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毕业工作后回家住,妈妈让我交房租,我拒绝了。
哥哥也在家住,怎么没交房租
你哥在家里考研究生,没有收入,你交点房租怎么了
我合算在外租房也要交房租,便把钱转过去了。
转头,我妈把钱给了哥哥。
正当我疑惑时,妈妈亮出了转户后写着哥哥大名的房产证。
我心里的防线崩塌了,默默决定要离开这个家。
后来,妈妈无奈问我:
就让你交个房租,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对,就是因为这个。
正文:
1
杨芹,你怎么从小就这么自私
你哥哥现在在家考研究生,没有收入。你做妹妹的现在工作了,赚钱了,补贴一下家用怎么了
妈妈指着我的鼻子喊到,唾沫横飞。
工作后,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到家,没有迎来家人的嘘寒问暖,而是妈妈要求我交房租的欠条。
我合算在外租房也要交房租,便把钱转给妈妈后,躺在沙发上。
这些年面对家人的索取,我徒有心累,不想计较太多。
可一抬头,我看见她正在给哥哥转账。
金额刚刚好,就是我那笔房租。
如果是转钱给你们二老,我没意见,但你转头把钱发给我哥是什么意思
我质问道。
妈妈反手亮出房产证。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户主:杨家豪。
杨家豪是我哥哥的名字。
看清楚了,这套房子写的是你哥哥的名字,收的房租交给他,不是天经地义
我的心理防线崩塌了。
原来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被当作这个家的外人。
凭什么家里的房子转给他了,而我现在才知道
为什么同样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他可以直接得到这套房子,而我要交房租
仅仅是因为他是儿子,我是女儿
当年,妈妈怀上我是意外怀孕,发现时月份已经很大了,加上妈妈身体不太好,就生下了我。
这让她交了独生子女罚款,说我生下来就是个赔钱货。
说我生下来就欠这个家,每呼吸一秒钟,就要赔一秒钟的罪。
她常说的一句话是:
我能让你出生就不错了,你应该感激我们。
因为是女儿,不受待见,小时候去理发店剪头发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我只能坐在学校门口的小凳子上卖头发,如待宰羔羊。
被收头发的人贪婪地刮去浓黑的头发,留下杂草般的碎发。
我看见有同学路过,想低头藏起来。
妈妈见状,抡来一个巴掌,说我坐没坐相。
我听见了同学的嬉笑。
尖锐地刺痛着我年幼的自尊与敏感。
高考后,我的分数可以读985,或者读211,还可以选个不错的专业。
但妈妈在志愿填报截止前,悄悄改了我的志愿。
改成本省的二本省属公费师范生。
当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仿佛晴天霹雳。
她却还指责我:
你怎么不再考好点,那就可以报部署的公费了。
当我哭着说要复读时。
她说不会给我出钱,脸上尽是骄傲得逞的笑。
省属学校离家近,公费师范生还不用付学费。
我知道我们乖女儿芹芹最懂事了,知道爸爸妈妈不容易,愿意给我们减轻负担。
每次要生活费,对于我来说都是一场耻辱。
他们总会在转账前埋怨我怎么用钱这么快,不知道节约。
但哥哥的生活费总是准时到账,甚至是我的两倍。
妈妈却说:哥哥要交女朋友,花销大。女孩子胃口小,吃不了多少钱的。
你要是钱不够用,可以交男朋友,让男朋友给呀。
于是,我真的没让他们再给我生活费。
不过是自己做兼职挣的。
后来,我寒暑假也没有回家,在做家教挣钱。
甚至逢年过节象征性地给他们钱,只有这样才能换来他们一点点的爱。
但这一行为,引来的只有他们的变本加厉。
客厅里,妈妈的数落声一直没停:
你在外面租房子哪止这个价
能让你住在家你就知足吧。
哥哥从房间出来上厕所。
妈妈见状贴上去关心道:
学得累不累呀,要不要吃点水果休息一下。
我的心彻底凉了,默默准备离开这个家。
2
我本来打算出去租房住
眼不见心不烦。
但找的合适的房子都要求押一付三。
我才工作哪有这么多钱。
只好继续在家里住。
因为我是公费师范生,大学时和教育部签了合同,所以必须去家附近的小学就职。
和家人住在这样一个小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需要和他们维持表面的关系。
下班后到家,桌上只剩下残羹剩饭。
就像小时候我回家晚了,就只能吃桌上的剩饭。
但如果哥哥有事回来得晚,爸爸妈妈就会坐在桌前等他回家一起吃。
有时候我等得饿得肚子咕咕叫,想要夹一口菜吃时。
妈妈就会拿起筷子,狠狠地打我的手背。
你是饿死鬼投胎么哥哥都没回来吃什么吃。
我吃疼地放下筷子,皮肤上显出触目惊心的红色印子。
现在的我,刚给一个班的五十几个小学生上完课,实在是筋疲力尽,只想随便扒拉几口就去休息。
周末我本可以睡个懒觉,恢复一下精力。
妈妈却大清早地叫我起来做家务。
都六点钟了,还不起来
