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都租了个三百的房子,唯一的缺点是门后贴着一张中二病写的《合租守则》,比如禁止在卫生间唱歌。
我不信邪,当场高歌一曲,结果无数湿滑的海带从下水道里疯狂涌出,差点把我活活勒死!
我这才明白,这些规则不是玩笑,是用来保命的!可守则上还写着:【请按时给室友A的花浇盐水】、【绝对不要偷喝室友B的牛奶】……问题是,这房子里除了我,根本没有人!
1
门背后的守则
三百块!
在寸土寸金的魔都,三百块一个月能租到什么样的房子
答案是,一间能让我李默言,一个刚被社会铁拳砸懵的毕业生,激动到想给房东磕头的神仙公寓。
当我拖着我那破得快散架的行李箱,站在这个阴森得能直接拍鬼片的楼道里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值!太他妈值了!
楼道灯是幽幽的绿色,墙皮大块大块地往下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是潮湿还是腐烂的味道。
但我不在乎!我掏出钥匙,对准那扇看起来比我爷爷年纪还大的木门,手都在抖。
咔哒。
门开了。
一股陈旧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客厅里空荡荡的,除了墙角的一台老式电视和一张破沙发,简直家徒四壁。
完美!我兴奋地低吼一声,内心已经开始规划我的躺平大计。这地方,简直就是为我这种贫穷的艺术家(自封的)量身打造的!
我反手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准备拥抱我的新生活。
也就在关上门的这一瞬间,我愣住了。
门背后,贴着一张纸。
一张泛黄的、像是从什么古书上撕下来的纸。上面的字,是暗红色的,笔锋凌厉,像是用指甲蘸着血划出来的。
《合租室友友好相处守则》
我挑了挑眉,乐了。哟,前租客还是个中二病
我饶有兴致地读了起来:
【守则1:晚上12点后,绝对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即使门外是我在呼救。】
搞得跟演谍战片似的,还‘我’在呼救,你谁啊我撇撇嘴,继续往下看。
【守则2:禁止在卫生间唱歌。】
这条直接给我看笑了。
怎么,怕我优美的歌声吵到下水道的蟑螂开派对我忍不住吐槽出声,觉得这前租客的脑洞属实有点大。
后面还有七八条,什么【给室友B的花浇盐水】,什么【喝掉给小明的牛奶】,一条比一条离谱。
我嗤之以鼻,随手把这张破纸的照片拍下来发到了我的死党群里,配文:看我新家的傻逼规则,前租客指定有点大病。
群里瞬间笑成一片。
我把这事儿抛在脑后,拖着行李箱进了我的卧室。收拾完东西,出了一身臭汗,我哼着小曲就进了卫生间,准备洗去一身的疲惫。
莲蓬头下,热水冲刷着身体,舒服得我差点呻吟出来。
一舒服,我就想唱歌。这是我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
我想起了门后那条可笑的规则,一股叛逆劲儿猛地冲上头顶。
禁止唱歌
老子偏要唱!还要唱摇滚!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我扯着嗓子,自以为歌声雄浑高亢,足以媲美原唱。
然而,歌声未落,我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差点摔个狗吃屎!
我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无数湿滑、冰冷、带着浓烈海腥味的海带,正从下水道的排水口、从墙壁的缝隙里疯狂地涌出来!它们像是有生命力的毒蛇,瞬间就缠住了我的脚踝,并且还在飞速地向上蔓延!
什么鬼东西!
窒息感和那滑腻的触感让我亡魂皆冒!我拼了命地挣扎,用手去撕扯腿上的海带,但它们越缠越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勒断!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一蹬墙壁,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卫生间!
砰!
我重重摔在客厅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过了足足半分钟,我才颤抖着回头望向卫生间。
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海带,没有水渍,地面干干净净,仿佛刚才那几乎将我淹没的恐怖场景,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湿透,冷汗和洗澡水混在一起。
我的目光,死死地、死死地钉在了门背后那张泛黄的纸上。
【守-则-2:禁-止-在-卫-生-间-唱-歌。】
那暗红色的字迹,此刻在我眼里,仿佛在流淌着新鲜的血液。
我终于明白了。
这张纸上的每一个字,都不是他妈的玩笑……它们是能要我命的诅咒!
一个更让我毛骨悚然的念头浮了上来——守则上提到了室友们。
可这间空荡荡的公寓里,除了我,还有谁
2
沙发上的黑影
我在卧室里缩成一团,抖得跟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
卫生间那一把滑溜溜、差点把我拖进下水道的海带,彻底击碎了我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我信了。
门后那张破纸上写的每一个字,我都信了!
可信了之后,新的问题来了。
我,现在又渴又怕。
恐惧让我不敢踏出房门半步,但生理上的干渴却像有一万只蚂蚁在我的喉咙里蹦迪。我发誓,我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渴过。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时间一分一秒地滑向凌晨一点。
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闪过那张《合租室友友好相处守则》上的第四条:
【守则4:室友C喜欢在凌晨1点到4点看电视,请不要打扰他,更不要试图打开电视屏幕。】
室友C
这鬼地方还真他妈有室友啊!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
去,还是不去
去,可能会撞见那个所谓的室友C,下场未知。
不去,我今晚大概率会成为本市第一个因为害怕而渴死在卧室里的傻X。
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决定赌一把!
