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盼我当尼姑,禁欲侍郎却甩来一箱明珠,高价雇我当他儿子的嘴替后妈!
王大人,您是觉得我爹的弹劾奏本不够厚,非要亲自上门,给我加点口述的业绩
辰时的都察院门口,最不缺的就是官威和马屁,唯独缺我这种不过脑子的真心话。
我叫苏清晚,二十了,未出阁,在整个京城都属于老大难那一款。
原因无他,全拜我这张嘴所赐。
此刻,我正叉着腰,堵在那个想倚老卖老插队的户部侍郎王大人面前。
阳光有点晃眼,照得他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老脸油光锃亮,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像是马上要被我气得原地飞升。
空气里混着街口包子铺的香气和尘土味,周围看热闹的同僚们一个个憋着笑,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
你……你你……
王大人指着我的手都在哆嗦,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抛头露面,口无遮拦!
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我笑了,露出八颗整整齐齐的牙:
王大人说笑了,斯文是读书人的脸面,不是你们这种贪官污精的遮羞布。
您要脸,就去后面排队。
您要是不想脸了,我今天可以免费帮您撕下来,糊到这都察院的石狮子上,保证比门神还辟邪。
噗嗤——
人群里终于有人没憋住,笑出了声。
王大人那张老脸,算是彻底没地方搁了,灰溜溜地滚去了队尾。
爽!
这就是我苏清晚的日常。
我爹,都察院御史苏铁胆,为我这身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本事愁白了头。
闺女,
昨晚他又第N次唉声叹气,
爹求你了,咱明天出门能不能戴个面纱
你再这么下去,别说嫁人了,京城里的狗看见你都得绕道走。
我当时正啃着鸡腿,满嘴流油地安慰他:爹,您放心,我这张嘴是有原则的,专治各种不服,不轻易对无辜物种开光。
我爹捂着心口,一副随时要驾鹤西去的样子。
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我爹把我打包送进尼姑庵为止。
直到那天下午。
京城第一官媒,金巧舌刘婆,扭着她那水蛇腰,带着晃瞎人眼的十里红妆礼单,一脚踏进了我们家那朴素得有点寒碜的门槛。
那瞬间,我们家门口卖糖葫芦的老大爷,手里的串儿都惊掉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个时辰不到,全京城都知道了——
吏部侍郎沈砚行,那个被誉为京城第一乘龙快婿,高洁如月,清隽如画的沈砚行,要娶我苏清晚!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刘婆子是不是昨晚喝多了,把门牌号看错了
第二反应是:沈砚行那厮,是不是被哪个对家下了降头
刘婆可不管我心里有多少惊涛骇浪,她一把握住我爹的手,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哎哟,苏大人!
您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我们沈侍郎说了,就欣赏苏小姐这不畏强权,言辞犀利的真性情,夸您是教女有方,实乃吾辈楷模!
我爹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看着刘婆,嘴巴张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从天而降的妖怪。
我站在屏风后面,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真性情
沈砚行,那个朝堂之上惜字如金,眼神能把人冻成冰雕的男人,会欣赏我的真性情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这门亲事,透着一股子邪气。
我敢打赌,这男人指定是脑子被驴连环踢,或者,是憋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坏水。
想让我苏清晚去他家当摆设
呵,那得看他沈府的房梁,够不够硬了。
第二章
新婚夜,一箱明珠的入职礼
头顶上那顶凤冠,少说也有八斤重,压得我脖子都快断了。
我严重怀疑,这玩意儿不是用来彰显身份的,而是用来给新娘上物理枷锁,防止洞房花烛夜一言不合,抡起板凳把新郎官开瓢的。
我,苏清晚,现在就坐在这张据说价值千金的沉香木婚床上,身上大红的喜服层层叠叠,热得我像个刚出笼的包子。
空气里浮动着龙凤烛燃烧的蜡香,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心里正盘算着一套完整的婚后行为规范及违约责任追究条例,大清律例我都给他准备好了。
待会儿沈砚行要是敢跟我提什么三从四德,温良恭俭,我就让他见识一下,
什么叫御史家的家法,是以理服人——物理的理。
吱呀——
门被推开了。
我眼皮都没抬,依旧保持着端庄贤淑的坐姿。
脚步声很轻,带着一股清冽的冷香,停在了我的面前。
夫人,累了一天了。
声音温润如玉,像是山涧清泉淌过玉石,确实好听。
我这才抬起头。
