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嫂子哄睡着。
这一夜,王大山根本没法睡踏实。
东屋的床是真软,也真暖和。
黑暗里,嫂子身上那股子又香又甜的味儿,跟小钩子似的,一下一下往他鼻子里钻,勾得他浑身都起了火。
可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一会儿是老爹咽气前,那死不瞑目的样子。
一会儿是嫂子被逼得走投无路,那绝望的哭声。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好兄弟何望田那张正直的脸上!
他越想心越燥,烙饼似的翻来覆去。
睡不着。
干脆一骨碌坐了起来!
他娘的!
再不想着干点啥,人就要憋疯了!
王大山闭上眼睛,沉下心神。
脑子里,无数光斑向他涌来,最后幻化成了一个白胡子老头的形象。
老头摊开双手,一只手上浮着一本书。
听老辈人说,王家祖上出过一个入了道的奇人,医道双绝,手段通天。
他以前只当是吹牛皮的野故事。
没想到,这天大的福缘,竟然砸在了他的头上!
先祖的传承,说白了,就是昏迷时硬灌进他脑子里,还没来得及消化的两本书。
一本叫《炼体功》。
名字玄乎,其实就是一套打熬筋骨、淬炼肉身的法子,能让人的力气、速度、骨头硬度都往上猛窜。
这玩意儿,实用!
另一本,叫《道家济世典》。
里面的东西才叫个包罗万象,医术、炼丹、画符、阵法、风水相术……他娘的,简直是个杂货铺!
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也看不过来。
王大山拣着感兴趣的看。
挑了其中的太极拳,一头扎了进去。
这一看,就忘了时间。
等他回过神,朦胧的夜里已经传来了鸡叫。
又看了会儿点穴疗法,这才囫囵睡下。
……
天刚大亮,王大山就醒了。
白秀莲也起得很早,灶房里已经升起了炊烟,粥已经煮好了,旁边锅里还给他热了两个白生生的鸡蛋。
“大山,快,趁热吃了补补身子。”
她把剥得干干净净、溜光水滑的鸡蛋递到王大山嘴边,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王大山心里一热,喉结滚了滚,张嘴把鸡蛋吃了。
三两口下肚,又灌了一大口热粥,顿时浑身冒起一股热气,感觉充满了牛劲儿。
“嫂子,我出去一趟。”
“再吃点啊,你正长身体,才吃这么几口怎么行。”说着白秀莲又把一个鸡蛋喂到他嘴里。
王大山一口含了下去,见嫂子还要喂粥,赶紧道:
“真不吃了嫂子,我去办个事儿马上就回。”
“去找何望田啊?”白秀莲的声音一下子低了。
“嗯。”王大山点头,脸上还带着一丝期待。
“那你早去早回,我总觉得,何望田他变了……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嫂子你放心,我有数!”
王大山压根没多想,满脑子都是马上要见到好兄弟的兴奋。
出了门,他直奔村东头的医馆。
白秀莲站在院门口,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怎么有些不舍。
……
清晨的杨兰村,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子土腥味,路上没几个鬼影子。
王大山心里头美滋滋的,脚下都带着风。
很快,那间熟悉的青砖瓦房就在眼前了。
他家祖上传下来的医馆。
只是,门口那块被摸得油光发亮的“王氏医馆”的牌匾,不见了。
换上了一块崭新的,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济世堂。
家门口扫得倒是干干净净,院子里还飘出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王大山心里还挺感慨,望田这小子,干得不赖!
他咧开嘴,刚准备一把推开门,给何望田一个大大的惊喜。
屋里头传出来的说话声,让他伸出去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
听声音,是何望田和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何守玉!
王大山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耳朵里钻进来的话,就让他浑身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只听何守玉那个二流子,正满嘴跑火车地拍马屁:
“哥,你真是我的亲哥!太牛逼了!这医馆让你一倒腾,就成了咱老何家的!附近几个村都指着咱这儿看病呢,再干个几年,咱兄弟俩就在镇上买楼,天天换着妞儿玩!”
何望田发出一声极其舒坦的、带着轻蔑的笑。
“屁!什么叫我倒腾的?”
“这医馆,是人家白送咱的!要不是王大山他爸那个老东西死得巧,白秀莲那个傻婆娘又急着要钱给他下葬,我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拿到手?”
王大山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僵在了脸上。
老东西?
他管我爸叫……老东西?
他叫我那个苦命的嫂子……傻婆娘?
王大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地收回手,整个人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把呼吸都给憋住了。
他猫着腰,一点一点地凑到门缝边上,眼睛死死地往里瞅。
屋里,除了何望田兄弟俩,还有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那女人烫着时髦的卷发,身子跟没骨头似的,正腻在何望田身上,看不到正面。
只听那女人发出一串浪笑,声音又嗲又媚:
“望田哥,你就是太谦虚!现在王大山傻了,他爸和他哥也都死了,老王家绝户了都!这村里就你一个大学生懂医,这医馆和药田,不给你给谁啊?村长也真是的,还收你钱,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人物!”
何望田很受用,搂着女人的手紧了紧,得意道:
“那老家伙精着呢,不给点好处,他能松口?不过嘛,小钱而已。”
那女人咯咯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说起来,望田哥你当初那个主意可真绝!你是怎么想到……”
主意?
什么他妈的主意?!
王大山浑身的汗毛,一根根全炸了起来!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疼得他几乎要背过气去。
他把眼睛瞪得快要裂开,死死地扒在门缝上。
他要听!
他要听清楚!
他要知道,这帮畜生,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