毕竟,守则只说不要打扰他,没说不让路过。我上个厕所……不对,我去厨房喝口水,动作麻利点,应该……没事吧
我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像个准备拆弹的工兵,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片死寂。
好机会!
我拧开门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是打了一声惊雷。我浑身一僵,等了几秒,外面没反应。
我探出半个脑袋,借着窗外那点惨淡的月光,往客厅里扫了一眼。
然后,我整个人都定住了。
我靠!
客厅的沙发上,真的坐着一个人!
那不是人,那是一团纯粹的、立体的、人形的黑影!它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面对着漆黑一片的老式电视机,一动不动。
月光照在它身上,没有半点反光,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它吸了进去。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硬生生把那声妈呀给憋回了肚子里,差点把自己憋出内伤。
我大脑一片空白,但吐槽的本能却在此刻觉醒了。
大哥,你看的是寂寞吗
这品味也太他妈后现代了吧对着个黑屏电视机都能坐得这么稳,您是行为艺术家还是在用天灵盖接收宇宙信号
我弓着腰,把呼吸放到最轻,以一种堪比教科书的战术匍匐姿态,一点一点地,朝着厨房的方向挪动。
地板被我踩得嘎吱作响,每一下都像是在敲我的催命符。
近了,更近了!
厨房的门就在眼前!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就在我的一只脚即将踏入厨房的瞬间,那个黑影,它他妈的动了!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凉得透彻。
只见它缓缓地,缓缓地,转过那颗看不清五官的头,然后,将一直放在腿上的电视遥控器,朝我的方向递了过来。
一个无声的邀请。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脑子里警铃大作,疯狂地搜索着相关的记忆片段。
有了!
【守则5:如果室友C邀请你一起看电视(递给你遥控器),请务必接过来,并调到没有任何画面的雪花屏频道,然后陪他看五分钟。】
这他妈是道送命题啊!
接,还是不接守则说务必,那就是没得选!
我感觉我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机械地、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我能闻到那黑影身上散发出的,一种类似旧书和灰尘混合的冰冷气息。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遥控器的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冰凉顺着我的胳膊瞬间传遍全身。
遥控器到手了。
我低头一看,这个老掉牙的遥控器上,有一个按键的磨损程度,远超其他所有按键。
就是它了!
我闭上眼,心一横,对着电视机按了下去。
滋啦——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漆黑的电视屏幕瞬间被无数跳跃的黑白噪点填满,整个客厅被这诡异的雪花光照得忽明忽暗。
也就在这时,我身边那团黑影,似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我僵硬地转过头,只见它又恢复了那个面对电视的姿势,仿佛在欣赏一出绝世好戏。
我冷汗直流,拿着遥控器,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
陪他看五分钟……
我看了看手机,现在是凌晨1点17分。也就是说,我要在这里,陪一个鬼影,看雪花屏,看到1点22分。
多一秒会怎样少一秒又会怎样
我不敢想。
我只知道,在我之前,肯定也有人像我这样,接过这个遥-控器,按下了这个磨损严重的按键。
他们……活下来了吗
3
冰箱里的牛奶
陪一个鬼影看完了五分钟的雪花点,我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回到那间除了床什么都没有的卧室,我一头栽倒在床板上,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跟特么打鼓似的。
但很快,另一种更原始、更要命的感觉取代了恐惧。
咕——
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声音大得像头牛。
我饿了。
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眼冒金星。
从昨天搬家到现在,我颗粒未进,全靠一口仙气吊着。刚才又跟鬼斗智斗勇,体力消耗巨大,现在感觉能吞下一头大象。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就算外面有鬼,也不能让我饿死在黎明前!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冰箱!那个公共冰箱!
虽然《守则》上关于冰箱的条目也透着一股子邪性,但富贵险中求,我李默言今天就要赌一把!
我蹑手蹑脚地再次摸出卧室,客厅里那团黑影已经不见了,只有老式电视机安静地立在那,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我没空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厨房,一把拉开了冰箱门。
一股混杂着福尔马林和食物腐败的冷气扑面而来。
我操!
这冰箱里简直是个生化展览馆!
左边架子上一盘果冻,里面的眼球还在滴溜溜地转,好奇地打量着我;右边一块鲜红的肉,像肺一样有节奏地一起一伏,特么的还在呼吸!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但作为一个兜比脸还干净的穷光蛋,我的尊严在饥饿面前一文不值。我屏住呼吸,开始在这些妖魔鬼怪的食材里,寻找一丝属于人类的生机。
嘿,你别说,还真让我给找着了!
在眼球果冻和呼吸肉块的夹缝里,我看到了一盒包装精美的草莓牛奶!
那一瞬间,它在我眼里简直就是圣光,是救赎!