喜烛的光晕勾勒着他的轮廓,摘了官帽的他,长发如墨,眉眼如画。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很干净,像一汪深潭,静静地看着我,没有一丝一毫世家公子哥的轻浮和审视。
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确实是京城贵女们梦寐以求的水平。
可惜,我苏清晚不好这口。
长得再好看的男人,要是脑子不好使,在我眼里,跟街口王大娘家那只歪脖子鸡也没什么区别。
他亲自斟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
合卺酒。
我接过来,一饮而尽。
酒液辛辣,顺着喉咙烧下去,倒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看着我豪爽的喝法,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也饮尽了杯中酒。
都下去吧。
他挥退了所有下人。
偌大的婚房里,瞬间只剩下我们两人。
来了,正题来了。
我暗暗捏了捏拳头,准备随时进入战斗状态。
没想到,他却先开了口,脸上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歉意和诚恳。
夫人,他说,实不相瞒,这桩婚事,是我求来的。
我端着酒杯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
脑子里那根名为警惕的弦,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哦
我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求我什么
求我嫁过来给你当个好看的摆设,顺便把嘴缝上
他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双深邃的眸子注视着我,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一丝请求
不,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求夫人你……千万别闭嘴。
哈
这下我是真的懵了。
这男人,果然有大病。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将一个沉重的楠木箱子推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给夫人的聘礼,也是……给夫人的酬劳。
我狐疑地打开箱子。
哗啦——
满室的烛光,瞬间被箱子里的东西夺去了光彩。
一整箱流光溢彩的东海明珠,每一颗都圆润饱满,散发着柔和却耀眼的光芒。
旁边还静静地躺着一沓地契,粗略一看,少说也有十几张。
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爹那点俸禄,估计不吃不喝攒一百年,也买不起这里面的一颗珠子。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晃得有点疼。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强作镇定,可眼神却诚实地黏在那箱宝贝上,抠都抠不下来。
我需要一个队友。
沈砚行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力,
一个能名正言顺,替我出头的队友。
他告诉我,他有个儿子,叫沈星移,是原配所出。
自他母亲南下经商以后后,孩子便郁郁寡欢,在学堂里,被兵部尚书家的小霸王带头霸凌,骂他是克母的灾星,是没人要的拖油瓶。
我身为朝臣,不便与后宅妇孺和黄口小儿计较。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身为一个父亲的隐忍和痛心,
但我需要有个人,能站在星移身前,用最直接,最有力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有娘,他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恳求:整个京城,我想不出比苏小姐你,更合适的人选。
所以,他娶的不是一个妻子。
他是在招聘一个战神后妈。
而眼前这箱明珠和地契,就是我的入职礼。
我懂了,我全懂了!
我啪地一声合上箱子,生怕里面的珠光宝气再飞出来。
我清了清嗓子,抬起头,脸上瞬间堆满了热情洋溢,堪比刘婆的笑容。
我一把搂住那个沉甸甸的箱子,像是抱着我失散多年的亲骨肉。
咳,夫君言重了!
这一声夫君,我叫得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情真意切。
什么队友不队友的,多见外!
咱们是夫妻,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是同一个战壕里的革命战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孩子,那不就是我的亲儿子吗!
我拍着胸脯,正气凛然地宣布:
你放心,明天起,我苏清晚,就是沈星移的亲娘!
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让他全家老小,都去护城河里捞自己!
