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那只掉漆的塑料桶,桶里抹布、钢丝球、84
消毒液挤得满满当当,像极了我上辈子走投无路的人生。
清晨六点,顾家别墅的金色大铁门晃得我睁不开眼。我眯起眼数门上的铜钉——一排十三颗,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保安亭里探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干什么的
面试保洁。我把桶往地上一放,铁栏杆的倒影里,我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头发随便抓成丸子,像城中村跑出来的打工妹。
保安嗤笑一声,按下开门键,嘴里嘟囔: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顾家了。
我抬腿迈过门槛,心里冷笑:是啊,阿猫阿狗都能进,可你们不知道,三个月后,这栋宅子要披白幡,棺材里躺的正是你们高高在上的顾总。
而我,前世就是今天来,三天后才被录用,最后连他尸体都没资格靠近。
这一回,我提前来了,还带了个外挂——虽然它现在只会说风凉话。
……
人事主管赵姐的办公室在副楼,一股廉价空气清新剂味。
她捏着我的简历,指甲上的水钻闪得我眼花:夏晚星,三十一,初中学历,无家政证,无担保人
我点头:但我擦地能当镜子,擦马桶能照皱纹,不偷东西不爬床,给够工资就隐形。
赵姐被逗笑,嘴角刚扬又压下去:月薪四千,干不干
干。我答得干脆。
她啪地盖章,嘀咕一句:便宜货。
我假装没听见,心里算盘已经噼啪响:顾家正处在权力交接,老董事长病危,顾凛川又病歪歪,副总裁顾明宇把持预算,没人敢多花钱请高端保姆。
我这种便宜货正好卡缝。
签完字,赵姐扔给我一套灰蓝制服,领口磨得起球。我抖了抖,闻到一股消毒水混合霉味——真好,和上辈子同款。
……
主卧楼层在四楼,电梯门一开,冷香先钻进鼻腔,像雪地里碾碎的薄荷。
我拎着拖把,低头数地板缝,忽然一双黑色皮鞋碾进视线。
新来的
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
我抬头,男人坐在轮椅里,膝盖盖着深灰薄毯,唇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下颌线却锋利得像能割喉。
顾凛川。
活生生的,还没变成骨灰盒里那撮冷灰。
他指间攥一方折叠方帕,边角绣着G,血迹点点,像雪里绽开红梅。
林医生在后面推轮椅,温和地冲我点头。
顾凛川扫我一眼,语调凉薄:别碰我的书房。
我立刻低头:好的顾先生。
可心脏在胸腔里打鼓——上辈子,他最后一句话也是这句。
三天后,他咳血昏迷,再没醒来。
这一回,我提前知道剧情,却还是要装作懵懂无知的保洁阿姨。
真刺激。
……
中午,厨房重地没人把我放眼。
大厨在灶台前颠勺,火苗窜得老高,我蹲在角落啃自己带的冷馒头,就两口榨菜。
脑子里叮一声,像有人拿钢勺敲我天灵盖。
【怨种续命提示系统绑定成功!】
我差点被馒头噎死。
【目标:拯救那个活不过三个月的美强惨总裁。
当前寿命余额:89
天
04
小时
33
分。
友情提示:您工资还没到账,请不要想着跑路。】
我默默把馒头屑拍掉:说人话。
字幕继续闪:
【30
分钟后,顾明宇送来‘滋补燕窝’,含慢性神经毒素,连续服用七日诱发心衰。
解决方案:找个替罪羊。
温馨提示:总裁的波斯猫已饿
12
小时,食量惊人。】
我眼角一抽,这系统不仅毒舌,还缺德。
可缺德得……正合我意。
……
顾明宇来得比系统预报还早五分钟。
人模狗样的深灰西装,金边眼镜,手里提着烫金礼盒,笑得比燕窝还滋补:哥,我托人从云南空运的血燕,专治气血两虚。
顾凛川靠在沙发里,长腿交叠,毯子滑落半边,声音淡淡:放厨房。
助理小跑着接过,顺手递给我:阿姨,麻烦泡发炖盅。
我双手捧过,指尖不小心被丝带划了一下,皱皱眉。
顾明宇忽然俯身,声音压得极低:手挺糙,新来的
我赔笑:是,乡下人,手粗力气大。
他拍拍我肩膀,指尖却在我颈侧停留半秒,像毒蛇吐信。
我低头,掩去眼底冷意。
……
厨房只剩我一个人。
系统催命似的弹窗:
【倒进猫盆,动作自然,别演苦情剧。】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礼盒,晶莹剔透的血燕在瓷盏里晃荡,散着甜腥。