我眼睛都绿了,想都没想,一把将它薅了出来。冰凉的触感传来,我激动得差点哭出声,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
吨吨吨……
然而,预想中的香甜并没有出现。
一股混杂着浓重铁锈和过量糖精的甜腻味儿,直冲我的天灵盖!
这味道……不对劲!
我猛地停下,低头看向手里的牛奶盒。
也就在这时,我才看清了包装盒上,用红色蜡笔歪歪扭扭写着的三个字:
给小明。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一哆嗦,差点把牛奶盒扔了。
脑子里瞬间闪过那条被我饿昏头抛在脑后的规则:
【守则7:冰箱里的食物可以随意取用,但如果你看到一盒贴着给小明标签的草莓牛奶,请立刻把它喝掉,并假装很美味。】
冷汗瞬间就从我额头上冒了出来。
我僵硬地抬起头,只见我的面前,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半透明的小男孩。
他穿着一身老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脸色苍白得像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黑洞洞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
我吓得腿都软了,差点跪在地上。
那股恶心的铁锈味还在我嘴里翻腾,我感觉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但求生欲,让我强行把那口涌到喉咙的液体咽了回去。
我看着小男孩,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他颤巍巍地竖起了大拇指。
好……好喝!
我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小明是吧你品味真不错!这草莓味儿,正!纯天然,无添加!比我初恋还甜!
我一边胡说八道,一边又硬着头皮灌了一大口,努力做出享受的表情,感觉自己的演技在这一刻超越了所有影帝。
小男孩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但几秒钟后,他那毫无血色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
然后,他的身影就像被风吹散的烟雾一样,慢慢消失在了空气中。
噗通!
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我低头看着手里还剩一半的草莓牛奶,胃里搅得天翻地覆。
要是刚才我吐了,或者说一句难喝,现在我的脑袋是不是已经在他肚子里了
这个叫小明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二天,当我再次心惊胆战地检查那张守则时,我瞳孔骤然一缩。
上面多了一行字,是用红色蜡笔写的,歪歪扭扭,和牛奶盒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守则8:不要试图弄清楚小明的来历。】
我看着那行新出现的规则,手脚冰凉。
这鬼地方的规则……竟然还会自己增加!
4
阳台上的盐瓶
墙上多出来的那条关于小明的新规则,像个鬼魂似的在我脑子里飘了一整天。
这他妈说明什么
说明这鬼地方的规则是动态更新的!今天我满足了小明,明天就可能蹦出个小红、小绿,等着我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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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我得主动出击,积极表现,争取在这群非人室友面前混个脸熟,当个模范租客。
我把那张泛黄的《守则》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挑来挑去,最后目光锁定在了第三条上。
【守则3:室友B喜欢在阳台种花,请每天为他的太阳花浇水,但务必使用盐水。】
跟又是开门杀又是陪鬼看电视的比起来,浇个花简直就是新手村任务,安全系数五颗星。
就它了!
我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推开了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阳台不大,角落里果然摆着一个半人高的花盆。只是花盆里种的玩意儿,跟太阳花这三个字没半毛钱关系。
那是一朵巨大的、惨白色的花,花蕊正中央,长着一颗人头大小的眼球!
我操!
我刚踏上阳台,那颗巨大的眼球就唰地一下转了过来,瞳孔死死地锁定了我,眼白里还他妈布满了血丝。
这哪是太阳花,这他妈是盯死你花!
我头皮一阵发麻,但一想到自己穷得叮当响的钱包,和门外那个随时可能把我撕了的世界,还是硬着生生地挤出一个笑脸。
你好啊,花兄,我来给你浇水了。
我一边尬聊,一边在阳台角落找到了规则里提到的那个玻璃盐瓶。
盐水嘛,多大点事儿!
我拧开瓶盖,对着旁边接水的水壶,狠狠地舀了一大勺粗盐进去。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还特意多加了半勺。
咸一点,显得咱有诚意,对吧
我晃了晃水壶,感觉盐都化开了,然后雄赳赳昂地走到那盆盯死你花面前,对准根部就浇了下去。
喝吧,兄弟,管够!
然而,水刚一沾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颗巨大的眼球猛地痛苦地闭上,鲜艳的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发黑,就像被泼了硫酸一样!
我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我靠,什么情况难道是盐放多了这花口淡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阳台另一头那堆看似平平无奇的盆栽土块和枯藤,呼的一下子动了!
泥土和藤蔓迅速凝聚,拧成一个两米多高的人形怪物,它没有五官,只有从身体里不断发出的、愤怒的嘶嘶声!
无数尖锐的藤蔓像淬了毒的鞭子,带着破空声就朝我脸上抽了过来!
误会!这是个误会!
我连滚带爬地躲闪,脑子快要转出了火星子。
盐水……盐水……规则没错,那就是我的操作有问题!盐放多了会死,说明盐对它来说是猛药,不是饮料!可能是用来消毒或者提供某种微量元素的……
那现在怎么办中和啊!
我一边狼狈地躲着藤蔓的攻击,一边瞥见了厨房里那包还没开封的白糖。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
有咸就有甜,有毒药就有解药!
