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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局长亲自开车送妈妈回家，我飘在车后座，看着妈妈了无生气的侧脸。
车里死一样地寂静，只有她压抑的、细微的喘息声，像一根针，一下下扎在我心上。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
路两旁，站满了人，那些曾经对我妈指指点点的邻居，此刻都沉默着，用一种混合着愧疚、同情和恐惧的复杂眼神，为我们让开一条路。
车刚停稳，一个身影就猛地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是沈阿姨。
她身后还跟着她儿子儿媳，一家人直挺挺地冲到我妈面前。
“噗通”一声闷响，是膝盖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沈阿姨带着全家，跪下了。
“嫂子，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她嚎啕大哭，一下下地扇着自己的耳光。
“是我嘴贱，是我胡说八道，是我害了你家念念我该死！”
妈妈下了车，平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她走过去，将沈阿姨扶了起来。
“错的不是你，是那些畜生。”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嘈杂都安静下来。
她看向沈阿姨儿媳怀里那个睡得正香的孙女，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极淡的，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的念念没有白死。”
人群一阵骚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挤了过来。
是陈燃。
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下巴上全是青黑的胡茬，曾经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骇人的血丝。整个人憔悴得脱了形。
他一步步走到我妈面前，双腿一软。
“扑通”一声，他也跪下了。
“阿姨”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血。
“让我去送送她吧我想亲手把她送回家。”
我飘在他面前，冷冷地看着这个曾经说我“脏”的男人。
他猛地卷起自己的衣袖，一道狰狞的伤疤盘踞在他的小臂上，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这不是自杀。”
他仰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直视着我妈，泪水混着悔恨，从他脸上滑落。
“是我骂完她那天，一拳打在消防栓上留下的。”
“我骂她脏”
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可全世界最脏的人，是我自己。”
妈妈看着这个她曾一度认定的女婿，看着他手臂上那道丑陋的疤，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有太多我读不懂的情绪。
“她从没怪过你。”
妈妈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我的女儿，我知道。”
一瞬间，我的魂魄在半空中剧烈颤抖，无声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是啊，妈妈。
你一直都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