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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仿佛成了陆斯野世界里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
他会在我发了一张剧组日常照后,用私人号码给我的工作手机发来短信,
问一些“最近好吗”“工作累不累”之类无关痛痒的话。
我从不回复。
他会在深夜,反复翻看我的朋友圈和微博,访问记录留下清晰的痕迹。
他甚至不知道通过谁,拿到了我现在用的私人号码,
在一个雨夜打来电话。
他声音带着醉意,含糊地叫着我的名字:“昭宁我我胃好痛,可以给我煮一碗汤吗?”
我安静地挂断,拉黑了那个号码。
这些行为,不像那个高傲的陆家继承人。
但我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觉得有些可笑,甚至可悲。
他大概只是在婚姻的新鲜感过后,陷入了某种疲惫和困惑。
夏明苒的独立和强势,或许与陆太太的传统和掌控欲产生了激烈的碰撞,
而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开始怀念起我的温顺和全身心的依附,怀念那段他轻易就能掌控的时光。
但他不明白,那个一味迁就、卑微讨好的沈昭宁,
早就死在了陆家老宅那令人窒息的气氛里。
现在的我,不会再深夜守着一个不回家的人,独坐到天明。
莉莎告诉我,陆夏两家的合作似乎出现了一些分歧,
具体原因不明,但圈内已有风声。
同时,关于陆斯野和夏明苒婚姻不睦的传闻,也渐渐多了起来。
再次见到陆太太,是在一场时装秀上,
我先是偶遇了一位港城的阔太。
她拉着我的手,语气唏嘘:“昭宁啊,还是你有眼光,及时抽身。那位夏小姐,厉害是厉害,可半点不肯吃亏,听说在家里和婆婆闹得不可开交,阿野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呢!唉,还是你当初性子好”
我微笑着抽回手:“都是过去的事了。”
下一刻,高傲的陆夫人就出现在转角处,
她仍是不可一世的样子,眉眼间却多了一些疲惫,
语气不太自然:“我允许你回来陆家,适当的拍一些戏,但每年抛头露面的次数不要太多。”
我觉得有些好笑,同另一位太太说了声抱歉,径直离开,
只留下高傲的陆太太铁青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陆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新戏即将开机,是一部悬疑犯罪片,
我饰演一个内心复杂的女刑警,需要提前进入警队体验生活。
每天穿着训练服,素面朝天,跟着真正的女警们出操、训练,
累得倒头就睡,却觉得无比踏实。
偶尔仍会接到陆斯野的消息,让我不禁想起维港那晚绚烂却短暂的烟花,
想起他曾经笨拙地给我布菜堆成的小山,
想起他飞越大半个地球只为见我一面时的热情。
那些记忆依旧存在,却再也触动不了我的心弦。
我体验生活的刑警队配合经侦部门查处一个经济案件,
我在走廊里遇见陆斯野时,他正从询问室里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看到我时,他明显愣住了。
我公事公办地对他点了点头,便要擦肩而过。
“昭宁!”他急急地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陆先生,有事?”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涩然地问出一句:“你你怎么在这里?”
“工作。”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或许在他固有的认知里,我要么是光彩照人的女明星,
要么是温顺卑微的豪门妻,
绝不该是现在这副样子。
不施粉黛,却眼神锐利,身姿挺拔,
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蓬勃的生命力。
这与他此刻的疲惫和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
带我的女警官却在身后叫我:“小沈,走了,开会。”
“来了。”我应了一声,不再看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的背影,直到拐过走廊尽头。
新电影拍得很顺利。杀青那天,剧组给我准备了庆祝蛋糕。
回到酒店,我意外地接到了魏导的电话。
他先是恭喜我杀青,然后语气变得有些犹豫和微妙:“昭宁啊,有件事陆斯野,他通过好几层关系找到我,想投资我的下一部戏,指名要你主演。还想请你吃个饭谈一下合作”
我握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
轻轻地笑了。
“魏导,”
“谢谢您告诉我。不过,请您替我回绝他。您的戏,如果需要我,我看剧本决定。他的投资,我不需要。”
“至于吃饭,更没有这个必要。”
挂断电话,我推开窗户,晚风涌入,带着初夏微暖的气息。
城市很大,灯火辉煌,每一盏灯下似乎都上演着不同的悲欢离合。
我的故事,曾与他的紧密交织,如今已彻底剥离,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我或许还会恋爱,或许不会。
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把自己的价值寄托在另一个人的认可之上。
我的世界,不再只有爱情和婚姻,
它变得很大很大,装得下事业、公益、友情,
还有那个不断成长,愈发强大的自己。
手机屏幕亮起,是公益项目的负责人发来的消息,
告诉我又有一批女童得到了资助,即将踏入校园。
后面附着一张照片,孩子们的笑容纯真而充满希望。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一刻的满足与平静,
远比任何昂贵的珠宝都更让我感到真实的幸福。
和陆斯野的故事,早就该画上一个句号,
属于我的,是更加广阔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