等一下!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扯着嗓子大吼一声,一个鱼跃冲进厨房,撕开白糖包装袋,也不兑水了,抱着整包糖就冲回了阳台,一把全撒进了花盆里!
吃糖!吃甜的!甜的解咸!我像个疯子一样大叫。
奇迹发生了。
那追着我抽的藤蔓怪物,瞬间停在了半空中。
花盆里,那朵已经快枯成干尸的太阳花,花瓣竟然奇迹般地舒展开来,虽然还是有点蔫,但好歹恢复了生机。那颗紧闭的眼球也缓缓睁开,虽然眼神里充满了幽怨,但总算没死。
藤蔓怪物沉默地看了我一眼,那感觉,复杂极了。
最后,它默默地缩回了角落,重新变成了一堆人畜无害的泥土和枯藤。
我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我活下来了。
但更重要的是,我好像……摸到了一点门道。
这些狗屁规则,不是让你当个听话的机器。它背后,有它自己的逻辑。
搞懂这套逻辑,比单纯地遵守规则,重要一百倍!
5
镜中的伪装
阳台那件事之后,我算是彻底悟了。
这鬼地方的生存法则,压根就不是让你当个听话的乖宝宝,而是逼着你去做阅读理解。死板地遵守规则,就像我给那眼球花浇盐水一样,只会死得更快。你得去猜,去理解规则背后的逻辑,甚至……去利用它。
想明白这点后,我把那张泛黄的《守则》当成了我的毕业论文来研究。特别是那第一条,也是最他妈邪门的一条:【守则1:晚上12点后,绝对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即使门外是我在呼救。】

哪个我凭什么会有另一个我
之前的我可能会把它当成一个哲学问题,但现在,我只把它当成一个要命的预告。
当晚,我提前吃了两包泡面,喝光了所有的水,上好了厕所,然后像个准备上战场的士兵一样,把卧室门从里面反锁得死死的。
我坐在床沿,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23:58……
23:59……
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像一把小锤子,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心脏上。整个公寓安静得可怕,静得我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还有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来了。
午夜12点整。
咚!咚!咚!
敲门声准时响起,不轻不重,非常有礼貌,但在这死寂的夜里,却像三声惊雷,炸得我浑身一哆嗦。
我没动,连呼吸都停了。
紧接着,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让我头皮瞬间炸开的声音。
开门!快开门啊!李默言!
操!
那是我自己的声音!
声线、语调,甚至连那种因为惊恐而产生的破音,都跟我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我自己在门外录好了音再播放一样!
外面有东西在追我!求你了,快让我进去!救命啊!
门外的我开始疯狂地撞门,门板发出砰砰的闷响。那声音凄厉无比,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精准地戳着我心里最软的地方。
我浑身发冷,手脚冰凉,但脑子里还绷着最后一根弦——规则。
我爬到门边,哆哆嗦嗦地凑到猫眼上。
猫眼看出去的世界是扭曲的,像哈哈镜一样。而在那扭曲的视野中心,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一个由无数电视雪花点构成的、勉强维持着人形的轮廓。
根本不是我!
我刚松了半口气,门外的我却突然改变了策略。
撞门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压抑的哭声。
李默言……你就这么狠心吗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在大城市一起打拼吗你就让我死在外面
你忘了你爸妈还在老家等你吗你死了他们怎么办开门啊,我不想死……
你这个懦夫!废物!你连救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哀求,咒骂,道德绑架……这孙子把我的人生剧本都给扒了个干净!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捅在我最脆弱的神经上。我捂住耳朵,可那声音像是长了腿,直接往我脑子里钻,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快疯了!
我感觉我的理智正在被一点点磨碎,手甚至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想要去拧动门锁。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边缘,我整个人向后一缩,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了墙角那面我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穿衣镜。
镜子有些模糊,但足够我看清里面的景象。
镜子里的我,面色惨白如纸,表情惊恐万状,像个被吓破了胆的鹌鹑。
但是……
镜子里,我卧室那扇门的倒影,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
门外,空无一物。
没有撞门,没有哀求,什么都没有。
我整个人瞬间僵住,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我混乱的大脑——幻觉!或者说,是直接作用于我精神的攻击!门外根本什么都没有,那声音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来的!
我猛地清醒过来,再看向那扇门时,眼神已经从恐惧变成了冰冷的愤怒。
好家伙,跟我玩心理战是吧
门外的我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哀求声变得更加凄厉,但此刻在我听来,却只觉得滑稽又可笑。
这个伪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每天晚上都会来这么一出吗
我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脑子里飞速转动。我忽然想起了《守则》上两条看似矛盾的规则。
【守则9:公寓内大部分时间需要保持安静。】
【守则10:当你确认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时,可以尝试制造巨大的噪音。】
如果这个伪人是一种无法解决的危险,那我是不是可以……用噪音来对付它
一个大胆的、疯狂的计划,在我心里慢慢成形。
6
窗外的嘶吼
镜子里的发现,就像是给我这个快要淹死的人,扔过来一根细得跟头发丝一样的救命稻草。
伪人是幻觉,是精神攻击!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扎了根,然后疯狂发芽。
连续三天,整整三天!每天晚上十二点一到,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声音就在门外鬼哭狼嚎,从一开始的苦苦哀求,到后来的恶毒咒骂,再到模仿我小时候摔断腿时哭爹喊娘的声音,花样百出,堪称奥斯卡级别的音效模仿。
我黑眼圈重的跟熊猫似的,精神衰弱得拿筷子都手抖。再这么下去,就算不被怪物弄死,我也得自己猝死在床上。
忍我忍个屁!
