起来了:放心!有本总镖头在!定能护你周全!正好我们缺个……呃,文艺委员!你就跟着我们镖队吧!
于是,镖队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人,还是位哭哭啼啼、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艺委员。
安抚好扈十娘,给她吃了点东西,队伍重新围坐火堆旁,气氛却更加诡异了。经历了劫道和十娘事件,大家对这次走镖的前景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白展堂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个红木箱子上。这一路,钱掌柜那焦急又闪烁的眼神,总在他脑海里打转。这东西……真的只是寿礼他嘀咕道。
趁着众人疲惫睡去,白展堂悄咪咪地摸到箱子旁。贼祖宗的本能让他对锁具有着天生的兴趣。那箱子上的锁颇为精巧,但在白展堂眼里,也就是那么回事。他耳朵贴箱子上听了听,又用手指轻轻敲了敲。
别敲了,空的。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白展堂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是吕秀才。
秀才你没睡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低声道:我一直在观察这个箱子。根据它的体积、重量(李大嘴抬的时候抱怨过)、以及钱掌柜当时的表情和‘寿礼’这个说辞,进行逻辑分析,存在诸多疑点。刚才你敲击的声音沉闷中带着一丝空洞的回响,不符合装满金银珠宝或瓷器的声学特征……
白展堂打断他:说人话!
我怀疑里面东西不多,或者根本不是值钱的物件。吕秀才总结道。
白展堂心里咯噔一下:那钱掌柜花五十两银子,让我们火急火燎送这么个箱子图啥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这趟镖,恐怕藏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而此刻,暗处似乎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支可笑的镖队和那个神秘的箱子。
4
真假劫镖与幕后黑手
第三天,队伍里多了个扈十娘,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十娘走几步就喊累,得休息,还得有人陪着说话,不然就又开始唱她那悲悲切切的曲子。
邢捕头摆着总镖头的谱,指挥这个指挥那个,大部分时间却在讨好十娘,吹嘘自己当年的英勇事迹。李大嘴负责伙食和扛行李,累得哼哧哼哧。吕秀才一边照顾十娘情绪,一边继续研究他那不靠谱的地图。郭芙蓉和莫小贝负责前方探路,精力过剩,经常跑得没影,又得让白展堂去找回来。
白展堂则心事重重,一方面警惕着四周,一方面琢磨着那个箱子。他和吕秀才的怀疑加深了。
中午休息时,白展堂忍不住找到邢捕头:老邢,这镖我总觉得不对劲。钱掌柜你熟吗他做什么生意的
邢捕头正给十娘献殷勤,不耐烦地摆摆手:十八里铺的钱掌柜嘛,有点印象,好像是个开杂货铺的具体不太清楚。哎呀,展堂你就是疑心病重!五十两银子呢!能有什么问题难道他钱多烧的,雇我们遛弯啊
就在这时,前方探路的郭芙蓉和莫小贝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脸色发白。
不好了!不好了!前面……前面好多黑衣人!拿着明晃晃的刀!一看就是专业的!郭芙蓉气喘吁吁。
莫小贝补充道:比昨天那拨厉害多了!他们看见我们就喊:‘留下箱子!饶你们不死!’
众人顿时慌了。邢捕头手里的水囊都掉地上了:真……真来啦
白展堂脸色凝重:多少人
起码二三十个!郭芙蓉道,堵住了官道!
吕秀才声音发颤:子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绕道吧
李大嘴:往哪绕啊这荒山野岭的!
扈十娘已经开始酝酿情绪,准备开唱《秦淮景》哀悼自己悲惨的命运了。
白展堂一咬牙:不能硬拼!老邢,你带着十娘、秀才、大嘴往后撤,找个地方躲起来!小郭,小贝,你们俩……跟我来!咱们想办法引开他们!
关键时刻,白展堂的贼王基因发挥了作用——打不过,就跑,还能顺便设套。
他让郭芙蓉和莫小贝故意弄出很大动静,往另一个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箱子在这边!快跟上!他自己则施展轻功,如鬼魅般在林间穿梭,制造出多人移动的假象。
那伙黑衣人果然被吸引,大部分朝着他们追去。但为首两人却似乎不为所动,带着四五个人,径直朝着邢捕头他们躲藏的方向搜去!
