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火星在夜风中噼啪作响,将营地映照得忽明忽暗。
江远坐在火堆旁的木凳上,指尖无意识地划着膝盖上的军裤布料,眼底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他今晚确实喝多了,平日里冷冽的眼神此刻柔和了许多,连带着下颌线的弧度都显得软了些。
姜怡橙走到他身边时,他没像往常那样立刻起身躲开,只是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带着酒后的微哑:“还没走?”
“看你一个人在这,怕你着凉。”姜怡橙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他肩上,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肩头时,心里轻轻一颤。
外套上还带着她的体温,混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在烟火气里格外清晰。
江远没拒绝,也没说话,重新将目光投向跳动的火焰。
火光照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角未褪尽的疲惫,还有唇角那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那是刚才和队员们划拳输了酒,被起哄罚唱军歌时留下的。
姜怡橙在他身边坐下,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放得很低:
“以前在市区,总听人说你在边境‘野得没个人样’,说你‘满身煞气’。直到今天看到你和队员们在一起才知道他们说的都不对。”
她转头看向他,眼底盛着篝火的光:“你在这里才是最鲜活的。他们不懂,你不是野,是在做你真正想做的事。”
江远终于有了反应,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自嘲:“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你不也觉得我‘不如楚卿尘温柔’?”
姜怡橙的喉结滚了滚,脸上泛起愧疚:
“是我瞎了眼。那时候被他的样子骗了,忽略了你在边境吃的苦,甚至甚至在你被他陷害时,还怀疑过你。”
“江远,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很苍白,但我是真的后悔了。”她看着他的侧脸,“等回到市区,我会解除和楚卿尘的婚约,向所有人澄清误会。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火堆“啪”地爆起一个火星,江远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水汽眨掉,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平静:
“姜怡橙,机会不是随时都有的。”
“三年前我在边境中了埋伏,弹药用尽躲在山洞里等死时,没人问我‘疼不疼’;半年前我带着队员追剿‘黑蛇’残部,在戈壁里断水断粮三天,靠啃仙人掌活命时,也没人说‘后悔怀疑我’。”
他转过头,目光清亮地看着她,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释然:
“那些日子我都熬过来了,现在不需要谁的‘机会’了。”
姜怡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紧,疼得发闷。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她知道,她确实错过了太多。
这时,沈军医提着医药箱走了过来,看到两人并肩坐在火堆旁,脚步顿了顿:“江队,该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整理装备准备返程呢。”
江远站起身,将肩上的外套摘下来,递还给姜怡橙:“谢谢,不冷了。”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姜怡橙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我送你回去。”姜怡橙也站起身。
“不用。”江远拒绝得干脆,跟着沈军医往自己的帐篷走,背影在火光里被拉得很长,“你也早点休息吧,姜队长。”
她刻意加重了“姜队长”三个字,像在提醒着什么。
姜怡橙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帐篷门口,手里攥着还带着余温的外套,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