第三章
学堂门口,我的主场我做主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对着镜子,我没选那些名贵的珠钗,而是挑了根最简单的白玉簪子挽了个发髻,身上穿了件湖蓝色的常服,利利索索,不带半点累赘。
打架嘛,行头一定要简单,不然施展不开。
我第一次见到沈星移,是在前厅。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瘦小,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学子服,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像一棵还没长开的小树苗。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看不清神情,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寂。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黑黢黢的,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什么光。
从今天起,我送你上学。
我朝他伸出手。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那只冰凉的小手,放进了我的掌心。
牵着沈星移的手,刚走到学堂门口,我就感觉空气里的客套味儿,馊了。
一群穿金戴银的贵妇人,正簇拥着一个身穿绛紫色锦袍的女人,对着我们这边指指点点。
那女人头上的金步摇晃得我眼晕,脸上那副我最高贵的表情,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到一股子傲慢的馊味。
不用问,这肯定就是兵部尚书夫人,孙若薇。
她的儿子,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正躲在她身后,冲着沈星移做鬼脸。
哟,这不是沈侍郎家的小可怜吗
孙若薇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尖细得像根针,直往人耳朵里扎,
怎么,今天换了个后娘来撑腰
啧啧,看着就不像个好相与的。
周围的贵妇们立刻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窃笑。
沈星移的手在我掌心里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
我反手将他的小手握得更紧,另一只手从袖袋里掏出一把瓜子,悠哉游哉地嗑了起来。
咔嚓——
瓜子壳清脆的破裂声,在这片刻意的安静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吐掉瓜子壳,笑眯眯地迎着孙若薇的目光走了过去,直接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孙夫人说笑了,我把夫人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我这人好不好相与,那得看对方……是不是人。
孙若薇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我没给她发作的机会,继续笑嘻嘻地说道:
说起来,我昨儿回娘家,听我爹跟都察院的同僚闲聊,说兵部今年的军粮账目,好像有那么一丢丢对不上
哎呀,瞧我这张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呢!
我故作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眼神却瞟向了她身后那个小胖子。
孙夫人,您家公子这脸色,怎么……比您头上的翡翠还绿呀
是心虚呢,还是肾虚啊
这么小的孩子,可得好好看看大夫,别耽误了。
你!
孙若薇气得浑身发抖,那金步摇晃得跟得了羊癫疯似的。
她想骂我,却又不敢。
骂我
我是御史的女儿,刚过门的侍郎夫人,她敢在军粮账目这个节骨眼上跟我撕破脸
她没这个胆子。
周围的贵妇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瞬间变成了哑巴。
谁都听得出来,我这不是在吵架,我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
我嗑掉最后一口瓜子,慢悠悠地把瓜子皮丢进一旁的垃圾篓里,然后牵着沈星移,走到那小胖子面前。
我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小朋友,我叫苏清晚,是沈星移的娘。
以后,他在学堂里掉一根头发,我就拔光你一嘴的牙,听懂了吗
小胖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扭头扎进了孙若薇的怀里。
大获全胜。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感觉神清气爽。
转身的一刹那,我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一只小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攥住了。
我低头,对上了沈星移那双震惊得圆睁的眼睛。
那两口沉寂的古井里,仿佛有星光落了进去。
第四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VIP客户
我本以为,学堂门口那一架,只是个开始。
按照京城贵妇圈的常规操作,接下来孙若薇要么会找机会给我下绊子,要么会发动她的人脉孤立我。
我都已经做好了见招拆招,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
可我万万没想到,第三天,兵部尚书府的管家,居然亲自登门了。
他没带杀气,也没带讼棍,而是毕恭毕敬地递上了一张烫金的帖子,和一个小小,却沉甸甸的锦盒。
帖子上约我明日在清风楼一叙,落款是孙若薇。
而那锦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根明晃晃,至少十两重的大金条。
我掂了掂那根金条,冰凉的触感,悦耳的份量。
这是……什么路数
打不过就加入
还是想用钱收买我,让我以后对她儿子高抬贵手
有意思。
我把金条往桌上随手一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
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钱送上门,没有不赚的道理。
第二天,我按时赴约。
清风楼的雅间里,熏着上好的檀香。
孙若薇换下了一身咄咄逼人的绛紫色,穿了件素雅的月白色长裙,眼下两团乌青,让她看起来憔悴又刻薄。
她一见我,就屏退了左右,亲自给我倒了杯茶。
那双手,保养得宜,此刻却因为用力,指节微微泛白。
沈夫人,
她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
昨日学堂门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但我今天请你来,不是为了道歉,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我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我府里那个小妾,柳姨娘,你听过吗
她咬着后槽牙,像是要从牙缝里挤出血来,
就是那个仗着肚子,把我那个死鬼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贱人!