老子是穷,是怂,但不代表老子没脾气!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我是一个被资本家和社会毒打过,九年义务教育熏陶下的新时代好青年!
我把那张泛黄的《守则》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头死死地按在那两条关于噪音的规则上。
【守则9:公寓内大部分时间需要保持安静。】
【守则10:当你确认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时,可以尝试制造巨大的噪音。】
这他妈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这不是矛盾,这是一个选择题!
大部分时间需要安静,说明有小部分时间可以不安静。无法解决的危险就是那个可以不安静的触发条件!
门外的伪人算不算无法解决的危险当然算!它都要把我逼疯了!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型。既然你是精神攻击,靠幻觉和声音来骗我,那我就用更强的声音,更真实的暴力来干你!
我这是正当防卫!
当晚,我没像前几天一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反而有点小兴奋。我把手机充得满格电,翻出了我珍藏多年的歌单——死亡重金属精选100首。
我坐在床边,看着墙上挂钟的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为我即将开始的摇滚演唱会倒数。
咚、咚、咚……
十二点整,敲门声准时响起。
开门!快开门啊!我回来了!外面有东西在追我!
来了,我亲爱的盗版货!
这一次,我没有害怕,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没有走向门口,而是猛地转身,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哗啦一下,粗暴地拉开了那扇规则里没说不能开的窗户!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我一个激灵。
就是现在!
我解锁手机,找到播放器,音量键按到死!
吼——!!!
撕心裂肺的吉他和狂风暴雨般的鼓点瞬间炸裂开来,主唱那不似人声的嘶吼仿佛要撕裂整个夜空!
门外的哀求声明显顿了一下,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摇滚乐给干蒙了。
但这还不够!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用尽我毕生的力气,扯着嗓子就吼了起来:
我X你个山寨货!还敢冒充老子你知不知道你声音比我难听一百倍!跟个公鸭嗓似的!
有种进来单挑啊!在外面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信不信老子出去把你打成二维码,扫出来还是个‘傻逼’!
来啊!继续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噪音污染!
我一边骂,一边跟着音乐的节奏疯狂甩头,把积攒了几天所有的恐惧、愤怒和憋屈,全都化作了最粗俗的脏话,喷射向这个诡异的世界。
奇迹发生了!
随着我的叫骂和手机里那足以让邻居报警的重金属音乐,门外那纠缠不休的哀求和撞门声,竟然像是被开水烫到的雪人,飞快地减弱,最后带着一丝仿佛被冒犯了的惊恐和委屈,彻底消失了。
世界,清净了。
我关掉音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火辣辣地疼,但心里却爽得一批!
我赢了!
一个平平无奇的穷逼社畜,靠着对规则的理解和一首死亡重金属,堂堂正正地击退了公寓里的怪物!
这是我搬进来之后,第一次取得的主动性胜利!
我兴奋地在屋里挥了挥拳头,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不过,新的问题也来了。我这么一闹,会不会把公寓里其他更牛逼的存在给惹毛了比如那个喜欢看电视的黑影大哥,或者阳台上那个脾气暴躁的藤蔓花匠
第二天,我提心吊胆地走出房门,准备迎接未知的报复。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我路过客厅时,那团万年不变坐在沙发上的黑影,竟然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让出了一条更宽的路。
而我去阳台查看情况时,角落里的藤蔓怪物只是默默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没有了之前的暴躁,反而……像是在表达一种若有若无的……敬意
我愣住了。
我好像……一不小心,从一个任人宰割的菜鸟租客,变成了这栋怪物公寓里的刺头
7
枯萎的花瓣
好景不长,这种当山大王的快感没持续两天,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公寓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点过分。
这天下午,我正盘算着晚上是点个外卖奢侈一把,还是继续搜刮冰箱里的诡异食材,眼角余光无意中瞥向了阳台。
往日里,那个藤蔓怪物室友B总会在阳台鼓捣它那盆大眼珠子花,时不时发出点摩擦的声响,存在感极强。可今天,阳台那边死气沉沉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关心它,主要是怕它憋着什么坏招准备阴我。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门口,探头一看,当场就愣住了。
那个由藤蔓和泥土构成的人形怪物,此刻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角落里,身上的藤蔓都干瘪了,失去了光泽。而它视若珍宝的那盆太阳花,更是惨不忍睹。
巨大的眼球浑浊不堪,跟晚期白内障似的,曾经鲜活的花瓣彻底枯萎发黑,像一堆风干的鸡爪,了无生机。
我心说:报应来了吧让你丫上次想弄死我!