猫食区在厨房外的小阳台,那只叫雪团的波斯猫正蹲坐在琉璃碗边,尾巴一甩一甩,瞳孔像两颗冰种翡翠。
我蹲下,拿勺子搅燕窝,手一抖——
哗啦
整碗燕窝全扣进猫盆。
雪团先嗅了嗅,粉舌头一卷,吃得津津有味。
我抚着胸口,默念:猫爷,毒你先替总裁挡了,回头给你买十条小黄鱼。
系统音贱兮兮响起:
【毒物已转移,猫暂无异常(毕竟它不是人)。
任务完成度:3%。
顺便说一句,你刚才那一摔,演技堪比十八线网大女主。】
我翻白眼:闭嘴,结工资再说风凉话。
……
傍晚,我推着吸尘器路过走廊,听见书房里低咳声,一声接一声,像要把肺叶撕出来。
门没关严,缝隙里灯光苍白。
林医生声音压得低:凛川,血燕你一口没动也好,省得……
查一下猫今天的排泄物。顾凛川嗓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
我脚底抹油想溜,门却咔哒一声被拉开。
林医生与我四目相对,他礼貌颔首,眼角余光却落在我桶里的抹布。
我干笑:
nightly
消毒,保证没死角。
顾凛川抬眼,眸色深得像墨里掺了碎冰:今天……猫吃什么了
我心脏咯噔一下,脸上却挂出憨厚:就、就普通猫粮,可能偷吃了点罐头。
他盯了我两秒,忽地笑了,笑意却凉:你倒诚实。
我低头装鹌鹑,背后冷汗顺着脊椎往下爬。
……
夜里
11
点,员工澡堂的水锈迹斑斑。
我踩着塑料拖鞋冲凉,系统忽然冒出:
【警告:林医生已取样猫砂盆,检测出微量神经毒素,正比对数据库。】
我手一抖,香皂掉地上,摔成两瓣。
然后呢
【顾凛川已锁定‘厨房—阳台’动线,你被列入可疑名单。
建议:装傻充愣,必要时卖惨。】
我闭眼冲水,热气蒸得眼眶发红。
卖惨谁不会
上辈子我唯一的儿子死在医院走廊,我跪在地上求医生再救十分钟,得到的只是一张欠费停针通知。
那时候我卖光了尊严,也没换回一条命。
这一回,不过再演一次。
……
凌晨一点,我换好衣服准备下班,手机震动,一条陌生短信跃上屏幕:
【阿姨,猫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会死吗——顾】
没有署名,可那串尾号
8888,除了顾凛川还能是谁
我盯着屏幕,指尖冰凉。
系统安静如鸡,仿佛也在等我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
【猫有九条命,但人只有一条。顾先生,晚安。】
发完,我关机,走出顾家大门。
夜风割脸,我抬头看四楼,唯一亮着灯的那扇窗,窗帘动了动,一抹高大剪影转瞬即逝。
我攥紧手机,心里骂娘:
夏晚星,你真是越活越回去,给一个金尊玉贵的总裁当保姆,还自带外挂续命。
可我知道,我没得选。
上辈子他死后,顾明宇掌权,我儿子的救命钱被顾氏基金一刀切,医院停药,我抱着孩子尸体在太平间坐到天亮。
这一回,我要让顾凛川活着。
哪怕只剩
89
天,我也要把他从阎王手里一寸寸抢回来。
——猫先挡灾,下一步,轮到我亲自下场。
早上六点二十,别墅里静得能听见楼梯扶手落灰的声音。
我拎着抹布,从一楼旋到二楼,再从二楼旋到三楼——其实三楼根本没人住,但我得给自己找点作案踩点的借口。
王叔的大嗓门从厨房飘上来:听说了没昨晚猫吃了燕窝,活蹦乱跳;倒是明宇少爷,回来吐了一路,差点把宾利内饰全报废。
我手一抖,抹布差点掉下去。
原来那毒不仅针对人,还附带催吐BUFF难怪系统敢让雪团顶包——猫不是人,吐也吐不出证据。
正走神,脑子里叮地弹出蓝色小窗:
【今日高危预告】
时间:15:15
事件:黑客远程植入虚假财报,股价瞬跌12%,董事会倒戈。
解法:物理断网>软件防御。
温馨提示:拖把杆很结实,总电闸也不远。
我眯眼瞄向二楼书房——顾凛川已经端坐在长桌后,西装笔挺,领口露出一点锁骨,白得晃眼。
林医生正帮他调笔记本角度,投影幕布缓缓降下。
距离三点十五,只剩四十分钟。
我捏着抹布,心里骂街:
让我一个保洁去断电怎么不说让我直接上天台拆卫星
系统补刀:【你也可以选择不救,89天寿命减1,当前余额88。】
……你赢了。
十点四十,我正式开启蠢货保洁表演。
提着半桶水,哼着小曲儿上三楼——楼梯口铺着一块澳洲长毛地毯,踩上去跟草地似的。
我左右看看,没人,把水往前一推——
哗啦
半桶水精准浸透地毯,我脚下一歪,噗通坐了个屁股墩,拖把顺势飞出,咣地砸在配电箱外壳。
王叔几乎是瞬移上来:要死啊!进口柚木+意大利地毯,你赔得起吗!
