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婚那天,全城媒体都在庆祝沈砚终于摆脱了糟糠之妻。
他们不知道,沈氏集团最大的投资人是我。
三年隐婚,他总嫌我市侩庸俗,不像他的白月光那样会弹钢琴搞艺术。
直到拍卖会上,我以千万拍下绝版钢琴时,沈砚红着眼问我:你明明会弹,为什么骗我
我晃着香槟轻笑:沈总,现在我是你高攀不起的甲方了。
---
离婚协议签好的那一刻,窗外不知道哪家媒体放起了礼炮,零星几声,像是迫不及待的庆祝,碎彩带甚至飘到了法院门口的台阶上。
我捏着那本墨绿色的小册子,指尖是刚摁完印泥还未干透的黏腻。
风吹起我额前的碎发,有点痒,但我没动。
对面站着沈砚,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他没什么表情,好像今天甩掉的不过是一件穿旧了的大衣。
阳光落在他金丝眼镜的镜架上,反射出冰冷的光,和他这人一样,没什么温度。
苏晚,他开口,声音是一贯的淡漠,甚至掺了点不易察觉的、终于解脱了的松快,以后好自为之。
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无声地滑到他面前,司机小跑下来为他拉开车门。
他弯身上车,没有再看我一眼。
车窗缓缓升起,隔断了他清晰的侧脸轮廓,也隔断了我过去三年所有的热望和狼狈。
车子绝尘而去,碾过那些飘落的彩带。
我低头,看着离婚证上那个模糊的钢印,轻轻呵出一口气。
真好,沈砚,我们两清了。
身后有刻意压低的议论声飘过来,是那几个蹲点的记者,兴奋地对着镜头比划:
重磅消息!沈氏集团沈总终于离婚了!
啧,也不知道那位前妻拖了三年图什么,这下人老珠黄被扫地出门……
听说就是个普通上班族,一个月挣那三瓜两枣,怎么配得上沈总
我扯了扯嘴角,将离婚证随手扔进路边垃圾桶的可回收口里。沈砚大概会觉得,这是我最后的、无用的清高。
他们都不知道,沈氏集团能熬过上一个寒冬,靠的是谁砸进去的真金白银。
他们更不知道,如今沈氏最大的神秘投资人,姓苏。
---
离婚手续办完的第二天,我就回了那家所谓的小公司——一家在国际上叱咤风云、却在国内极其低调的风险投资机构隐舟资本。
我的办公室在顶层,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最繁华的江景,比沈氏总裁办公室的视野还要开阔几分。
首席助理乔安娜将一杯手冲瑰夏咖啡放在我桌上,香气醇厚。
苏总,这是需要您过目的文件。另外,沈氏集团下一季度的增资方案送来了,金额不小,等着您批复。
我抿了一口咖啡,苦涩后的回甘在舌尖蔓延。
拿起那份沈氏精心准备的方案,翻了两页,指尖在请求增资的数额上点了点。
压一周。我说,声音平静无波。
乔安娜毫不意外,利落点头:是。
她转身走到门口,我又叫住她:等等。
苏总还有什么吩咐
把我日程表上所有关于沈氏集团的会议,优先级全部调到最低。我低头,继续看其他文件,以后沈砚亲自来,也一样。按规矩预约排队。
乔安娜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但专业的素养让她立刻恢复如常:明白。
我知道她在讶异什么。
过去三年,尽管我隐藏身份,但对沈氏的所有项目,总是第一时间处理,甚至暗中推动,为沈砚扫清过无数障碍。
如今,只是回归正常的商业逻辑而已。
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是楼下的前台,声音有些紧张:苏总,有一位沈砚先生在一楼大厅,没有预约,但坚持要立刻见您……他说,有很重要的事。
来得真快。
比我想象的还要沉不住气。
我看了眼监控屏幕,一楼大厅里,沈砚站在前台前,身形挺拔,眉头微蹙,显然对被拦住极其不悦。
他大概从未想过,踏进这栋不属于沈氏的大楼,需要预约,还会被一个小小的前台拦下。
告诉他,我对着话筒,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在开会。如果有事,请按流程预约。