我本想扭头就走,看个热闹就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就在这时,那滩烂泥动了。
室友B挣扎着,用一种极其缓慢、极其痛苦的姿势,一点一点地朝我爬了过来。它每移动一寸,身上就掉下几片干枯的叶子。
我瞬间警惕起来,后退半步,抄起墙角的拖把:我警告你啊!别过来!再过来我可不客气了!我手机里还有更劲爆的摇滚乐!
但它没有攻击我的意思。它爬到我脚边,停了下来,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一根已经快要断裂的藤蔓,将一片同样干枯的花瓣,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呆住了。
这……是在向我求助
一个想把我做成花肥的怪物,在向我求助这世界也太魔幻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片花瓣。花瓣入手,轻飘飘的,像一片烧过的纸。我借着窗外的光仔细一看,发现上面用某种深色的汁液,刻画着一些极其复杂的图案。
那图案弯弯曲曲,像一张鬼画符的地图,又像是在描绘某种能量的流动。而所有线条的终点,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公寓里那扇我从未敢靠近的,房东紧锁的卧室门!
我瞬间就明白了。
它在告诉我,它和它的花之所以会这样,根源就在房东的房间里。
我的第一反应是把花瓣扔了,然后把门关上,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开什么国际玩笑让我去招惹这栋公寓里最神秘、最恐怖的最终BOSS我疯了吗
一个怪物都扛不住的危险,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类,去了不就是送人头吗
哥们儿,不是我不帮你,我对着地上的藤蔓怪物小声嘀咕,实在是敌人太强大,我上有老下有小……哦不对,我无父无母,但我也怕死啊!
我转身就想溜回房间,眼不见为净。
可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我看到了客厅里的室友C。那团黑影,此刻黯淡得就像一个快没电的灯泡,边缘都在不稳定地闪烁,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我心里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快步走到厨房,拉开了冰箱门。
冰箱里,那些曾经活蹦乱跳的诡异食材,此刻全都死气沉沉。会动的眼球果冻变成了一汪浑浊的液体,还在呼吸的肉块僵硬发紫,连小明那盒草莓牛奶,包装盒都褪色了。
整个公寓的生态系统,正在崩溃!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念头让我汗毛倒竖: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些怪物室友,就是这公寓的皮!如果它们都完蛋了,那我这个寄生在它们之中的毛,还能活多久下一个死的不就是我吗!
这已经不是帮不帮助它们的问题了,这是自救!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花瓣,眼神变得决绝起来。我转过身,看着地上的藤蔓怪物,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东卧室门,心里做出了决定。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墙角的踢脚线,那里似乎有一些模糊的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刻上去的。在之前,我从未注意过。
我鬼使神差地蹲下身,凑近了仔细辨认。
那是一行小字,字迹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我们都是花肥。
8
染血的账本
我豁出去了。
与其坐在这里等死,等着整个公寓的生态系统崩溃,然后我作为唯一的活人成为压轴大菜,还不如跟这帮怪物室友赌一把。
我捏着那片干枯得像死人手指的花瓣,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客厅中央。
藤蔓怪物室友B正瘫在角落里,像一坨被抽干了水分的烂泥,连动弹一下都费劲。而黑影室友C则在电视机前明暗不定地闪烁着,像个随时会断电的老旧灯泡。
我把花瓣举到它们面前,像举着奥运火炬一样庄严,然后用尽我毕生的演技,指了指花瓣上那个指向房东卧室的图案,又指了指那扇紧锁的门,最后指了指我们三个,用力地握了握拳。
我的意思很明确:兄弟们,别等死了,起来嗨!咱们仨,组团去刷最终BOSS!
我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听懂,这跨物种交流比考四六级难多了。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藤蔓怪物那堆烂泥里,竟然缓缓伸出了一根藤蔓,朝我点了点头。而电视机前的黑影,也停止了闪烁,凝聚成一个人形,对着我,同样做出了一个类似点头的动作。
它们懂了!
我心中一阵狂喜,差点当场给两位大哥磕一个。这哪是结盟,这简直是病友交流会找到了主心骨!
下一秒,行动开始了。
黑影嗖地一下飘到了房东的卧室门前,它的身体开始拉长、扭曲、变形,最后竟然化作了一把漆黑的、还在微微蠕动的钥匙,精准地插进了锁孔里!
我靠!牛逼啊兄弟!你这技能简直是开锁师傅的祖师爷!
紧接着,藤蔓怪物拖着虚弱的身体爬了过来,它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几根坚韧的藤蔓,死死缠住那把黑影钥匙,然后猛地一转!
咯——吱——嘎——
一阵令人牙酸到骨头里的声音响起,那扇我连想都不敢想的禁忌之门,就这么被我们三个怨种室友组成的临时拆迁队给暴力破解了。
门开了。
我们三个,一个穷比人类,一个藤蔓病秧子,一个低电量黑影,第一次结成了统一战线,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房东的卧室。
然而,房间里的景象让我们都愣住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说,是整洁得不像话,干净得能反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尘不染,连根毛都找不到。这他妈哪是人住的房间,这简直是刚出厂的样板间,还是没人敢住的那种。
操,白忙活了我心里一凉。
就在我以为要无功而返时,身边的藤蔓怪物突然有了动静。它的一根藤蔓像蛇一样钻到床下,对着某一块地板敲了敲,发出了叩、叩的空洞声。
有夹层!
