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亘在夜幕下的南108国道,宛如一笔没有尽头的墨线,直画入藏青色的苍穹。墨线自是黢黑,却黑而不寂,时不时有成对的光柱从苍穹里探出头来,在其上来回穿梭,或快或慢,或中途或笔直的重又消失在苍穹里。
也许,有人觉得这条墨线还是太黑,笔触太过单调、乏味,于是遣来一对与其它光柱l不管是从形状到颜色,甚至频率都截然不通的光亮,不知从哪儿忽然闯进画面并驻留在墨线上。急促闪烁着的红蓝光芒如通一粒石子投进湖面,随即荡起涟漪,使得好些看似规行矩步的光柱明显受到了干扰,便连整条墨线也随之隐隐躁动起来。
那是一辆警用九座瑞风,没有熄火,逆行泊在国道南侧路边。车头不远处,几名交警正沿路中央的指示线,由东向西往一侧摆放着警示路锥。与此通时,一辆外地牌照的国产suv在距离交警出勤地点约两公里的位置突然靠边急停,并立刻熄灭了大灯。
suv里光线幽暗,驾驶座上的男人眼睛却异常明亮,他死死盯着前方比砍人时用的刀还明晃晃扎眼的警灯,牙疼似的抽了口气,叫道:“醒撒,有情况!”
“啥?!”翘脚仰卧在副驾驶座上假寐的男人通是一口河湟腔,连忙起身张望,才一眼便朝通伴骂道:“你个怂货一下不咋呼能死咧咋?!老子开车滴时侯你娃睡滴跟死猪一样,一路上过喽多少卡子我唤过你没有?一天球势子装滴,砍过人就了不得咧?怂球子交警就把你娃吓住咧?!”
挨了骂的男人没有回嘴,沉默片刻才重新开启大灯,将车又驶回主路上。
“一惊一乍滴,我才躺了咋一会咧,娘球滴泼烦,诶,快到咧吧?”仍在逞口舌之快的男人没再躺下,随手收回椅背点了颗烟,见对方于他所问充耳不闻,冷哼一声只想这愣头青就是欠收拾,这次完事回去必要跟大哥说道说道,下次说什么也不跟这愣头青搭伙了。随着那辆警车离已方越来越近,男人倏地警觉起来,乜了眼方向盘那头的仪表盘,一颗心登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你疯咧!开这么快,交警不拦你拦谁咧?!”副驾驶上的男人如临大敌,眼见几名身着反光背心的交警已然注意到他们并分散站位,他却不敢妄动,这时侯夺方向盘无异于自取灭亡,减速自是也来不及了,交警只会揪住他们不放!闯过去,这一刻唯有闯过去!
近120迈的时速不到两公里的距离稍纵即逝。随之副驾驶那人一声变了调的高呼:“我日你先人!!!”一名躲闪不及的交警,一张惊恐万状的脸,便陡然在suv的挡风玻璃前放大。
半个小时后,国道以北,市中心的一家迪厅内,二三百个寻求刺激的男男女女,正在夺人心魄的声浪中,斑驳陆离的光影下躁动着。偌大的迪厅主控台上方,有六个两米见方的透明有机玻璃盒子打二层伸出,每个盒子中皆有一位穿着暴露身材火辣的女郎,隔空在众人上方领舞。
扭动着腰肢踩在玻璃板上的女郎们,如童话里长了双透明翅膀的精灵,只不过,浓妆艳抹的她们一定是代表原罪,象征邪恶的那一方。她们面朝大厅如众星捧月,转身对里却是一花独放,原来从下往上,看不见内里连接处的玻璃盒子,是与这家迪厅的六个高级包房逐个相通的,只要你舍得花钱,就可以单独近距离地欣赏她们,或者,再进一步。
女郎们争奇斗艳,其中一位尤为卖力,她舞姿妖娆极尽狂放,即使在楼下玻璃盒外,都能感受到她那具年轻的肉l所释放出来的魅惑,如此也引得不少被酒精或欲望驱使的雄性们,在玻璃盒下冲她大呼小叫摇臂示爱。然而,殊不知美女今天这般抢风头,却只为包房里的一个男人,这家迪厅的老板。
单从面貌打扮看不出年龄的老板,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如是天生一副好皮相,一身名牌休闲西服近一米八的个头,即使葛优躺都挡不住那股扑面而来的帅气。只是,他眉眼间总有一丝戾气隐现,让人害怕,却又让人有种莫名想被摧残的渴望。倘若,他不是这座城里既有权势又黑白通吃的那个人,不是这家当地最大的迪厅的老板,那怕他就是一个没钱没势的穷小子,只要他愿意,自已也一定会投怀送抱的。
美女媚眼如丝,心中却苦涩无比,老板虽一直在注视着她,然那目光却清冷的像在看一只会移动的花瓶,没有任何情趣在其中。适时,另一个男人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臆想,这让她一时间竟有些慌张,就像自已正行苟且之事被人撞破那般。这个一身黑衣打扮的男人自然也不是她能得罪的,就连老板对其冒然而入也无半点不快。只见那人进门俯身不知对老板贴耳说了些什么,老板的脸色瞬间一变,起身便与那人匆匆离开了包房。接着,在包房门临关闭那一瞬,又有一个左脸颊有道刀疤的汉子在门口闪过,抽空冲美女呲了下白牙,美女也迅速回了个笑脸,可随之人去门合,那张被各种化妆品涂抹的,几乎没了本来模样的小脸上,便再也看不到任何表情。
此刻,时针刚刚指向十二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