放下电话,我看着屏幕里前台小姐战战兢兢地转述后,沈砚瞬间铁青的脸色,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快意。
---
沈氏集团周年庆暨新品发布会后的慈善晚宴,排场极大。
香衣鬓影,水晶灯的光折射下来,落在每个人精心雕琢的笑容和昂贵的酒杯上。
我端着杯几乎没怎么喝的香槟,站在略显冷清的角落,看着场中众星捧月的那一对。
沈砚和他的新任助理,也是他多年不见、最近突然回国的白月光,林薇薇。
她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裙,正坐在宴会厅中央那架斯坦威钢琴前,纤纤玉指落下,弹着一支柔美的曲子。
灯光温柔地笼罩着她,的确很有艺术家的气质。
沈砚就站在钢琴旁,微微侧身听着,唇角噙着一丝我很少见过的、真实的柔和笑意。
他偶尔点头,像是在赞赏某个音节。
周围是压不住的窃窃私语。
还得是林小姐和沈总般配啊,才子佳人。
听说那位前妻俗不可耐,连琴键都认不全,难怪留不住人。
离了好,沈总早该解脱了。
我晃着杯中的香槟,气泡细碎地升起、破灭。
想起离婚前那个晚上,我做好了一桌他喜欢吃的菜,等他到深夜。
他回来时带着酒气,看了眼冷掉的饭菜,眉头蹙起。
当时电视里正好在放一个钢琴演奏会的转播,他像是找到了挑剔的由头,语气凉薄又厌倦:苏晚,你就不能学学薇薇,培养点高雅的爱好别整天围着灶台和那点工资转,庸俗。
林薇薇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她站起身,羞涩地挽住沈砚的手臂。
拍卖师适时地走上台,热情洋溢地介绍下一件拍品:接下来是一架绝版的博兰斯勒艺术典藏版钢琴,不仅音色无双,更具收藏价值,起拍价六百万!
竞价声此起彼伏,很快叫到了八百万。
林薇薇拉着沈砚的袖子,眼睛看着那架钢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阿砚,这钢琴真美,音色一定很好。
沈砚拍了拍她的手背,举牌:一千万。
现场静了一瞬,随即是羡慕的低叹。拍卖师举起了锤子:沈总出价一千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一千万第一次……
我放下香槟,从手包里拿出竞拍牌,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空气:一千五百万。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惊疑、探究、打量。
我穿着最简单的黑色绸缎长裙,脸上没什么妆,站在暗处,却一下子成了全场焦点。
沈砚猛地回头。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我脸上。
先是错愕,像是怀疑自己看错了人,随即那错愕变成了难以置信,最后沉淀为一种剧烈的震惊。
data-fanqie-type=pay_tag>
他认出了我。那个他口中庸俗、市侩、上不得台面的前妻。
拍卖师也愣了一下,才激动地喊:这位小姐出价一千五百万!
沈砚的脸色沉了下去,是一种被打断、被挑衅的不悦。
他再次举牌:一千六百万。
我眼都没眨:两千万。
满场哗然。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钢琴本身的价值。
所有人的目光在我和沈砚之间来回扫射,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林薇薇用力掐着沈砚的手臂,脸色发白。
沈砚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两千一百万!
我笑了笑,迎着他不解甚至染上薄怒的目光,轻轻抬手:三千万。
拍卖锤落下,一锤定音。
成交!恭喜这位女士!