我点了点头。
这事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说尚书大人老树开花,对一个怀了孕的小妾宠上了天。
孙若薇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猛地一拍桌子,茶水都溅了出来。
她天天在我面前挺着个肚子耀武扬威!
我恨不得亲手撕了她!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全是疯狂和不甘,
可我怀疑……我怀疑她那肚子是假的!
她根本就没怀!
哦
这下我来了兴趣,可有证据
若有证据,我还会来找你吗!
她颓然坐下,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我找了几个大夫去看,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挡了回来。
我那个死鬼男人又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我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我明白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对,按照我苏清晚的规矩,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我的VIP客户。
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茶是好茶,就是喝的人,心情不太好。
孙夫人,
我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撕人多不体面,还容易脏了手。
要玩,就玩把大的。
孙若薇猛地抬起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感觉自己此刻像极了那些给人指点迷津的得道高人,收费不菲的那种。
让她自己把脸洗干净了,伸过来让你打,岂不更爽
孙若薇的眼睛,瞬间亮了。
我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地跟她耳语了几句。
……你广发请帖,就在你家办一场百花宴,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夫人都请去,也包括柳姨娘。
然后呢
然后,你就在请帖上说,为了给大家助兴,你特地花重金,请了宫里专给娘娘们请脉的张太医,来府上为大家义诊一番,调理调理身子。
我直起身,看着孙若薇那张由惊转喜,最后变得无比狰狞的脸,满意地端起了茶杯。
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你猜,她那张脸,会是什么颜色
啪!
孙若薇激动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混着血流了一手,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畅快淋漓地大笑了起来。
第五章
百花宴上,上演一出现形记
兵部尚书府的百花宴,办得比我想象中还要盛大。
孙若薇也是下了血本,整个后花园被装点得花团锦簇,暖房里培育的名贵花卉不要钱似的摆了一路。
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贵妇们,几乎都到齐了,衣香鬓影,笑语晏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香粉,花香和八卦混合在一起的热闹味道。
我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冷眼旁观。
孙若薇今天穿了一身正红色的主母常服,妆容精致,气场全开,正端着滴水不漏的笑容招待各家夫人。
但我看得到,她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一直紧紧攥着。
她紧张,她在等。
等那个压轴的主角登场。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听一阵娇柔的请安声,柳姨娘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她今天穿了一件嫩粉色的衣裙,外面罩着一层薄纱,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被衬得格外显眼。
她头上戴着尚书大人新赏的南海珍珠钗,脸上画着时下最流行的桃花妆,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活脱脱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
她一出场,立刻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哎哟,柳妹妹可算来了,快坐快坐,你现在可是咱们府里的金疙瘩!
瞧这肚子,又尖又挺,肯定是个大胖小子!
贵妇们立刻围了上去,各种奉承话不要钱地往外撒。
柳姨娘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搭着丫鬟的手,满脸都是幸福又娇羞的笑容,享受着这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我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演,你接着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张太医已经在偏厅候着了,孙若薇频频向我投来询问的眼神。
时机,差不多了。
我端起一杯果酒,慢悠悠地站起身,装作要去更衣的样子,不偏不倚,正好要路过柳姨娘那一桌。
柳姨娘正被几个夫人围着,讲她那些孕期的趣事,讲得眉飞色舞。
我的脚步很稳,眼神很正,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
就在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
我的脚下,像是被一颗看不见的石子绊了一下,身子猛地一歪。
哎呀!
我惊呼一声,手中的酒杯恰到好处地脱手而出,而我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朝着柳姨娘的方向撞了过去。
我的肩膀,不轻不重,正好撞在了她的胳膊上。
接下来的一幕,堪称我平生所见,最精湛的演技。
柳姨娘像是被一头牛给撞了,整个人夸张地向后倒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我的肚子!
我的肚子好疼!
她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捂着肚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那痛苦的模样,逼真到连我都差点信了。
快来人啊!
杀人啦!
她的丫鬟婆子们立刻哭天抢地地喊了起来。
场面瞬间大乱。
一个身影风驰电掣般地从前院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众人,正是兵部尚书,王大人。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柳姨娘,目眦欲裂,猛地抬头,那双喷火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站在一旁,同样吓傻了的孙若薇。
毒妇!