邢捕头吓得腿都软了,但还是强撑着把瑟瑟发抖的十娘、秀才和大嘴护在身后(主要是没地方躲):你……你们别过来!我……我可是朝廷命官!本捕头……总镖头!
黑衣人首领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他,目光直接锁定了那个被李大嘴紧紧抱在怀里的红木箱子!
抢!首领一声令下,手下扑了上来。
李大嘴死死抱着箱子:这是我的命根子啊!(指尾款五十两)
吕秀才闭着眼睛挥舞着账本:我跟你们拼了!
邢捕头嗷一嗓子,闭眼胡乱打王八拳。扈十娘发出高亢的尖叫,堪比音波功。
混乱中,一个黑衣人一把抢过箱子,另一个黑衣人随手一挥,刀背磕在邢捕头胳膊上,疼得他嗷嗷叫。眼看箱子就要被抢走!
突然,咻咻两声破空之响!两颗石子精准地打在抢箱子和攻击邢捕头的黑衣人手腕上!
哎哟!两人吃痛,箱子脱手。
只见白展堂如燕子般掠回,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郭芙蓉和莫小贝——他们显然没能甩开所有追兵,但白展堂担心这边,先赶了回来。
妈的!还有高手!黑衣人首领骂了一句,亲自出手,刀光一闪,直劈白展堂!
白展堂不敢硬接,施展轻功躲闪,嘴里喊道:小郭!护着箱子!小贝!点火!
莫小贝闻言,立刻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她平时偷摸烤地瓜用的),吹着了就往旁边的枯草丛里扔!郭芙蓉则一招排山倒海,逼退靠近箱子的黑衣人。
干燥的枯草瞬间被点燃,火势蔓延很快,虽然不大,但浓烟滚滚,顿时阻隔了视线。
疯了吗!放火烧山!黑衣人首领又惊又怒。
白展堂趁机抓起箱子,大喊:风紧!扯呼!(黑话:情况不妙,快跑)
一群人也顾不上方向了,跟着白展堂连滚带爬地冲进浓烟,没命地狂奔。身后传来黑衣人的咒骂声和灭火的声音。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听不见身后的动静,众人才瘫倒在地,一个个灰头土脸,咳嗽不止。
箱……箱子还在!李大嘴第一个关心他的五十两。
白展堂把箱子放下,脸色却更加难看。他指着箱子一角:你们看!
只见箱子角落,有一个清晰的掌印,似乎是刚才抢夺时,某个黑衣人用力过大留下的。掌印边缘,木屑微微崩裂,露出里面一点……金属的光泽
这……这箱子夹层里有东西!吕秀才惊道。
白展堂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将掌印处的木板撬开一点。里面果然不是实木,而是一个隐藏的夹层,夹层里,赫然是几块黄澄澄的金条!还有一封信!
所有人都惊呆了!
金……金子!李大嘴眼睛直了。
邢捕头忘了疼痛,扑过来:赃物!肯定是赃物!
吕秀才拿起那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他拆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信上说什么郭芙蓉急问。
吕秀才声音发抖:这……这是……一封密信!是……是关于沿海倭寇物资输送的账目和路线图!钱掌柜……他是替人销赃和传递消息的!这金条是报酬!他让我们送镖是假,趁机把这要命的证据送到落霞镇接应人手里是真!他怕自己走漏风声被灭口,才找了我们这群‘不知根底’的生面孔当替死鬼!
倭寇!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杀头灭门的大罪!
难怪钱掌柜那么着急!难怪会有专业杀手来劫镖!他们送的根本不是寿礼,而是催命符!
额滴神呀……远在七侠镇的佟湘玉如果知道,大概会晕过去三次。
热血是真的热血了(牵扯国家大事),搞笑也暂时搞不起来了(命都要没了)。同福镖局的首次走镖,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们彻底卷入其中!
5
将错就错,热血一战!
真相大白,所有人如坠冰窟。
扈十娘又开始哭了:呜呜呜……我就知道我是红颜祸水……走到哪倒霉到哪……
李大嘴抱着脑袋: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五十两拿不到,还要被当成倭寇同党砍头!