音乐声重新响起,试图缓和气氛,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无法从这场突如其来的、荒谬的竞价中移开。
我缓步走向前台,去签确认书。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砚几乎是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被迫停下,转身,对上他猩红的眼睛。
那里面翻涌着太多的情绪:震惊、愤怒、被愚弄的羞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苏晚,他喘着气,声音压抑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磨出来的,你明明会弹钢琴!你弹得比薇薇还好!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三年婚姻,他从未听过我弹一个音符,从未想过我可能拥有他欣赏的高雅。
他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我平庸,我世俗,我配不上他。
我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从侍者的托盘里重新拿过一杯香槟,轻轻晃动着。
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漾出细碎的波纹。
然后我抬眼,迎上他剧烈波动的视线,唇角弯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沈总,我的声音轻快,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揶揄,透过香槟杯沿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现在,我是你高攀不起的甲方了。
沈砚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双总是盛着淡漠和疏离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响了,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她刚才叫沈总什么甲方
这女人到底是谁啊三千万买架钢琴眼都不眨
等等……她好像有点眼熟……不会是沈总那个……前妻吧
开什么玩笑!那个月薪三千的
林薇薇挤了过来,一把抱住沈砚的手臂,像是要宣告所有权,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敌意,还有一丝被比下去的慌乱:阿砚,我们走吧,这钢琴我不要了,太贵了……
沈砚却没动,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这个人。
我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那架博兰斯勒钢琴。指尖拂过冰凉光滑的漆面,然后在琴凳上坐下。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
我抬起手,落在黑白琴键上。
下一刻,华丽而富有冲击力的音符如瀑布般倾泻而出,是李斯特的《钟》。
速度快得惊人,力度掌控得精准无比,每一个音符都清晰而充满表现力,技巧堪称炫技,情感饱满淋漓,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这远比刚才林薇薇那首柔美的小品要震撼得多。
我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我的背影穿透。
震惊、羞耻、愤怒、困惑……种种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我站起身,面向寂静的现场,微微颔首,然后对拍卖负责人淡淡一笑:这架钢琴,帮我捐给市音乐学院吧,算是‘隐舟资本’的一点心意。
隐舟资本四个字像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全场。
隐舟!她是隐舟资本的人
何止是的人!听说隐舟的创始人就是个年轻女人,姓苏……难道……
所以沈氏之前那个大危机,是隐舟注资救的最大投资人……天哪……
我没再理会身后的滔天巨浪和沈砚那张煞白如纸的脸,径直朝着宴会厅外走去。
记者们终于反应过来,蜂拥着想冲过来提问,却被我的助理和保镖不动声色地拦下。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带走了一丝宴会厅里的浊气。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停在我面前,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回公司还是公馆,苏总
公司。我靠在后座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上眼。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三个字:
【为什么】
是沈砚。
他甚至不愿意加一个问号,语气还是那样理所当然的质问。
我直接删除了短信,将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为什么沈砚,你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
第二天,我以三千万拍下钢琴并当场捐赠、以及我是隐舟资本创始人的消息,毫无意外地席卷了所有财经版和娱乐版头条。
神秘女富豪竟是沈总前妻!
隐舟资本苏晚:沈氏集团真正救世主
打脸现场:沈砚为白月光竞价钢琴惨遭前妻碾压
各种标题极尽夸张之能事,配图是我在钢琴前演奏的背影,以及沈砚那张震惊失色的脸,对比鲜明。
乔安娜抱着平板电脑站在我办公桌前,语气平淡无波地汇报:苏总,沈氏集团的股价开盘下跌了5个百分点。另外,沈总……沈砚先生已经在前台等了您两个小时,坚持要见您。
让他继续等。我头也没抬,批阅着另一份文件,下午和科讯的会谈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乔安娜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句,沈先生看起来……情绪很不稳定。
那是他的事。我合上文件,告诉前台,如果再放没有预约的人上来打扰我工作,就让安保部换人。
是。
科讯的合作谈得很顺利,对方负责人对我极其尊重,甚至带着几分敬畏。
结束的时候,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苏总,冒昧问一句,贵司与沈氏集团的长期合作……是否会受到影响
我微微一笑:隐舟资本看重的是投资回报率和合作伙伴的专业能力,私人感情从不掺杂在公事之中。
对方明显松了口气,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送走科讯的人,我刚回到办公室,内线电话就响了。
前台小姐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苏总,沈先生他……他直接闯上来了!保安没拦住……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沈砚站在门口,头发有些凌乱,西装外套的扣子也解开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哪里还有平时半分矜贵冷傲的模样。
他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
苏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谈谈。
我靠在椅背上,平静地看着他,对电话里吓坏了的前台说了句没事了,下去吧,然后挂断电话。
沈总,我开口,语气疏离得像是在对待任何一个难缠的客户
闯进别人的办公室,似乎不是有教养的绅士所为。
教养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步步逼近我的办公桌,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逼视着我,你瞒了我三年!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这就是你的教养苏晚,你到底是谁!