你是上班了就忘本了,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吗
我还犯着迷糊,听到她机关枪似地叽里呱啦骂完就摔门离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被同事做局,换去吃力不讨好地和难缠的客户对接。
又要陪笑又要花时间,费用还不好报销。
自己窝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只好烧到我这。
她总是这样。
自己在上班时受了委屈,就在我身上撒气。
自己在家很厉害,在外面却低声下气。
爸爸只会在一旁坐着玩手机,哥哥则是藏到自己的卧室里。
妈妈还喜欢在外人面前贬低我,夸耀她的大好儿子。
她经常当着亲戚面说我只是个二本,读出来也就是个小学乡镇老师。
不像儿子有出息,读的双一流大学,现在还在考研究生。
我想起每年暑假在家,拖地做饭等家务都是我在做。
每当我提出:我做饭,那哥哥就洗碗。
妈妈就说:他洗不干净。
当我反抗:为什么哥哥什么都不用做这不公平。
爸爸却说:女生就应该学着做这些,不然以后嫁不出去。到婆家要挨骂。
我细细地数着这些年我受到的委屈。
我下定决心,要好好赚钱离开这个家。
3
在我努力存钱,准备逃离这个家的日子里,哥哥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到了。
妈妈春风满面地张罗着要大办升学宴,仿佛哥哥中了状元。
可她从来没有给我办过升学宴。
宴席上,亲戚们围过来道贺。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却突然把话锋转向我:还是儿子好呀,考得上研究生,不像女儿…
我攥紧筷子说到:
妈,我高考分数其实能上985的。
桌上瞬间安静了。
妈妈立刻瞪我:
女孩子读985有什么用出来还不是找不到工作,要不是我给你把志愿改了,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喝西北风呢。
哥哥一边假装打圆场,一边恭维着妈妈:
妹妹,你得感谢咱妈,现在就业环境这么艰难,你哪怕读了985也难找工作呀。
妈妈听后脸上的神情更加得意:
对了,我家姑娘现在还单着呢,你们有合适的可要给她介绍啊。
我猛地抬头。
她不是不知道,上次她让邻居给我介绍的所谓有能力的优质男。
其实是出狱没多久,在帮人要债的混混。
果然没过几天,相亲安排又来了。
一个是开口闭口就说我年纪不小了,得赶紧生娃的四十岁老板。
一个是嫌我学历不如他高,但又觉得小学老师带孩子方便,自相矛盾的理工男。
我一个都不能接受。
回到家后,妈妈嗑着瓜子问:
怎么样,有满意的没
都不喜欢。
我回答。
她瞬间变脸:
你还想挑什么样的你眼光别这么高。挑来挑去,年纪大了就嫁不出去了。
我没应声。
她却越说越激动:
你哥不一样,他研究生毕业后前途无量,结婚的事不急。
但你呢有点自知自明好吧,女人重要的就是这几年青春,赶紧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还能帮你哥攒点彩礼。未来你哥也可以帮衬一下你嘛。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原来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个有保质期的商品,放久了,就卖不出去了。
那一刻,我想起很多事。
小时候妈妈带我们买衣服,哥哥可以选自己喜欢的,而我只能穿她挑的过季打折的衣服。
每次出去吃饭,她只会点哥哥爱吃的菜,我选的话就说菜点多了吃不完。
高中文理分科时,我想学文科。
她一句理科好赚钱就逼我改掉。
甚至我的高考志愿表,也被她半夜偷偷改成了省内的公费师范生。
我一直忍,一直告诉自己:
算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别计较那么多。
直到哥哥一边刷手机一边轻笑说:
妹妹,你别嫌妈啰嗦,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后回家就是外人了。
妈妈也跟着点头:
就是,还不赶紧的,真不懂感恩。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心里某个名为家的地方轰然倒塌。
但也就在那一刻,另一个新的东西重建起来。
这一次,我要为自己活。
除了要交辞职后的违约金,还要准备房租,生活费。
我点开我的微信,银行账号,算了又算,仍旧差一截。
于是我写小说,卖虚拟知识资料,做一切在编老师允许做的所有副业。
在编小学老师这个职业,看似稳定,实则是一种束缚。
每个月的两三千块钱,买走我二十几岁最好的年华。
我被钉在这偏远的乡镇,未来一眼看得到尽头。
不过是更旧的教室,更皱的工资条,和更沉默的我。
我不想要这样的人生。
4
每一天,我都像逃一样早早出门,去图书馆。
那里安静而自由,是我心灵的伊甸园。
我午餐和晚餐简单解决,不耽误时间。
钱要省着,时间更是。
晚上图书馆闭馆,我推出自行车,戴上头盔,开始接单送外卖。