你竟敢害我的孩儿!
孙若薇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百口莫辩。
就在王尚书准备发作,把所有罪名都扣到孙若薇头上的时候,我,这个罪魁祸首,终于开口了。
我一脸的无辜和惶恐,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哎呀!
尚书大人息怒!
都是我的错,我不小心冲撞了柳姨娘!
我一边说,一边急得直跺脚,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您看,这不巧了吗!
孙夫人体恤大家,特地请了宫里的张太医来为大家义诊,张太医正好就在偏厅!
快!
快让太医给柳姨娘瞧瞧!
这可是您的龙子凤孙,可不能有半点闪失啊!
我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对啊,有太医!
还是宫里的太医!
王尚书也愣住了,他看着我,又看了看地上痛苦呻吟的柳姨娘,救子心切,也顾不得追究责任了,立刻吼道:
快传太医!
张太医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蹲下身,将三根手指,搭在了柳姨娘那纤细的手腕上。
整个花园,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张太医的脸。
只见张太医的眉头,先是微微一蹙,随即,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其古怪的神情。
他甚至还换了只手,又诊了一遍。
最后,他松开手,站起身,表情一言难尽。
太医!
我的孩儿怎么样了!
王尚书急切地问。
张太医看了一眼王尚书,又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哎哟的柳姨娘,最后在众人逼问的目光下,才支支吾吾,万般为难地开了口:
回……回尚书大人,柳姨娘她……脉象平稳有力,并无动胎气的迹象……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才补充了那最关键的一句:
也……也毫无喜脉之象啊。
轰——
人群,炸了。
柳姨娘那凄厉的呻吟声,戛然而止。
她眼睛一翻,当场就昏了过去。
而兵部尚书王大人,那张焦急的脸,先是转为错愕,再转为铁青,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他站在那里,在满园宾客各色各样的目光中,像一尊被雷劈傻了的石像。
而我,则慢悠悠地坐回了原位,端起一杯新茶,轻轻吹了口气。
看着孙若薇那大获全胜后,极力隐忍却依旧藏不住笑意的脸,我满意地,笑了。
金牌调解员苏清晚,今日,正式开张。
第六章
江南富婆,带着钞能力前来踢馆
百花宴之后,我金牌调解员的名声,算是彻底在京城贵妇圈里打响了。
一时间,我们侍郎府的门槛,快要被那些前来咨询家务事的夫人们给踏破了。
东家的小妾不安分,西家的庶子想夺权,我每天嗑着瓜子,听着八卦,动动嘴皮子,就能收到一笔笔不菲的咨询费。
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更让我舒心的,是沈星移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棵沉寂得毫无生气的小树苗了。
他开始会跟我说学堂里的趣事,会在我断案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给我磨墨。
有时候我回家晚了,还能看见他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在门口等我。
那双曾经像古井一样毫无波澜的眼睛里,如今,已经有了光。
我以为,这样的平静日子,至少能过上一阵子。
直到那天,整个京城,都因为一艘从江南来的大船,而沸腾了。
那艘船不是官船,也不是商船,它就是一艘……宝船。
停靠在码头时,那三层楼高的船身上,挂满了江南最顶级的绸缎,风一吹,流光溢彩,晃得人睁不开眼。
船上卸下来的,不是货物,而是一箱又一箱,贴着秦府封条的金银珠宝。
京城百姓都说,这是江南首富,秦家,来京城撒钱了。
而这艘宝船的主人,沈星移的生母,江南巨富——秦若霜,就在当天下午,用八抬大轿,抬着十几口大箱子,直接闯进了我们侍郎府。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站在我们家那朴素的前厅里。
她穿着一身用金线绣着凤凰的火红色长裙,头上没有戴任何珠钗,只是随意地插了一根羊脂玉的发簪。
她的美,是那种极具攻击性,明艳照人的美。
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商海沉浮多年,才能淬炼出的审视和压迫感。
空气里,都是她身上那股子,用金钱和名贵香料堆出来的味道。
她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在我那身湖蓝色的家常便服上,停留了片刻。
你就是我儿子的后妈
她开口了,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冷意,
穿得这么素净,我们星移跟着你,受委屈了吧
她话音未落,身后的管家立刻会意,高声唱喏:来人!