我是隐舟资本的创始人,也是你公司目前持股25%的最大单一股东。
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法律文件需要我拿给你过目吗沈总。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低吼,为什么装成一个月薪三千的普通职员为什么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用那种方式注资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你会弹钢琴
最后一个问题,他问得几乎有些艰难,带着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委屈和刺痛。
我忽然笑了,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告诉你然后呢我没有回头,声音淡淡的
听你夸我一句‘原来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还是欣赏你惊讶片刻后又觉得理所应当的表情沈砚,你从来没想过要去了解真正的我,你只愿意相信你看到的那个‘市侩庸俗’的苏晚。因为那样,才能衬托出你的林薇薇是多么的不食人间烟火,多么的高雅脱俗,不是吗
我没有……
你有。
我打断他,转过身,你抱怨我做的饭油烟太重,嫌弃我买的衣服不够有品位,嘲笑我关注的永远是打折促销和柴米油盐。你觉得艺术是高不可攀的,是需要金钱和距离去供奉的。但你忘了,沈砚,真正的艺术从来不是用来标榜身份、抬高自己的工具。
我走回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到他面前。
这是当初你亲手拟定的离婚协议,财产分割那一项,你写得清清楚楚——各自名下的财产归各自所有。你很大方地‘施舍’了我一套小公寓和五十万现金,生怕我这位‘糟糠之妻’缠着你不放。
沈砚看着那份协议,脸色更加苍白。
你从来没问过我需不需要,也没想过我凭什么能拿出钱来帮你渡过难关。你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隐舟’的投资,转头却对给你提供资金的妻子百般嫌弃。沈砚,这三年,你爱的不是我,也不是林薇薇,你爱的只是你想象中的、需要被仰望和崇拜的自己。
我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刻刀,一字一句地剖开他精心维持的骄傲和自以为是。
他踉跄了一下,撑住桌角才站稳,眼神破碎,充满了从未有过的狼狈和混乱。
不是这样的……苏晚,我……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视频通话邀请,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我瞥了沈砚一眼,当着他的面接起了电话,语气瞬间变得柔软:妈,怎么了
晚晚啊,没打扰你工作吧
妈妈慈祥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你爸非让我问问你,上次送来的那些画,你画廊的朋友怎么说值不值钱啊不值钱我以后可不让那老头瞎折腾了,颜料味儿熏得我头疼。
我笑了:爸画的开心就好,谈钱多俗气。张馆长说了,爸的写意花鸟很有灵气,下次画展想邀他参展呢。
哎哟,参展好啊!老头子知道得乐疯!对了,你上次回家落下的那个谱子,我给你寄过去了啊,就是你手抄的那本,叫什么……巴赫的
是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的钢琴改编谱,没事,妈,我自己再印一份就行。
那怎么行,你手抄的还有笔记呢!行了行了,你忙吧,记得按时吃饭,别学你爸一画起来就废寝忘食的!