穿行在这个小镇的街巷,我反而觉得比在那个家里更自在。
看着手机里的余额一点点往上涨,心里很是欣慰。
因为我知道我离我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我晚上送完外卖回家,通常已经十点多了。
我打开门,抹去额上的汗水,准备换鞋。
妈妈听到声响把脸从电视机前转过来,阴沉地可怕。
你还知道回来哟,天天不到深更半夜不见人,哪个正经姑娘像你这样不着家,不学好,伤风败俗。
她的声音尖锐,刺得我耳朵痛。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左邻右舍会怎么说你让我把脸往哪放!
我抿紧嘴唇,一声不吭,径直走向卫生间。
我把水开到最大,试图用哗啦哗啦的水声盖过门外的咒骂。
可那些话还是丝丝缕缕地钻进来,勾起我记忆里最不堪的碎片。
记得中学时,有个男生喜欢我。
他塞进我书包的情书被老师发现,叫了家长。
当时妈妈在办公室里,指着我的鼻子,声音震得玻璃窗都在颤:
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男人了,书不好好读,学做狐狸精
但转过身,她又对着老师和那个学生的家长,赔着笑脸: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女儿不好,是我没教好……
我还记得,办公室的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同学。
看着他们一张张好奇又兴奋的脸,我无地自容。
我轻轻拉了拉妈妈的衣角,想求她别说了。
她却猛地甩开我的手,一把压住我的背,用力把我按下去:
快点给人家鞠躬道歉。
我还是没能挺住我的腰杆,眼泪在地板上砸得破碎,一如我的自尊。
那根本不是我的错。
回家的路上,我哽咽着向妈妈解释:
是那个男生自己写给我的,我跟他都不熟。
她却厉声打断道:
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你给了人家暗示,人家会找你传出去名声坏了,我看以后谁还要你。
她从来都是这样。
从不听我说,从不相信我。
她只活在自己那套规则里,并用那套规则将我捆得死死的。
我和她的思想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渐渐地,我变得越来越沉默。
我抹去脸上的水,一片湿热,分不清是热水还是眼泪。
我刚走出卫生间,她的声音又追过来:
再天天这么死出去,下个月开始,房租涨一千,我倒要看你还拿什么去乱混,还敢不把这个家当家了
胸腔里那股压抑许久的火猛地窜起来,烧掉了我的理智:
你们不是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早晚是外人吗这本来就不是我的家。
爸爸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你怎么说话的,给你妈道歉。他吼道。
妈妈却摆摆手,眼神中显出鄙夷:
算了算了,别跟她吵了,一会儿吵到儿子复习了。
我捂着脸,转身走进自己狭窄的房间。
外面的世界终于被隔开了。
我再次点开我所有存钱的地方的软件。
算了一遍又一遍。
够了。
终于够了。
我把手机紧紧捂在胸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窗外,夜色漆黑,但我知道,天很快就要亮了。
我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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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完全亮透,我便悄声起床。
我拉开抽屉,将最后几件叠放整齐的衣服塞进背包。
拉链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哥哥听到声响来到我的卧室。
杨芹,这一大早的你要干嘛
他语气里带着没睡醒的含糊,可眼神却清醒得很。
我没停手,只淡淡回:
找地方住,备考。
他顿了一下,声音中透着不可置信:
备考在家不能备又不是没你房间。
我没有理睬他,拉上背包,转身准备离开。
他脸色微微变了,往前一步挡在门口: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哥,关心你两句不行
我低头轻笑一声:
你不是关心我,你是关心我每个月交给你的房租。
他像是被戳中了似地一顿,嗓门猛地拔高:你胡说些什么,家里哪点亏待你了现在翅膀硬了是吧。
对对对,家里是没亏待我。
所以每次都是我吃鱼头和鱼尾。
他愣在那里,一时语塞。
在这个家,永远是他得到好处。
每次吃饭,好的肉菜永远放在离哥哥最近的地方。
而我要伸长了筷子才夹得到。
吃鱼时,我只能吃鱼头鱼尾。
妈妈美其名曰,鱼头吃了聪明,鱼尾灵活,肉细嫩。
所以我每次只能啃着没有什么肉,又很腥的鱼头,抿着全是刺的鱼尾。
