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是人是鬼，得看了才知道。
一锤定音，小宫女迅速走到门边，怯生生对门外之人道：“门被锁了，只能从外面打开，还请姑姑自行开锁。”
她就算是有钥匙，也不能从里面开锁开门让她进来啊。
方才的话，不过是为了征求王芊绮的同意罢了，当然不同意，人还是会进来，只是该有的流程，尽可能有。
随着尾音消逝于空中，窸窸窣窣开锁声传来，不过不是房门，而是窗户，仅开出一条小小的缝隙，能够端着茶壶的手臂伸进来，人站在昏暗的夹角里，屋内之人看不见。
自顾自掀开窗台上的茶壶盖子，把水倒进去，随即迅速关上窗户锁上：“夜深了，奴婢不好多做打搅，这就告退。”
跟关押犯人一样。
“把茶壶和破碗拿过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刻意压低的变音，听起来虽然柔顺，但细听之下还是有点粗狂，跟男人的声音相差不远。
手腕也比寻常女人粗一点，这人不是贤妃派来的，而她阖宫上下得罪过的人，最容不下她的人，除了贤妃，皇后必须榜上有名。
能让她特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派人鬼鬼祟祟过来送茶水给自己，这不就是典型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吗？
能下在茶水里，对女人有害的，无非就是跟生育有关，这个节骨眼上，皇后还不至于取她性命，毕竟留她还能给贤妃添堵呢。
“是。”
小宫女麻溜拿着茶壶和破碗递给王芊绮，但灌了水的茶壶太沉，对王芊绮而言负担太重，刚入手就差点摔了。
幸好小宫女眼疾手快扶住，神色紧张检查了一下，确保滴水未漏，这才放心：“还好，还好，一滴都没撒。”
看到这一幕，王芊绮心脏都吐到嗓子眼了，可别又摁住自己猛灌了：“就放在床边，我渴了，伸手一摸，就能够得着，爬起来就能喝，你把煤油灯灭了。”
“是。”
小宫女抓着她的手放在茶壶上，确认她扶稳后，这才松开手，疾步去灭灯，小心扶着床沿坐在地上：“夜深了，公主也早些睡吧，您有什么事就喊奴婢。”
“嗯。”
王芊绮悄摸用手指探索壶口，用破碗扣在壶口上，一点点倾斜壶口对准破碗，把茶水悄无声息地倒进空间里存着。
倒尽后，这才闭眼入眠。
感觉刚闭眼，就被人摇醒，不等她说话，强行被奴才们抱起来洗漱，摁住四肢，灌食和汤药。
她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肚子就撑了，干呕声从喉咙里呼噜冒出来，奴才们静候在一旁看着，从容给她洗漱干净横流的涕泪，等她忍住恶心，并且不会把方才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后，匆匆离场。
锁上房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圈养她，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出声，安静到令人毛骨悚然。
“公主您没事吧？”
哭得双目红肿的王芊绮，因汤药太苦，挣扎得浑身酸痛乏力，瘫躺在床榻之上直喘粗气，有气无力道：“你说呢？”
好在他们动作不粗鲁，可以用温柔来说，饭菜味道也好吃，就是强行灌食，还是让她难受。
不过，对于在末世饿疯了的人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甚至会觉得有吃是福。
其实只要对方好好说，她肯定会好好配合，可惜对方听不懂人话，甚至不愿听她的话，继续我行我素。
小宫女干巴巴挤出一句：“您辛苦了。”
好在，王芊绮也没对她寄以厚望：“现在是什么时辰？”
就算门窗都没锁起来，但若是白昼，还是会有一点光亮的，可是眼下外面除了虫鸣鸟叫之外，一片漆黑，跟屋内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刚才她光顾反抗了，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回公主的话，已经卯时了，贤妃娘娘带着永和宫的小主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
带着永和宫所有嫔妃去给皇后请安？
这不就意味着永和宫现在没有主子当家？
好机会啊！
王芊绮立即掀开被子，扑腾双腿，双手撑在床沿，努力垫着脚尖去够地板，没成想踩到小宫女膝盖上，对方连忙把她摁回去：“公主不可赤脚落地，地面寒凉，容易受风寒，您先等等，奴婢给您穿鞋。”
反正就算是下床，也只能在伸手不见五指逼仄的房间里溜达，锁了门窗，她们俩人谁也出不去，倒也不担心她折腾。
穿了鞋，小宫女把她抱下来，拉着她的手扶着床沿：“房中黑，公主小心点，别拌脚摔了。”
“方才周公公说，咱们房间太小了，不宜用煤油灯，怕撞到了起火，或者烟气太大，不利于公主养病，就收走了。”
“我要出去找父皇，母妃这是在关我，我又没犯错。”
她原本是想说幽禁的，但转念一想，这不符合一个从来没念过书的孩子说的话，就给咽回去了。
这话一出，小宫女顿时脸色大变，死死抓住王芊绮的手腕，惊恐跪地：“不可啊公主，娘娘让奴婢看住您，您要是出去了，奴婢可就活不了了，还请公主饶命。”
说完，双臂犹如铁钳一样，牢牢夹住王芊绮腰肢，用劲之大，直接把她怼到床沿，不许她动弹。
对此，王芊绮摇了摇手中破碗，刹那间，昨天还毫无动静的破碗，立马变成一根电力十足的电棍，她落寞道：“我就说说而已，房门都被铁链锁住了，我如何能逃生啊，松开我，我想扶床走两步。”
小宫女将信将疑松开手：“是。”
确实，房门紧锁，只能从外面打开，公主豆大的人，怎么可能撼动得了呢？
是她多虑了。
在她松开手那一刻，王芊绮毫不犹豫把电棍怼上去，推开开关，呲呲声一响，跪在脚边的人连惨叫声都发不出，身子颤抖软软倒地。
衣服都点燃了，散发一股淡淡的肉香味，她迅速收回手，关掉电棍，使出吃奶的劲托住小宫女的脑袋，让她靠在床沿，欲想让她瘫软的身子一点点往下滑，不至于摔破脑袋。
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刚托住对方的脑袋，身子就往地上砸去，一声巨响掀起尘埃。
闷哼声从她口中溢出，王芊绮缓缓蹲下，摸了摸小宫女，脑袋长了一大包，身上没有湿漉漉的伤口，还算幸运。
她扶着床沿一点点往外挪去，等够到房门，再按照自己记住窗户的位置一点点蹭过去。
摸到窗户边，幸好这是倒座房，别的不说，矮是一定的，窗户更矮。
她摸了摸，用手去扣糊在窗户上粗糙的纸，有些厚，指甲都快扣断了，才抠出一个小洞，沿着洞口一点点撕开，外面天色朦胧。
附近倒座里的奴才们，全都出去忙活了，没人注意到自己。
也是他们对自己太放心了，觉得房门都锁住了，她就没法子逃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