我秒变鹌鹑:对不起对不起,地太滑……
人越聚越多,我蹲在地上假装擦擦擦,余光却扫进配电箱——主控闸在左二,红色,拇指宽,一掰就掉。
王叔骂骂咧咧让人换地毯,我点头哈腰,顺手把拖把杆卡在箱门缝里——留一道缝,待会儿好下手。
三点整,我抱着新抹布,蹲在配电间斜对面的工具室,盯手机倒计时。
14:50
林医生端着咖啡路过,看我一眼:阿姨,没事吧
我憨笑:拖把坏了,我修修。
他点点头,走了。
14:58
陈薇踩着十厘米高跟,哒哒哒过来,香水味冲得我打喷嚏。
她停在配电间门口,拿手机对着电箱拍照——顾明宇要她记录每日设备状态。
我心里骂娘,这女人怎么关键时刻上线
15:00
系统开始读秒:【10、9、8……】
我急中生智,把抹布往地上一扔,整个人扑过去:哎呀,我的抹布!
右脚不经意踹在支撑杆上——
哐——滋啦!
配电箱晃出火花,主闸松动,整栋楼瞬间黑成锅底。
陈薇尖叫一声,手机摔出两米远。
我趴在地上,手心全是汗:成功!
系统吐槽:【踹得跟跆拳道黑带似的,下次建议滑倒式,更符合人设。】
我咬牙:闭嘴,扣工资吗
黑暗里,书房方向传来砰的一声——顾凛川猛地起身,椅子倒地。
林医生,查!
是线路松动,非人为。林医生打开手机灯,声音冷静,放心,服务器自动进入保护模式,攻击被切断。
我缩在墙角,听见自己心跳扑通扑通——比当年偷超市面包还刺激。
五分钟后,应急灯亮起,淡蓝光晕里,顾凛川站在走廊尽头,目光穿过人群,精准钉在我脸上。
那个保洁,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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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医生:夏晚星。
他低声重复:夏、晚、星。
像把三个字放在齿间碾了一遍,然后转身回房。
我后背汗毛集体立正。
电力恢复,股价平稳,董事会啥也没听着,顾凛川第一次赢了顾明宇半子。
而我,成了事件相关人员。
晚上八点,王叔把大家集中到员工食堂,宣布:
最近主楼电路老化,任何人不许私进配电间,违者一次罚款五百!
我低头数米粒,心里松口气——没点名,说明没监控实锤。
刚回宿舍,手机叮一声,陌生号码:
【别多管闲事,否则滚蛋。】
我盯着那行字,笑了。
上辈子,我收到最后一条短信是欠费停药,这一次,起码换了个高级点的威胁。
系统忽然温柔:【怕吗】
我关灯,躺下:怕个屁,老娘连阎王都敢抢人。
窗外,月光爬上防盗网,像给世界镀一层冷霜。
我捏着手机,给陌生号码回过去——
对方正在输入……
半分钟,却什么也没发过来。
我把手机一扔,拉被子蒙头。
明天还要擦三层楼,养足精神,才能继续给总裁续命。
至于谁在暗处盯着我——
来就来,大不了再踹一次电闸。
反正拖把杆很结实,我夏晚星,也不脆。
夜班巡查表上,我潦草地签夏晚星三个字。
凌晨一点二十,别墅像被拔掉电源的冰箱,只剩走廊感应灯发出幽绿的光。
我拎着空水桶——本来没必要带,但道具越无辜,越能降低存在感。
路过药房时,门没关严,周护工压低的声音溜出来:
……放心啦顾副总,药我已经混进维生素瓶,每天一颗,慢慢发作,谁也查不出来……对,就说病情恶化呗。
我脚下一顿,塑料桶差点磕上门框。
又是顾明宇。
这次不玩急性毒,改慢性药损——肝肾衰竭加速,外表看只是病弱总裁自然恶化。
真他妈阴得润物细无声。
我深吸一口气,把桶往地上一放,故意发出咣一声。
里头对话戛然而止。
周护工探出半个脑袋,脸色在灯下泛着蜡黄:谁
我笑得一脸憨厚:姐,我擦地呢,这么晚还在忙敬业!