家里吃鸡时,我没吃过鸡腿,可明明一只鸡有两条腿。
妈妈会率先把两只腿夹在哥哥碗里,说男孩子要多吃肉才能长肌肉。
就连我们的名字,都写满了偏爱。
我叫杨芹,因为爸爸妈妈想要我勤快。
哥哥叫杨家豪,因为爸爸妈妈因为他在这个家而自豪。
我不再看他,拎起背包侧身从他旁边走过。
我租的房子离图书馆很近,十平米出头,简单但干净。
下午,我坐在书桌前刚翻开题册,手机就响了。
是我妈。
芹芹,你怎么说搬就搬你哥说你还跟他吵架了他是你哥,你让着点他怎么了
我心里烦躁:
妈,我不是搬出来玩,我要考试。
考试家里不能考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又浪费钱,房租交给外人是交,交给你哥还不是交。
我不回了。
我看着摊开的笔记,回答:
等我考完试再说吧。
没等她再回应,我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调成静音反扣在桌上。
笔尖摩擦纸面发出的沙沙声让我感到心安。
我认真书写每一行字,做每一道题。
因为我知道,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自己。
而不是某人的女儿,某人的妹妹。
6
新学期开学了,我还在租的小房间里刷题。
手机亮起,是妈妈发来的消息:
你带编制的小学老师工作不要了研究生明年考也不迟嘛。
我回复道:
我已经考上非全研究生了,有给学校申请晚一点回去。
她又说:
那就好,我看你是羡慕你哥考上了研究生,自己也要去考一个。
我打字的手一顿:
在职研究生和他那个不一样的,我读完回学校可以评职称,涨工资的。
她回复说:
那可以,你读完记得回来,我们都想你了。
我看着最后一句话,心里溢出讽刺的滋味。
她哪是想我了,是想从我身上得到好处吧。
当然,我也没说实话。
我已经辞职,在备考全日制研究生。
我要去我当年的第一志愿的大学看看,我要活出我自己的人生。
叮铃的提示音响起,妈妈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说你读完研究生,工资会涨一点,那房租你也多交一点呗。
你哥现在在读研究生,花销大呀,你做妹妹的多帮衬一点。
在文字后面,还加了一个谄媚的笑脸表情包。
我缓慢地回复:好的。
心里却一阵钝痛。
我埋下头,更用力地刷题。
手机又弹出新消息。
我一阵厌烦。
是哥哥发来的消息:
还没回来妈说你读非全研究生了,厉害啊。
没等我回复,他直接甩了个文件过来:
给你点研究生资料,内部渠道弄的,别人我都卖五百,给你算三百吧。
我点开一看,全是网盘里随处可见的公共课笔记,甚至连水印都没去。
见我没反应,他又发来一条消息:
怎么样对你这种非全的应该很有用吧
我沉默着退出聊天界面。
他很快又发来一长串,像是破防:
听说非全的学历水分很大啊,读出来单位也不一定认。别白忙一场。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关心我读什么,只是想从我这里套点钱。
我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扣在桌上。
窗外夜色渐浓,我擦掉不知不觉滴在纸上的泪,继续写下一道题。
7
我捏着笔的手在微微颤抖。
一滴泪水落在桌面上,荡漾起学生时代的往事。
记得初中时,我总在年级前三。
哥哥的名字却常常排在百名开外。
可妈妈总说:
哥哥是男孩,学习后劲足。
后来妈妈给哥哥报了昂贵的补习班。
而我只能用基本的辅导书自学,甚至有的书还是哥哥用剩下的。
在这备考研究生的时间,唯一的慰藉来自我的朋友,小婉。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有着相似的境遇。
比起志同道合,我们更多的是惺惺相惜。
在我的家人只会找我要钱,打压我,诋毁我时。
是她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她帮我搬家,把狭小的出租屋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每天发消息鼓励我,陪我熬过无数个崩溃的深夜。
皇天不负有心人。
我终于收到了那所985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婉。
她比我还激动,在电话那头哭得稀里哗啦。
同一时间,妈妈发来消息催我回家。
说我好久没交房租,哥哥在读研究生,家里资金紧张。
我给她发去了比哥哥考上的更好的大学的通知书图片。
配文道:我也要读研究生了,你给我发点钱呗。
点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我长舒一口气。
连带着这二十几年的委屈都在此刻粉碎。
妈妈发来消息:我们不会出钱给你读书的
但又像是突然想到了啥,她发来语音,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把带编制的工作辞了放着好好的铁饭碗不要,非要去读什么书