把我从西洋带来的那一百匹七彩锦缎抬上来,给小少爷做衣服!
以后我们小少爷的衣服,一天换一套,不许重样!
门外,几个壮汉应声而动,抬着几个大箱子就往里走。
那架势,不像是在送礼,更像是在用钱,一寸一寸地,砸烂我这个家的脸面。
沈星移闻声从书房跑了出来,看到秦若霜,他愣住了,然后下意识地,躲到了我的身后,一双小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衣摆。
秦若霜看到了沈星移,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女王般的强势。
她没再看我,而是直接开门见山:这几年,我忙于生意,疏于对星移的照顾。
现在,我的商业帝国已经稳固,我回来,就是要接他走的。
她往前一步,气场全开:他是我秦若霜的儿子,理应继承我的一切。
沈砚行一个小小侍郎,给不了他最好的未来。
只有跟着我,他才能成为人上人。
我能感觉到,身后的沈星移,身子在微微发抖。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然后迎上了秦若霜那双势在必得的眼睛。
秦老板,我一开口,就给她换了个称呼,
孩子不是生意。
不是你当年想扔就扔,如今想要,就能要回来的。
秦若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扔
她冷笑一声,苏清晚,你怕是不知道,当年若不是我拿出十万两雪花银,给沈砚行打通关系,他连这个侍郎的位置都坐不稳!
我那是为了给他铺路!
现在,他路铺好了,我的儿子,自然该回到我身边。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资本家的傲慢与不屑。
这世上,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你不让他跟我走,无非也是为了钱。
开个价吧。
我笑了。
好啊,
我点点头,
我的价,就是你开不起的价。
我看着她瞬间沉下来的脸色,一字一句地说道:
秦老板,我们打个赌吧。
我不跟你赌钱,我跟你赌人心。
从今天起,一个月为期。
我们俩,各凭本事,争取星移。
你可以用你的金山银山,我用我的家长里短。
一个月后,让星移自己选,他愿意跟谁走。
我低下头,看着躲在我身后,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大眼睛的沈星移。
你敢吗
第七章
钞能力VS安全感,终极对决
我跟秦若霜的赌约,让整个京城都看上了一场顶级大戏。
这场争夺一个孩子抚养权的战争,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秦若霜不愧是江南首富,她将钞能力这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第一天,她送来了一匹神骏的汗血宝马,配的是纯金马鞍。
整个京城的公子哥,眼睛都看直了。
第三天,她包下了京城最大的仙乐坊戏院,一连三天,只为沈星移一个人唱堂会。
第七天,她嫌学堂的夫子对沈星移不够恭敬,反手就砸下三万两白银,把整个学堂买了下来,让院长亲自给沈星移磕头赔罪。
一时间,沈星移成了全京城最让人羡慕的孩子。
他拥有了所有同龄人梦寐以求的一切,甚至更多。
秦若霜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接沈星移,带他出入最奢华的酒楼,购买最昂贵的玩具,
脸上那副看,这才是亲娘能给的的傲慢,几乎要溢出来。
我对此,不闻不问。
我依旧每天清晨送他去学堂,傍晚在门口等他。
他想吃我做的桂花糕,我便洗手做羹汤。
他夜里看书怕黑,我便为他点一盏灯,陪在一旁。
我给不了他金山银山,只能给他一个,有热汤,有灯火,有人等他回来的家。
我从不问沈星移,在秦若霜那里玩得开不开心。
也从不说秦若霜一句坏话。
我只是在等。
等一个孩子,做出最本能的选择。
转机,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夜晚。
那晚,我刚处理完一桩宅斗咨询,回到房里,就看见沈星移小小的身影,正坐在我的书桌前,似乎在等我。
星移,怎么还不睡
我走过去,想摸摸他的头。
他却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站起来,把手藏到了身后,脸颊憋得通红。
娘……
他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怎么了
我温声问他。
他犹豫了很久,才从身后,拿出了一沓厚厚的银票,小心翼翼地塞到了我的手里。
那至少有上千两。
我愣住了。
只听他用几乎快要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说:娘,这是……她给我的。
她说,你有钱了,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他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期盼。
这些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地攥住了。
酸涩和暖意,一起涌了上来。
我知道,这场战争,我已经赢了。
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
最后那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学堂门口,秦若霜的豪华马车和我家的青布小轿,停在一处,泾渭分明。
放学的钟声响起,孩子们一窝蜂地涌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惊雷猛地在天边炸响!
