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沈家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秋虫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宋秋锦房间的灯还亮着。
她把所有的资料都摊开在地上,小小的房间几乎没有了下脚的地方。
左边是那份英文报告的原文,右边是她翻译的中文稿,中间,则是她这几天凭着记忆和直觉写下的,那些关于未来经济走向的零散思考。
一个个关键词被她用红笔圈了出来:“个体经济”、“价格双轨制”、“土地承包”、“基础设施建设”、“金融”。
这些词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报纸上偶尔会提及的概念,但在她眼里,却像是一颗颗散落的珍珠。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一根线,把它们全都串起来,变成一串价值连城的项链。
后天的研讨会,是她的战场。
王主任的话,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不能只做一个被动的解释者,她要主动出击,要展现出无可替代的价值。
宋秋锦深吸一口气,跪坐在地上,拿起一张稿纸,开始重新梳理思路。
她要预设那些专家和领导可能会提出的问题,从最基础的数据核对,到最深奥的逻辑推演,再到最大胆的未来预测。
她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背后那扇房门被推开都没有察觉。
沈砺峰推门而入,目光扫过满地的资料,最后落在她身上。
她那么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那一堆纸张。
他看到宋秋锦伸手整理文件时,那不自觉保护着小腹的动作。
那个他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实,此刻无需再回避。
孩子是他的。
从将她带来京市的那一刻起,上海的那个夜晚,庆功宴后的混乱,那个黑暗的房间里,一个哭泣的女孩。
还有那股清甜的栀子花香。
他从未逃避过这个现实,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然后拿起桌上的那个白色瓷瓶,挤了一点护手霜,仔细地涂抹在手上。
又是那个味道。
栀子花的味道。
其实多多少少就已经心里有了数。
沈砺峰轻咳了一声,宋秋锦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他站在门口。
“你怎么还没睡?”她有些惊讶。
“看你房间一直亮着灯。”沈砺峰走进房间,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文件,“这么晚了,还在准备?”
“嗯,明天就是研讨会了,我想再梳理一下思路。”宋秋锦收拾了一下身边的资料。
“你快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开车送我。”
沈砺峰没有离开,而是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上。
“你想好怎么应对那些质疑了吗?”他问。
宋秋锦点点头:“王主任已经提醒过我了,他们可能会从各个角度来刁难。不过我有信心,这份报告我已经吃得很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