你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你赶紧退学回来工作,去求一下校长继续让你当老师。
我听着妈妈在手机的另一端发出的恼羞成怒的声音,想象着她被气得脸通红像只螃蟹的样子。
心里一顿舒爽。
回到那个破旧的乡村小学当老师领着两三千的工资,过着一眼看得到头的生活,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的男人,当家里一辈子的血包
不,我不要这样的生活。
这次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我举起通知书,认真地打量。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亮了通知书上熠熠生辉的校名。
我知道,前方的路或许布满荆棘,但为了自由与梦想,我甘愿披荆斩棘,走向属于自己的未来。
8
我终于进入我梦寐以求的大学读研究生。
远离那个家后的生活变得平静而美好。
不过,我那个哥哥还是会时不时地发来骚扰信息:
真是糊涂,现成的带编制的工作不要,去读什么研究生你是不是中邪了
等你读完出来,发现还找不到比之前好的工作时,你就老实了。
到时候在上海混不下去,哭爹喊娘滚回来,你看妈还认不认你这个赔钱货!
他字里行间充斥着居高临下的嘲讽和恶意。
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他发出这些文字时,脸上的嫉妒和不屑。
我不做理会。
只是默默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
我投身于学习中:专业课,论文,实习。
这些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情。
在这里,付出就有回报。
远比那个只会用嫁不出去来贬低我的原生家庭要公平得多。
后来,我如愿以偿,凭借名列前茅的成绩,和不错的实习经历。
我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薪水远超家乡那个带编的小学老师,工作也没这么麻烦。
再也没有不听招呼的学生,和难缠的家长了。
我开始真正拥抱这座城市。
支付了每个月的房租后,我依然有能力在每个周末出去探索。
看脱口秀表演,去看画展,看一场心心念念的演唱会。
我的朋友们来自天南地北,没人关心我多大年纪,也没人用嫁没嫁人来评判我的价值。
大城市的生活开销也没有想象中的昂贵,一个月下来,竟然比乡镇的多不了多少。
每个月,我还能存一笔钱。
一笔只属于我自己的钱。
在一次活动中,我遇到了我现在的男朋友。
我们一起规划未来,日子充实而幸福。
就在我几乎要忘记那些糟心往事,全心经营自己生活的时候。
妈妈的视频请求弹了出来。
屏幕那头的她,脸上写着大大的苦字。
9
芹芹啊,还是生女儿好,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
你看你哥,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妈想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夸张的哽咽,我听了不觉得心疼,反而觉得有点滑稽。
这套说辞,我实在太过熟悉。
每次在我需要支持的时候,她永远站在哥哥那边。
当哥哥指望不上时,她就回来找我,我又成了小棉袄。
嗯,知道了。最近挺忙的,你注意身体。
我敷衍着,手指已经想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钮。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何况,这深情底下,分明是虚情假意的算计。
果然,铺垫结束,正题来了。
芹芹啊,你哥哥他那个研究生专业太偏了,在家这边根本找不着像样的工作。
你看,你能不能给你哥发点钱,应应急
或者你在上海,认识人多,给你哥介绍个工作
我心里冷笑。
哥哥那个眼高手低的样子,再加上那个毫不考虑就业市场的小众专业,在乡镇能找到工作才奇怪。
当初还说我研究生毕业了找不到工作,这下老实了吧。
没想到说的是自己呢。
我没办法。我都只能在上海勉强生活。
妈,我下个月房租还没着落呢,要不你资助一下我吧。
我卖着惨,直接回绝,不留一丝余地。
没过两天,爸爸的消息也来了,语气更加焦灼。
你哥哥被人骗去做投资了,血本无归。还欠了外面不少钱,你快想想办法,帮你哥把这个窟窿填上呀。
我就知道他们一找我,准没好事。
我没钱。家里不是还有套房子吗卖了还债正好。
我回复道。
爸爸立刻急了:
那怎么行,那房子是留给你哥娶媳妇用的,动不得。
我无语地笑了笑,都这个时候来还想着娶媳妇,抱孙子呢。
见我没答复,爸爸的话变得极其难听:
你个白眼狼,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一点亲情都不顾,那你让你那个男朋友出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大学的生活费,不就是他给的
