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贤妃主仆俩人本就颤抖发软的腿,瞬间泄了力,猛地跪在地上,磕得双膝发青,双目噙着泪。
激动得语无伦次,相互搀扶起身,泪眼朦胧挪到王芊绮身边,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欣喜若狂。
贤妃伸手往王芊绮鼻孔一探,炽热的气息虽然微弱,但好在有,这意味着人还活着,顿时泪崩喜极而涕,双手合十虔诚拜三拜:“还活着,活着就好,阿弥陀佛~”
激动的颤抖哭声都强劲有力了许多,自知自己没有性命危险,立马又摇起来,气焰嚣张跋扈,反手甩了秦悦一耳光,怒斥:“糊涂东西,怎能胡说八道,吓得本宫差点魂不附体。”
“要是方才本宫当真按照你们的主意,去永安宫找皇上负荆请罪的话,岂不是犯下欺君之罪,还不打自招了?”
秦悦顶着一张红肿的脸,惶恐跪地磕头:“奴婢该死,请娘娘责罚!”
砰砰几声巨响,额头磕破了皮,渗出鲜红血夜来,顺着鼻梁蜿蜒滴落,疼得头痛欲裂,眼前发黑。
“糊涂东西还不赶紧去催太医,别真把这个死丫头拖没了。”
见她如此狼狈,贤妃恨铁不成钢,又气又怒,但念及是自己的陪嫁奴才,便硬生生咽下被吓得吐到嗓子眼的血,脸色铁青呵斥。
“是。”
秦悦忙不迭起身,用手绢捂住额头拭血,出门找人。
看着口齿染血的王芊绮被周记梳洗干净,贤妃高悬的心总算是落回腹中:“找一个贵妃椅给她躺着,可别脏了本宫的床。”
“等会太医来,就说公主脾性大,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性子刚烈,发了疯咬人撞柱。”
她的床就算是劈了当柴火烧,都绝对不会让这死丫头染指半分。
“是。”
不过多时,俩名步入花甲之年,头发花白的太医被几个小太监,生拉硬拽架着冲进来,气都没喘匀,就被贤妃摁坐在王芊绮跟前。
让周记抓着太医的手,放在王芊绮手腕上,一旁的奴才赶紧把茶水抵在太医嘴边,喂了水,帮忙捶背顺气,几息后,大汗淋漓的太医总算是调整好状态。
俩人轮流认真诊脉,而后收回手,低声商议,推出一人作揖总结:“禀娘娘,十六公主怒火攻心,且遭重击,使得本就孱弱的身子,雪上加霜,吐血昏厥。”
这话听得贤妃有些心虚,不敢和太医对视,急忙催促:“本宫又不是太医,你赶紧治好公主,保全她性命。”
“本宫幸得皇上和皇后娘娘信任,这才得一女养在膝下承欢,本宫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
此话呛得太医无语凝噎,悻悻一笑,收回手,从药箱里掏出银针,用扎针治疗法,良久,昏厥之人,发黄稀疏短小的睫毛轻颤几下,紧闭的眼皮底下眼珠子一转。
王芊绮叮咛一声悠悠醒来,太医忙摁住她欲想动弹的四肢:“公主勿动,您身上扎有银针,乱动将会断针。”
闻言,王芊绮假装似懂非懂的模样,当视线落在贤妃身上,原先面无表情的脸,霎时为之一变,惊恐万分,豆大的眼泪立马决堤,欲想挣扎便被奴才和太医摁住,迅速取针。
太医误以为她是疼,才会挣扎,取针时还不忘温柔安抚:“公主别怕,微臣马上就把银针取走,等取走了就不痛了。”
等取走最后一根针,王芊绮嘹亮的哭声像是水库泄水般,立马响彻内殿,冲刺每个人的耳膜。
她惊慌失措抱紧太医的手臂,努力往他怀中蜷缩,身子颤抖:“带我走,我要去找父皇,这个母妃凶我,还把我打吐血,我……”
话说到一半,就被贤妃伸手强行从太医怀中扯出来,抱在怀中,暗中用劲禁锢住她的身子,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贤妃宛如一只笑面虎,不达眼底的笑意渗着冷意,襒了一眼周记,后者立即从腰间解下俩个轻飘飘的荷包,硬塞到俩个太医手中:“有劳俩位太医。”
“谢娘娘赏。”
贤妃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但太医也只能视而不见,皇上不问,他们不说,反正银子拿了,公主活了。
眼看赏银被太医收入怀中,贤妃冰冷的笑意这才真诚些许:“公主年幼,加上生母早逝,常年宿在东三所,无人教导规矩。”
“还出现奴大欺主的情况,身子孱弱不说,连脑子也跟着浑浑噩噩,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
“小孩子的话,如何能听得?皇后刚把公主交给本宫抚养,我们母女俩刚回到永和宫,都还没来得及落座呢。”
“公主就疯了,逢人便咬,而后横冲直撞,撞柱撞桌椅,手里抓到什么摔什么,你瞧本宫的手都被咬伤了,且殿内空旷了不少。”
“娘娘说的是,公主年幼,初来乍到永和宫,不免惶恐不安了些,为求自保,才会过激,冲撞与您。”
听见自己想听的话,贤妃神色满意,把怀中的王芊绮递给周记,对他使眼色,后者立即抱着人往隔间走去。
伸出自己被咬伤的手,让太医仔细检查后,上了药,开出药方,让奴才一同到太医院取药,这才让人离去。
直至不见俩人踪影,贤妃这才松解紧绷的精神,往椅子上一坐,身子往下一塌,往后一靠,疲惫捏了捏眉心。
周记适时抱着王芊绮从隔间里出来,自知求救无果,王芊绮也懒得挣扎,索性双眼紧闭假寐,抱着破碗调整姿势,尽可能让自己舒服一点,窝在周记怀中,权当他是个人肉摇篮了。
“娘娘公主如何安置?”
大病未愈,这要是苛待了,这条小命可就真的没有了。
到时候皇上和皇后娘娘追究下来,娘娘不是也得脱层皮,而他和秦悦等人是直接脖颈“脱”脑袋。
所以说,周记对于这件事情,不得不提高重视。
贤妃嫌恶襒了一眼王芊绮,带着火气的暴躁道:“给她找俩个奶娘,吩咐小厨房多弄些滋补身子的药膳和吃食,让尚衣局的人过来给她量身裁衣。”
“但不许奶娘亲自喂养,只许她们挤奶放碗里给她喝,任何人都不许同她培养出感情来。”
“做好的衣服,除了皇上和皇后来之外,她只能穿旧衣,或者是用你们俩个旧衣改做的衣服。”
“等她情况稳定些,就找俩个严厉点的嬷嬷看着,教导宫规,跪在小佛堂里,为本宫念经祈福。”
“把本宫一间库房收拾出来,去内务府弄些小孩用的物品,但皇上和皇后没来之前,她只能和奶娘同住奴才们的寝房。”
落入她手中,算她倒霉。
皇后不要的东西,她也不要,晦气的烫手山芋,谁愿意要谁拿走。
若是一个皇子,养着也就养着了,可惜偏偏是一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