轰隆——
学堂门口拉车的马匹,瞬间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
沈星移正好走到马前,躲闪不及,被惊马撞倒在地,小腿立刻被马蹄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星移!
我和秦若霜,同时惊呼出声。
秦若霜的第一反应,是尖着嗓子对身边的管家和马夫大喊:你们都是死人吗!
还不快把马给我拉住!
这匹马可是花了一千金买的!
要是伤了,我要你们的命!
她的声音,尖利,愤怒,却唯独没有第一时间,冲向那个倒在泥水里的孩子。
而我,在那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踢掉了脚下那双沾了泥水的绣花鞋,提起裙摆,疯了一样地冒着倾盆大雨,冲了过去。
冰冷的雨水瞬间湿透了我的衣衫,但我感觉不到。
我的眼里,只有那个倒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的孩子。
我冲到他身边,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衣,紧紧地裹住他冰冷的身子,将他一把抱进了怀里。
别怕,星移别怕,娘在这儿。
我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风雨,不停地在他耳边轻声安慰。
怀里的小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把脸深深地埋进我的怀里,那双小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襟,仿佛抓住了全世界。
这时,秦若霜才撑着伞,踩着一尘不染的步子,姗姗来迟。
她看着我们狼狈的模样,皱起了眉:哭什么哭!
不过是破了点皮!
我那里有最好的金疮药,保证不留疤!
她说着,就想伸手来拉沈星移。
然而,沈星移却把我抱得更紧了。
他抬起那张沾满了雨水和泪水的小脸,看着站在伞下,那个依旧光鲜亮丽的亲生母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哪儿也不去。
她才是我娘。
第八章
尘埃落定,你是我的大宝贝
那场惊心动魄的雷雨之后,沈星移到底还是染了风寒。
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烧得脸颊通红,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胡话。
秦若霜派人送来了无数名贵的药材,几乎要将太医院搬空。
但我一概没收,只是守在他床边,用最土的法子,一勺一勺地给他喂着姜汤,用温热的布巾,一遍遍擦拭他的额头和手心。
他就这样,在我的怀里,紧紧抓着我的衣角,沉沉地睡了两天。
第三天清晨,他醒了。
烧退了,眼神也清明了。
他看着我,没说话,只是往我怀里钻了钻,然后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叫了一声:娘。
那一刻,我感觉我那颗在都察院里历练得比石头还硬的心,彻底化成了一滩水。
秦若霜是在那天下午,悄无声息地离开的。
没有告别,也没有再见。
她只是让管家送来了一封信,和半船财宝的地契房契。
我打开信的时候,沈砚行正好从外面回来,他站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
秦若霜的字,像她的人一样,锋利,张扬。
信上说,她输了。
她用半辈子学会了如何赚钱,却在最重要的生意上,赔得血本无归。
她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她说她要去江南,从头开始,学着去做一个母亲,也许一年,也许十年,等她真正学会了爱,才有资格,再来看望星移。
信的最后,只有一句话:苏清晚,谢谢你。
我的儿子,就拜托你了。
我看完信,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个聪明的生意人,
我叹了口气,
懂得及时止损。
沈砚行却从身后,轻轻地拿走了我手里的信,然后将一件温暖,带着他身上清冽竹香的披风,裹在了我的肩上。
不,
他看着我,那双总是温润如玉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某种我从未见过,滚烫的情绪,
她只是终于明白,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她弄丢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郑重。
而我,找到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自那以后,我们这个奇怪的契约家庭,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沈砚行不再是那个只在深夜书房里与我商议战术的盟友。
他会记得我爱吃城东李记的糕点,会在我断案晚归时,为我留一盏灯,温一壶热茶。
我们之间的话,变少了,但彼此的眼神,却好像能说更多的话。
而沈星移,则彻底成了我的小尾巴。
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活像一只护食的小奶狗,警惕地看着每一个想跟我套近乎的人。
我这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早已离不开这个家,离不开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更离不开这个,每天追在我身后,软软糯糯叫我娘的小家伙。
原来,所谓的金牌调解员,调解得了天下事,却唯独,把自己的一颗心,给调解进去了。
两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总是特别嗜睡,还总想吃些酸的。
请来的大夫一把脉,笑得合不拢嘴:恭喜侍郎大人,贺喜夫人,您这是有喜了!