我心里一揪。
这样无耻的揣测居然出自我最亲的人的口中。
那是我自己兼职赚的生活费。跟我男朋友没关系。
哥哥他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能自己去赚钱工地搬砖,一天也有个一两百吧。
我回复道。
你哥是研究生,怎么能去做那些体力活吃苦。你怎么这么狠毒,不盼着点你哥好呀。爸爸的咆哮几乎要穿透手机屏幕。
我听着他的语音,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他这个儿子是宝,我这个女儿就活该是草。
活该被讽刺、被索取、被牺牲。
我没有再回复。
把他们三个人都拖进了黑名单。
之前是看在家人的情面,现在看来,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
10
我在上海,慢慢站稳了脚跟。
工作上的努力被看见,职位升了,薪水也跟着涨了不少。
我换了个离公司更近的公寓,阳台上养了几盆绿萝,生机勃勃。
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过去那些糟心的事,渐渐被生活的小确幸替代。
周末,我邀请了我的好朋友小婉来上海玩。
我带着她逛我熟悉的街区,在梧桐树下的咖啡馆闲聊,晚上去外滩看璀璨的江景。
我向她展示我耕耘出的这份踏实和快乐。
她看得眼亮,由衷地为我高兴。
晚上,回到我的公寓,我倒上两杯红酒,和小婉小酌一下。
话题也不知怎的,就从上海的繁华溜回了那个我们共同出身的小城。
小婉放下酒杯,语气变得有些迟疑:
对了,你和你家人还有联系吗
我笑了笑,像是自嘲:
早就把他们拉黑了。
小婉顿了顿,继续道:
前段时间我回老家,听说了一些你家的事。
我的笑容一僵,但表面上却还维持着平静:
嗯他们又怎么了。
对于他们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我是不意外的,但还是好奇,他们发生了什么。
小婉叹了口气:
事情闹得挺大的。之前你哥不是欠了债吗那伙要债的不是善茬,直接追到家里去了,天天砸门泼油漆,吓得你哥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跑了,听说躲到南方哪个厂里去了,音信全无。
我愣住了,以为哥哥只是被宠坏了,没懂事。
一种复杂的恍然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那个被捧在手心的儿子,最终用逃跑回应了父母的溺爱。
小婉继续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悯:
你妈哪受过这种惊吓,当场就心脏病犯了,送去医院抢救回来,人也垮了。现在说话气若游丝的,下楼晒个太阳都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声音能掀翻楼顶的厉害女人了。
我眼前闪过母亲那张总是写满苛责和算计的脸。
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不是同情,更像是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凉。
小婉摇摇头,继续道:
你爸爸也不好过,现在跟做贼一样。每天出门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就怕被要债的人认出来堵在巷子里。听说有次被堵到了,推搡间差点动了手,吓得他好几天没敢出门。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这些破事,早就在街坊邻居里传遍了。你妈以前最要强,最爱面子,现在算是彻底没了脸面。唉,好好一个家,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房间里安静下来,我端起酒杯,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原来,那个我曾拼命逃离的,看似坚不可摧的家。
早已从内部开始腐烂,甚至不需要我任何报复。
它自己就已摇摇欲坠,轰然倒塌。
只剩下一地的鸡毛和世人看热闹的指指点点。
心里某个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但我知道我不能心软,不然我又将步入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起身拿起酒瓶,给自己和小婉的酒杯里又添上了酒。
我们明天去迪士尼乐园玩吧,那里有着我童年为数不多的快乐的回忆。
小婉闻声愣了一下,微笑着点头:好呀。
我侧过身,望向窗外灯火阑珊的夜上海。
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直到一行热泪从眼眶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