邢捕头面如土色,官威全无:怎……怎么办我现在辞去总镖头职务还来得及吗
吕秀才喃喃自语:子曰:‘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我们就不是走镖的料啊!
郭芙蓉却异常愤怒,一拳砸在树上:岂有此理!这帮卖国求荣的败类!居然利用我们!这镖我们不能送了!得把这些证据交给官府!
莫小贝也气得小脸通红:对!交给官府!让他们派兵把坏蛋都抓起来!
白展堂相对冷静,但眼神也透着一股狠劲:交官府交给谁娄知县他管得了倭寇的事吗这信里的接应人是谁我们都不知道!万一官府里也有他们的人呢我们现在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那怎么办众人看向平时最怂,此刻却最冷静的白展堂。
白展堂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跑是跑不了了。那伙黑衣人肯定还在搜捕我们。回去的路恐怕也被堵了。我们只能……将错就错!
啊还送啊李大嘴快哭了。
不是真送!白展堂道,我们是饵!要用这箱子和信,把那些王八蛋引出来!然后……想办法干掉他们,或者抓住活口,再想办法联系真正的可靠官府!
郭芙蓉立刻赞同:好主意!这才够热血!为民除害!
莫小贝:对!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同福七侠……呃,六侠的厉害!(忘了算扈十娘)
吕秀才犹豫道:此计虽好,但风险极大……子曰……
别曰了!邢捕头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来,展堂说得对!这是唯一将功折罪的办法!本捕头……虽然现在不是捕头了,但维护治安、打击罪犯的心还在!就这么干!跟他們拼了!
关键时刻,老邢那点残存的正义感和官瘾被激发了。
白展堂开始分配任务:老邢,你经验丰富(抓贼经验),负责警戒和设置陷阱!小郭,小贝,你们是主力,但这次不能蛮干,听我指挥!秀才,你脑子快,分析那封信,看看有没有更多线索,比如接应人的特征、地点!大嘴,你……你负责给大家做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十娘……你……你负责给大家加油鼓劲吧,别唱悲的了,来点提气的!
扈十娘泪眼婆娑:提气的《十八摸》行吗
众人:……还是悲着吧。
计划已定,虽然前途未卜,但知道了真相后,反而激起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尤其是郭芙蓉、莫小贝,连邢捕头都焕发了第二春。吕秀才埋头研究信件,李大嘴开始翻找包裹里还有什么能吃的猛料。
白展堂则利用他的江湖经验,选择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小山坡作为临时据点,并和大家一起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陷阱,比如绊索、挖坑(浅坑)、利用藤蔓设置套索等。
果然,傍晚时分,那伙黑衣人再次追踪而至。这次他们更加小心,显然是吃了亏,学了乖。
箱子交出来!给你们留个全尸!首领恶狠狠地喊道。
白展堂站在坡上,举起箱子:东西在这!有本事来拿!不过你们倭寇的勾当,我们已经知道了!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首领眼神一厉: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上!
黑衣人蜂拥而上!
拉!白展堂一声令下,郭芙蓉和莫小贝用力拉起绊索,冲在前面的几个黑衣人顿时摔了个人仰马翻!
扔石头!邢捕头和李大嘴搬起事先准备好的石块往下砸,虽然准头差,但也砸得黑衣人抱头鼠窜。
吕秀才躲在后面,大声念着信里分析出的信息:接应人身高约五尺三寸,左脸有痣!常用兵器为链子镖!可能混在你们中间!这话纯属瞎编扰乱军心,却让黑衣人们下意识地互相看了几眼。
首领气得哇哇大叫:别听他们胡说!冲上去!
几个轻功好的黑衣人避开陷阱,跃上坡地!郭芙蓉娇叱一声:排山倒海!一掌将一个黑衣人震飞下去。
莫小贝挥舞着真正的剑(从黑衣人手里抢的),衡山剑法虽然稚嫩,但招招精妙,一时也缠住了一个。
白展堂则如游鱼般在人群中穿梭,专门点穴、下绊子、打闷棍,贼王的猥琐流打法让黑衣人们极为难受。
邢捕头嗷嗷叫着,举着一根粗树枝,和另一个黑衣人打得有来有回(主要对方怕被石头砸分心)。
李大嘴举着锅盖当盾牌,拿着炒勺乱抡:我拍死你们这些卖国贼!