挂了电话,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沈砚脸上的血色已经彻底褪尽,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看清我身后那个他从未试图了解的世界。
我父亲是画家,母亲是音乐学院的教授,我从小在颜料和琴声里长大。
他所以为的我的庸俗,只不过是因为我爱他,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愿意把自己埋进烟火气里。
而他,却把这当成了我的全部,甚至当成了可以肆意践踏的理由。
画廊……画展……巴赫……他喃喃自语,每一个词都像一记耳光,响亮地打在他自己脸上。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那片荒芜的废墟上,忽然吹过一阵冰冷的风,再无一丝波澜。
沈总,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我按下了内部通话键,乔安娜,送客。
沈砚被请出去的时候,失魂落魄,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
他所有的骄傲和笃定,在这一刻,彻底碎成了齑粉。
---
接下来的几天,沈氏集团的股价持续波动。
关于沈砚公私不分、得罪最大投资人的小道消息开始在圈内流传。
我按部就班地工作,参加各种会议和活动。不可避免地,在一些场合会遇到沈砚。
他试图找我说话,眼神复杂,带着悔恨、焦急,还有一丝不肯放下的骄傲。
但我身边总是围着更多的人,每一次,我都只是疏离而客气地对他点点头,如同对待任何一个不甚熟悉的合作方,然后便不再给他任何目光。
他一次次地看着我被众星捧月,看着那些曾经需要仰视他的人物,如今对我恭敬有加,听着别人称呼我苏总,看着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庸俗,如今成了他需要仰望、需要费尽心思才能攀谈上的甲方。
这种位置的彻底颠倒,比任何言语的斥责都更让他煎熬。
林薇薇来找过我一次,在我公司楼下的大堂。
她哭得梨花带雨,求我不要因为私人感情报复沈砚,说沈氏是沈砚的心血。
我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林小姐,商业决策不是过家家。沈氏的价值取决于它的经营状况和市场前景,与我个人的喜恶无关。如果你真的为他好,不如劝他把更多精力放在提升公司业绩上,而不是放在打听前妻的私事上。
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灰溜溜地走了。
又过了几天,沈氏集团的一个重大合作项目在最终签约前遇到了麻烦,对方突然态度暧昧起来,显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担心隐舟资本的态度会影响项目前景。
沈砚终于无计可施,通过正式渠道,向隐舟资本发出了高层会谈的邀请。
乔安娜把正式的会议函放在我桌上:苏总,沈氏那边很急,希望最快今天下午就能安排。
我看了看日程表:告诉他们,我只有四点到四点半之间有半小时空档。
下午四点,沈砚准时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他瘦了一些,眉宇间带着疲惫和憔悴,但穿着依旧一丝不苟,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苏总。他开口,声音干涩。
沈总,请坐。我公事公办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有什么问题,请讲。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阐述项目的重要性,以及目前遇到的困难,语气急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他带来的项目经理在一旁补充,态度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尖锐的专业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快到四点半时,我打断了他:所以,沈总的意思是,希望隐舟资本出面,为这个项目的可靠性做背书
是……这对沈氏来说非常关键……
我看了眼时间,站起身:项目的资料我会看。隐舟是否会支持,取决于风险评估委员会的最终结论。我会尊重专业意见。
会谈时间到了。
沈砚也跟着站起来,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失望和焦急:苏晚……
我拿起外套和手包,准备离开办公室,进行下一个日程。
就在我经过他身边时,他忽然猛地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动作很快,带着一种绝望般的急促。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说的很低,很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手指冰凉,甚至在微微发抖。
我停下脚步,没有挣脱,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他抓住我手腕的手。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沈总
我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道歉的意义,在于它被需要。而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了。
我抬起眼,看着他骤然惨白的脸,和他眼中那最后一点希冀的光,彻底碎裂成灰。
商业归商业,我会公事公办。至于我们之间,
我顿了顿,语气清晰而决绝,早就两清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走向门口,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外面阳光正好,刺得人眼睛微微发疼。
乔安娜,送沈总出去。
我没有回头,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走廊另一端的光亮里。
身后,是再也与我无关的过去,和那个终于在他亲手构建的火葬场里,被焚尽了所有骄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