她敷衍点头,手背在身后,把两瓶维生素往抽屉里推。
我眼尖——标签相同,瓶身颜色却一深一浅,像双胞胎里有个被晒黑。
回到宿舍,系统立刻蹦出来:
【警告!维生素E被替换为含马钱子碱仿制药,连续五日可致呼吸麻痹。
解决建议:调包+制造意外曝光。
温馨提示:明早总裁抽血体检,化验单会说话。】
我盯着天花板,数裂缝:调包容易,曝光得自然,还得把自己摘干净——系统,你当我是魔术师
系统:【不,你是保洁。】
……谢谢提醒。
次日六点,整栋别墅飘着小馄饨味。
我端着餐盘,目光锁定药房——门没锁,王叔相信家贼不在内部。
我两口吞掉馒头,抹嘴进场。
药房窄得转不开身,我背对监控,身体挡住镜头,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空瓶。
标签是昨晚回宿舍用透明胶+打印机复制的,色差5%,不细看看不出。
我飞快对调,真药进兜,假药归位,再把那瓶被污染的维生素塞进顾明宇上周送水果的礼品盒——夹层里正好有块泡沫,一按就卡住。
最后,撕下一角标签,揉成小团,弹进走廊垃圾桶。
全程一分零九秒,比我擦一层楼梯还快。
刚收工,顾明宇从电梯出来,西装笔挺,鞋尖锃亮。
我灵机一动,转身进厨房,端了碗滚烫的虫草汤迎上去——
顾副总,早上好!
脚下一滑,汤碗飞出,啪地糊在他裤腿。
啊——他烫得跳脚,反手给我一巴掌的冲动停在半空,因为林医生闻声而来。
我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地滑!
余光瞥见他兜里手机亮了,陈薇发来一行字:
【药房监控有异常移动,需回看吗】
顾明宇咬牙:回头再收拾你!
我蹲在地上擦汤渍,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
看呗,回放只能看到我摔碗,看不到我调包。
上午十点,抽血室。
顾凛川挽起衬衫袖口,手臂青筋明显,肤色近乎透明。
我拎着拖把守在门口,假装等水渍干。
针头拔出的瞬间,他眉心微蹙,像被冷风呛到。
林医生亲自送检,走之前深深看我一眼。
我低头数地板缝,心里打鼓:化验一出,毒素微量,但足以拉响警报。
午饭点,化验单出来——
肾功指标异常,检出马钱子碱代谢物。
林医生脸色铁青,直接锁了药房。
顾明宇震惊上线:什么有人敢害我哥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夜班护工。
警察还没到,王叔已把周护工押来,她抖得像筛糠。
顾明宇当众提议:搜她的储物柜!
一搜,搜出半板真维生素——上面却一个指纹都没有,干净得诡异。
而我提前塞礼品盒的那瓶毒维E也被意外发现,标签缺了一角,与垃圾桶里的碎片完美拼合,上面赫然是周护工的大拇指指纹。
周护工当场瘫软:有人……有人让我干的!我只是贪点小钱!
顾明宇眯眼:谁
她哆嗦着指向我:她、她昨晚路过药房,一定看见了,她陷害我!
我瞪大眼,一脸老实:周姐,我初中都没毕业,连马钱子碱四个字都不会写啊!