我精神一振,赶紧和它合力撬开了那块地板。一个生了锈的铁盒子,正静静地躺在下面。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颤抖着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什么绝世秘籍,而是一本厚厚的、封面已经发黑的旧账本。一股混杂着陈年纸张和淡淡铁锈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用工整的字迹记录着一个个名字和入住日期。
王建国,1987年3月入住……后面,是一个用红色墨水画的巨大叉号,旁边还有四个小字:租期已到。
李秀梅,1992年8月入住……同样是一个红叉,租期已到。
……
我一页页地翻下去,几十年来,几十个名字,无一例外,全都是一个红叉,一句租期已到。
我甚至在中间的一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小明。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哪是什么账本,这他妈就是一份死亡名单!这栋公寓根本不是用来住的,它是一个屠宰场!而所谓的房东,就是那个屠夫!
我翻页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直到我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上面,只有一个名字,是新写上去的,墨迹还很新鲜。
——李默言。
在我的名字后面,赫然也写着一个日期,一个我无比熟悉的日期——就是明天!
我们都是花肥……前租客那句话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我终于明白了,我们所有住进来的租客,无论是人是鬼是怪物,都只是这栋公寓的养料,会被定期收割!
就在我因为恐惧和绝望而浑身冰冷之际,
客厅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燃烧声,我猛地回头,只见贴在大门背后的那张《合租室友友好相处守则》,正无火自燃,迅速化为灰烬!
紧接着,在原本贴着守则的墙壁上,一行行新的、仿佛用鲜血写成的字迹,开始缓缓浮现。
一个新的,也是最后一个规则,降临了。
我死死盯着那面墙,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也就在这时,我因为手抖,从账本的夹层里掉出了一张折叠的纸。
我下意识地捡起来,那是一份看似平平无奇的、我的租房合同的复印件。
9
最后的规则
我那俩刚结盟不到半小时的战友,怂了。
怂得彻彻底底。
当墙上那张贴了几十年的《合租室友友好相处守则》在没有火的情况下,自己烧成一团灰烬时,我就知道,最终的节目要上演了。
紧接着,那面被熏黑的墙壁上,一道道血红色的笔画凭空浮现,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用最新鲜的血液在上面书写着什么。
那股子浓烈的铁锈味,熏得我直犯恶心。
【守则最终条:房东将于明日回归,收取租金。请所有租客待在自己的房间,静候荣光。】
荣光我荣你奶奶个腿儿!这不就是死亡通知单吗还写得这么文艺!
我还没来得及吐槽,身边的盟友就先一步崩溃了。
室友B,那个藤蔓怪物,浑身上下的藤条像是通了高压电一样疯狂抽搐,绿色的汁液从它身体的缝隙里不断渗出,发出了类似漏气轮胎的嘶嘶声。
它惊恐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连滚带爬地缩回了阳台的角落,把自己团成一堆,瑟瑟发抖。
室友C,那个沙发上的黑影,情况更糟。它那原本凝实的身体剧烈地闪烁起来,忽明忽暗,像个电压不稳、随时可能报废的老旧灯泡。
它甚至没跟我打任何招呼,直接滋的一声,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电视机里。
我操!说好的统一战线呢说好的一起撬地板呢怎么一看到最终BOSS的预告,就全他妈鸟兽散了!
我那点刚刚燃起的斗志,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更可怕的是,整个公寓都疯了。
卫生间里不再是往外冒海带,而是咕嘟咕嘟地涌出漆黑黏稠、散发着尸体和下水道混合恶臭的液体。
厨房的冰箱门砰的一声自动弹开,里面传来无数凄厉的尖叫,那些会动的眼球果冻和呼吸的肉块,此刻像是被丢进了绞肉机,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走廊里,那个叫小明的鬼魂男孩若隐若现,他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痛苦地抱着头,半透明的身体上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整个公寓,从墙壁到地板,都在轻微地起伏、呼吸,光线被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名为恐惧的能量。它们不是在害怕,它们是在……迎接!
迎接那个即将归来,收割一切的房东!
我那两个怪物室友,根本不是因为害怕而躲起来,它们是被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所支配,乖乖回到自己的巢穴,等待被收割。
而我,一个人类,站在这片混乱的客厅中央,就像是待宰的猪圈里唯一一只清醒的猪。
跑!
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我连滚带爬地冲向公寓大门,用尽吃奶的力气去拧动门把手。
拧不动。
门把手像是和门框焊死在了一起。我不信邪,后退两步,用肩膀狠狠撞了过去!
砰!