消息一出,整个侍郎府都沸腾了。
而最紧张的,不是我,也不是沈砚行,而是沈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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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天天搬了个小板凳守在我房门口,不允许任何人大声说话。
府里的下人走路,都得踮着脚尖。
那天晚上,他趴在我的肚子上听了半天,然后一脸严肃地抬起头,对着自己的肚子,郑重其事地宣布:
你听好了,就算是亲妹妹,也别想跟我抢娘!
看着他那副小霸王的模样,我笑得前仰后合。
身旁的沈砚行,则是一把将我们娘俩,都揽进了怀里。
窗外,月色温柔。
我看着大的,抱着小的,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去他娘的京城第一铁嘴,老娘现在,只想当京城第一幸福的妈。
第九章
今天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一年后,帝都初秋,天高气爽。
侍郎府里,我那刚满月的宝贝女儿,沈知晚,正在上演人生中的第一场大戏——满月宴。
整个院子,热闹得快要把房顶给掀了。
哎我说孙姐姐,你送这座玉山是几个意思
想让我家晚晚以后当山大王啊
吏部侍中夫人,王夫人,捏着兰花指,对自己送的那对,据说能从小培养审美的南海夜明珠颇为自信。
兵部尚书夫人孙若薇,如今是我后宅疑难杂症咨询处的VIP大客户兼头号拥趸,她一叉腰,凤眼瞪得溜圆:
总比你那两颗珠子强!
我家晚晚以后是要当女王的,没座山怎么行
这叫江山!
得了吧,
户部侍郎夫人撇撇嘴,把自己带来,一整套黄金打造的文房四宝往前一推,
女儿要富养,更要才养!
咱们晚晚以后是要当女状元的!
我抱着怀里软软糯糯,正吐着口水泡泡的女儿,头都大了。
这群被我调解过的夫人们,如今都成了我家的常客,组成了一个奇怪又和谐的姐妹团,
此刻正为了谁最有资格当干妈以及谁的礼物最贴心这两个议题,吵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骚动。
一个清脆却又带着无上气场的声音响起:都让让,正主来了。
众人回头,只见秦若霜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紫色长裙,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一年不见,她依旧美得明艳照人,但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沉静和柔和。
全场瞬间安静了。
秦若霜径直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怀里的女儿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小心翼翼的温柔。
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份地契。
这是我给干女儿的满月礼,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南边新发现的一座金矿,以后,就记在她名下了。
满院寂静。
连孙若薇都张着嘴,忘了反驳。
秦若霜看着我,露出一个有些别扭的微笑:我……我能抱抱她吗
我点点头,将女儿小心地递了过去。
这位曾经叱咤商海的女王,此刻却僵着身子,动作生硬地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脸上是想笑,又怕吓到孩子,想亲近,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复杂表情。
阳光下,那画面,竟有些莫名的动人。
院子的另一头,则上演着另一场对决。
孙小胖!
你把我妹妹的拨浪鼓还回来!
沈星移如今已经颇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他背着手,有模有样地教训着孙若薇家那个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王。
孙小胖还想耍赖,沈星移眼睛一瞪:你再不还,信不信我让全学堂的同窗,明天都不跟你玩
孙小胖瘪瘪嘴,权衡利弊后,不情不愿地把拨浪鼓交了出来。
沈星移拿着战利品,像个得胜的小将军,迈着小方步,走到摇篮边,轻轻地摇了摇。
我看着这一切,忍不住笑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在此时握住了我的手。
我回头,对上了沈砚行那双含笑的眼。
那眼底的温柔和爱意,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院子里,有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有孩子们追逐打闹的欢笑声,还有我怀里女儿,那中气十足,响亮的啼哭声。
所有的一切,都吵闹得要命,却又美好得不像话。
我靠在沈砚行的肩上,看着这满院的鸡飞狗跳,幸福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