林医生淡淡补刀:指纹不会撒谎。
顾明宇骑虎难下,只能挥手:报警,走流程。
周护工被拖出去时,哭喊声回荡在走廊。
我垂下眼,心里没有赢的快感,只有又活一天的虚脱。
夜里十一点,我蹲在洗衣房偷喝速溶咖啡,苦得皱鼻子。
林医生推门进来,声音低柔:那天晚上,你是特意去巡查药房的吗
我耸肩:梦游症犯了,碰巧。
他目光温和却穿透:夏小姐,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三年前,医闹案里,有个女孩为了救母亲,调包了问题疫苗。
我手指一紧,纸杯变形:林医生,电视剧看多了吧。
他笑了笑,递给我一颗牛奶糖:别怕,我只是想告诉你——有时候,医者治不了人心,保洁可以。
我接过糖,没剥,放兜里:糖我收,话我就当没听见。
转身出门,咖啡苦得心脏发紧。
凌晨一点,我端着温开水敲书房门。
进。
顾凛川没坐轮椅,站在落地窗前,月色把他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柄薄刃。
顾总,您该吃药了——真药,我亲自去楼下拿的。
我把托盘放茶几,转身欲走。
他忽然开口:夏晚星,你是不是……一直在帮我
我背脊一僵,回头笑得牙疼:顾总说笑了,我是来挣钱的,又不是保镖。
他咳了两声,身形微晃,我下意识冲过去扶——
手腕却被他一把扣住,掌心滚烫。
如果我说,我相信你,你信不信
他声音低哑,却像小锤砸在我耳膜。
我喉咙发干,嘴上条件反射:信你给我加薪吗
他低笑,拇指在我腕侧摩挲了一下,很快松开:明天起,你不准再值夜班。
语气不容反驳。
我愣住,一股无名火冒上来:顾总,我夜班有补贴——
补贴三倍,转日薪。
……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我转身往外走,脸上莫名发烧。
系统突然蹦出来:【呵,狗系男友上线第一句就是禁足令,爱情真是腐朽的力量。】
我:闭嘴。
系统:【偏不。顺便提醒,林医生正在翻你档案,照片PS痕迹0.3毫米,建议善后。】
我心里咯噔一下,脚步更快。
深夜的医院地下停车场,灯光惨白。
林医生拉开车门,把档案袋递给阴影里的男人:顾先生,这是你要的复印件。
对方低头,指尖划过那张证件照,轻声一笑:找到了,三年前车祸身亡的那个女孩……
月光照在他脸上——
顾明宇。
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此刻,我正回宿舍,把真维生素倒进小密封袋,藏进拖把空心杆。
然后关灯,上床,数天花板裂缝。
第三条裂缝像一条蜿蜒的路,通往未知。
我闭上眼,告诉自己:
夏晚星,别怕。
你已经死过一次,
剩下的,都是赚到的命。
谁想再杀你,
先问过你的拖把杆。
凌晨三点,宿舍走廊的感应灯突然亮起。
我睡在门边下铺,门缝透进一条白光,像刀片划在我眼皮上。
脚步声——三双,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整齐得像部队拉练。
我翻身朝墙,把呼吸调到熟睡档,手指悄悄抠开门缝。
秦修远。
顾家老太爷的亲兵,安保主管,38岁,前特种兵,走路不带人气。
他身后两名黑衣保镖,手套雪白,正抬着一只迷你档案箱。
手电筒扫过员工柜,最后停在我入职表上。
夏晚星三个字被光映得发亮,照片却不是我——
那张脸和我七分像,眼神怯懦,嘴角下垂,像刚被生活揍了一顿。
我心里咯噔一声:有人把原照换了,还故意P成胆小版,方便对照死者
更糟的是,陈薇站在走廊尽头,手机屏幕亮着,一张三年前的车祸新闻截图悬在暗处——
【死者:夏晚星,女,28岁,当场身亡。】
我缩回床板,冷汗顺着脊椎往下跑,像一条冰毛巾。
死人应聘保洁
坐实了,我不是骗子,是诈尸。
赶出去算轻,送进精神病院关到死都有可能。
清晨六点,我顶着黑眼圈去厨房领早餐。
胖婶正切肠粉,小声八卦:听说昨晚保安查档案,说有个阿姨是‘鬼’……