我感觉自己撞在了一堵水泥墙上,肩膀火辣辣地疼,骨头都快散架了。而那扇破木门,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没掉下来。
我靠,还带物理封门的是吧玩不起了
我彻底绝望了,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完了,全完了。什么狗屁主角光环,什么逆天改命,到头来还不是要被当成肥料给收了。
我甚至开始认真思考,是清蒸比较有尊严,还是红烧能保留全尸。
就在我准备彻底躺平,等待明天太阳升起然后被噶掉的时候,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从我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我低头一看,是我那份租房合同的复印件。
就是这份合同,把我骗进了这个鬼地方。
我鬼使神差地捡起了它,自嘲地笑了笑,准备把它撕个粉碎,就算死,也得出口恶气。
可我的目光,却死死地定格在了合同的落款处。
【租客:李默言】
【房东:(空白)】
房东那一栏,是空的!从头到尾,都是空的!
然后,我的视线又落在了合同最下方那一行比蚂蚁还小的字上。
本合同自双方签字后生效,具有唯一最终解释权。
唯一……最终……解释权
刹那间,一个念头,一个疯狂到极点、一个足以把天都捅个窟窿的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地劈进了我的大脑!
我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瞬间沸腾!
我看着墙上那条血淋淋的最终规则,又看了看手中这份空白的合同,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去你妈的荣光!
去你妈的房东!
老子不当租客了!
10
空白的契约
公寓的正中央,空气开始像粘稠的沥青一样汇聚。
那不是个东西,那是一种意志,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恶意。它没有眼睛,但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它没有嘴巴,但我脑子里已经响起了催命的钟声——交租金。
我懂了,所谓的租金,就是我的命!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拽着我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把我往那个混沌的中心拖。我的灵魂感觉就像要被硬生生从天灵盖里抽出去,那种滋味,比死还难受。
完了,芭比Q了,我李默言英明一世,最后要给一栋破房子交物业费交到死。
就在我的脚尖即将踏入那片混沌,灵魂已经被扯出一半的时候,我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合同硌了我一下。
就是它!
那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像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劈开了我被恐惧塞满的脑子!
赌了!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得有创意一点!
等一下!
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辈子最响亮的一声。
那股拖拽的力量,竟然真的停顿了一秒。
有用!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赌徒,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份租房合同,像举着圣旨一样摊开在身前,对着那团混沌的房东大喊:收租金是吧行!但咱们得按合同来!白纸黑字,有法律效力的!
我他妈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敢跟一个终极怪物讲法律。
但奇迹发生了,那个房东的意志,似乎真的被合同这两个字给吸引了。它凝聚的形态不再那么狂暴,反而透出一丝疑惑。
我心里狂喜,有戏!这玩意儿果然只认规则,没长脑子!
我壮着胆子,把合同又往前递了递,指着上面房东签名那一栏的巨大空白,用一种催促房东赶紧签字好拿中介费的语气说道:你是房东,对吧那你得先在这上面签字,合同才能正式生效!签了字,我立刻交租,绝不拖欠!
那团混沌的意志在我面前蠕动着,似乎在理解我的话。几秒钟后,一缕比黑夜更深邃的能量从它体内分离出来,像一条蛇,缓缓地游走到合同上,在房东那一栏,烙下了一个无法形容的、仿佛由无数尖叫和绝望构成的印记。
成了!
就在它签完字的瞬间,我没半点犹豫,狠狠一口咬在自己大拇指上!
血腥味在嘴里炸开,我顾不上疼,抓着流血的手指,在那份合同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我没有签在租客那一栏。
而是在我李默言的名字旁边,用鲜血加了五个大字——新房东:李默言!
在我落笔的最后一刻,整份合同嗡的一声,爆发出刺眼的金光!
上面那行小字——本合同自双方签字后生效,具有唯一最终解释权——此刻像太阳一样灼热!
解释权!现在在我手里!
我感觉压在灵魂上的那座大山瞬间就没了,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来。而对面,那个刚刚还牛逼哄哄的房东实体,则发出了无声却震彻灵魂的咆哮!
根据合同,我,李默言,是这栋公寓的新房东。
而它,这个刚刚在房东栏签下大名的倒霉蛋,现在成了我的租客!
公寓的控制权在一瞬间完成了逆转!
交租!我指着它,发出了成为房东后的第一道指令。
那团混沌的意志疯狂挣扎,但合同的力量是绝对的。
它被自己的规则死死地钉在原地,庞大的身躯开始被公寓本身吸收、瓦解,最终化为纯粹的能量,滋养着这栋刚刚易主的房子。
我,李默言,活下来了。
……
几个月后。
咚咚咚。
一阵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我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背着个大包,拖着个行李箱,脸上带着和当初的我一模一样的、对大城市充满幻想又带着点穷酸的笑容。
您好,请问这里是网上说的那个月租三百的房子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欢迎入住。哦对了,忘了提醒你,这里的牛奶,草莓味的最好喝。说完,从门后撕下一张纸,递了过去。
年轻人疑惑地接过来,只见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几行新规矩。
【新版合租守则第一条:按时交租。】
【第二条:千万别惹我。】
【第三条:如果听到重金属摇滚乐,请保持绝对安静,那是房东在处理’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