就连扈十娘,也捡起石子往下丢,虽然毫无杀伤力,但勇气可嘉。
战斗异常激烈搞笑。郭芙蓉的排山倒海时灵时不灵,有一次差点把莫小贝推下山坡。莫小贝的剑法经常忘了下一招,只好胡乱劈砍。白展堂点穴
once点到了李大嘴的屁股上,害他僵直了半天。邢捕头的树枝被打断了,只好使出邢家十八挠。吕秀才在一旁念《论语》试图感化对方,被一个黑衣人追得满地跑。
虽然混乱,但同福众人凭借着一股热血(和被迫),以及白展堂的机变、郭芙蓉莫小贝的武力、甚至李大嘴的蛮力,竟然勉强顶住了黑衣人的进攻!
那首领见久攻不下,手下还伤了好几个,心急如焚,终于忍不住亲自出手,链子镖如毒蛇出洞,直射白展堂手中的箱子!
就是现在!白展堂早就等着他!他故意卖个破绽,链子镖打碎箱子一角,金条和信件散落一地!首领飞身来抢!
小郭!小贝!就是他了!白展堂大喊!
郭芙蓉和莫小贝早已准备好,积蓄了半天的内力同时爆发!
排山倒海——!
衡山剑法——幻剑式——!
两道强劲的攻势,一刚一柔,一磅礴一精奇,同时攻向那首领!
那首领武功虽高,但人在半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又是同时面对两大高手的全力一击,根本无法完全抵挡!
嘭!他被郭芙蓉的掌风结结实实击中胸口,同时莫小贝的剑尖也划破了他的手臂!
首领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吐血不止,链子镖也脱手了。
其他黑衣人见首领重伤,顿时慌了神,战斗力大减。
白展堂趁机上前,一脚踩住首领,点了他周身大穴,厉声道:说!你们的幕后主使是谁!接应人到底在哪!
首领咬牙切齿,拒不开口。
这时,吕秀才拿着那封信,突然灵光一闪,大声道:我明白了!落霞镇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接应地点是信里用密文写着的‘三棵柳’!就在这附近!
那首领脸色猛地一变!
白展堂笑了:谢了秀才!老邢!捆上!咱们去‘三棵柳’!给他来个守株待兔!
6
凯旋归来(鸡飞狗跳)
在白展堂的友好劝说(主要是点笑穴)下,黑衣人头领终于扛不住,交代了部分情报。他们果然是倭寇在内地的联络团伙,负责接收和转运赃物、资金和信息。落霞镇是烟雾弹,真正的接应点是在五里外的三棵柳渡口。
同福众人押着俘虏,带着证据,连夜赶往三棵柳。
白展堂先是假装成送镖人,与接应者(一个伪装成渔夫的家伙)接上了头。就在对方验看金条和信件,放松警惕之际,郭芙蓉和莫小贝从藏身处杀出,轻松将其制服。邢捕头终于有机会展示他随身携带(之前忘了)的镣铐,将两人锁得结结实实。
至此,这桩意外的大案算是告一段落。虽然幕后更大的黑手尚未揪出,但同福镖局阴差阳错地端掉了一个重要窝点,截获了重要证据和资金。
接下来就是报官。但这次,白展堂长了个心眼,没有找地方衙门,而是让吕秀才修书一封,连同证据和俘虏,直接送往了附近的驻军卫所——涉及倭寇,军队管辖更为直接,也更可靠。
卫所的军官看到信物和俘虏,大吃一惊,不敢怠慢,立刻接管了所有人和物,并对同福众人进行了详细的询问和……热情的款待(主要是李大嘴对军厨产生了浓厚兴趣)。
在证明了清白并且立下大功后,同福镖局一行人终于可以回家了。军官还特意写了一封褒奖信,让他们带给娄知县,顺便……申请那五十两银子的尾款(白展堂坚持这是合理劳动报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