我抹布往肩上一甩,插话: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工资日结,活人给钱我就干活,死人给钱我也干——毕竟穷鬼比真鬼好伺候。
一圈人哄笑,话题成功带偏。
我端着豆浆蹲到门口,脑子飞速转:
必须反客为主,把可疑变荒诞,让追查我的人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系统很准时地弹出蓝窗:
【预警!10:00
安保部面谈。建议策略:装蠢+卖惨+甩锅。温馨提示:低血糖晕倒成本低,道具只需半块红糖。】
我翻白眼:天天演,你当我是横店群演
系统:【可你每次都拿最佳女配,说明天赋异禀。】
我:……
九点五十,安保办公室。
我抱着清洁桶蹲在门口,正擦地——顺便听墙根。
秦修远声音低沉:监控显示,档案柜门锁被撬,没丢东西,只动了夏晚星一个人的表。
保镖问:要不要直接辞退
老太爷吩咐,先确认她是不是‘那边’的人。
我耳朵一竖——那边顾明宇还是更上头
时间到,我敲门,嗓子提前夹成鹌鹑:领、领导……我来了。
秦修远抬下巴:坐。
我战战兢兢落座,双手绞围裙,指关节发白。
夏晚星,籍贯、学历、前工作单位,再报一遍。
我背得磕磕巴巴:河、河南驻马……初中……在老家工地食堂打过杂……
说到工地俩字,我猛地扶额,脸色瞬间煞白,哎呀……头好晕……是不是饿的……
眼一闭,啪地连人带桶倒地,拖把滚到他鞋尖。
秦修远吓一跳,连忙蹲下来扶我。
我半睁眼,气若游丝:别开除我……我妈还等着钱换肾……
余光瞄见他眉头皱成川字,嘴角却松动——成了。
就在我要悠悠转醒时,门外传来轮椅碾过地毯的轻响。
声音冷冽:她低血糖,送医护室。
我心脏猛地漏半拍——顾凛川
他今天没穿西装,一身深灰家居服,领口微敞,锁骨在窗光下像削薄的玉。
站着。
居然站着。
秦修远下意识立正:顾总,只是例行背景问话。
顾凛川目光垂下,落在我脸上,像探照灯:以后查人,先报备我。
声音不高,却压得满屋安静。
秦修远抿唇,两秒后低头:明白。
林医生进来扶我,擦肩时,他小声打趣:晕得很专业,脉搏却稳得像老兵。
我装死,不敢回嘴。
医护室白墙刺眼。
林医生把血糖仪往托盘一扔,意味深长:血压90/60,血糖4.1——偏低,但不足以晕倒。
我咧嘴:哥,我以前在横店跑龙套,包吃包住,专门演尸体,一躺一天。
他低笑,忽然俯身:顾总最近睡不好,总说梦见有人把他从火场拖出来……可他又看不清那张脸。
我手一抖,酒精棉按空,针头直接戳到自己指尖。
血珠冒出,我含进嘴里,甜味混着铁锈。
林医生拍拍我肩:如果你是那个‘不存在的人’,请小心。有些人,不想让死人复活。
窗外乌云压顶,像给世界关总闸。
我舔着指尖,心里骂街:
三年前的车祸,我当场死亡,火化单上签的还是顾明宇的名字。
如今借尸还魂,偏偏闯进顾家漩涡中心。
老天爷真会写剧本。
夜里十一点,我交班回宿舍,路过书房,门虚掩。
顾凛川独自坐在落地灯旁,翻看一本旧相册。
我本想溜,却听啪一声轻响——相册掉地,一页摊开。
照片里,是三年前顾氏周年庆后台。
角落有个穿制服的女孩,正弯腰捡掉落的礼仪丝带,侧脸与我一模一样。
他指尖抚过那道模糊轮廓,低声自语:
原来……是你。
我后背冷汗刷地下来,急忙贴墙遁走。
回宿舍,我把门反锁,抖着手掏出口袋里的小刀片——
那是刚才在医护室偷的。
我割开拖把空心杆,倒出那瓶真维生素,标签已被我换成空白。
系统亮起蓝光:
【下一步:销毁物证,制造新身份锚点。提示:老太爷下周寿宴,宾客众多,最适合让死人复活合理化。】
我躺回床板,盯着上铺生锈的弹簧。
复活俩字像滚烫的刀,烙得我神经生疼。
死人没有工龄,活人得抢饭碗。
顾凛川已经开始怀疑,秦修远还在查,陈薇把视频加密发送……
所有人都在等真相。
可真相是——
我死过一次,
就不会再让任何人把我按进棺材。
哪怕对手是整座顾家。
我合上眼,盘算下一步:
寿宴、宾客、老太爷、顾明宇、顾凛川……
舞台越大,戏越真。
这一次,我要演个活人给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