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试图去揽菱辞的腰肢。
“是否觉得这三年里,你喝避子汤,没有让你怀上孩子,是不爱你?你误会了。那时我身无功名,前途未卜,不敢有半分懈怠,更不敢……让你过早承受生育之苦。如今……”
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与自矜,“为夫高中状元,金榜题名,前程锦绣,再无后顾之忧。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若你想,我愿意。今夜良宵,正是佳期。我们若有个孩儿,承欢膝下,岂不圆满?”
这番话,虚伪得让菱辞几乎要当场呕出来!
怕她过早承受生育之苦?
他怕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德性吧。
这三年,原主时常为他寻药补身子,可——他有成功过吗?
菱辞想笑,但更多的是嘲讽与恶心。
就在肖愈的手即将碰到她腰际的瞬间,菱辞身体猛地一缩,如同最滑溜的泥鳅,从他臂弯里滑脱出来。
她赤着脚,“噔噔噔”几步便从床上跃下,稳稳地站在了冰凉的地面上,与床榻拉开了绝对安全的距离。
腿伤顷刻又剧痛起来。
“状元郎的好意,菱辞消受不起!”
她声音冰冷,带着拒人千里的决绝,“你既如此心疼大嫂,不若去东厢歇着。今夜,我睡厢房!”
话音未落,菱辞已决然转身,抓起搭在屏风上的外袍,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身影迅速融入了门外的沉沉夜色之中。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留恋。
“砰!”房门被菱辞从外面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房间里骤然只剩下肖愈一人,维持着伸手欲揽的姿势,僵坐在床沿。
他脸上只剩下错愕、震惊,以及被彻底拒绝后难以言喻的羞恼与怒火!
她……她竟然拒绝了他?
他,肖愈,新科状元!天子门生!
明日即将打马游街,受尽京城百姓瞻仰艳羡!
他生得仪表堂堂,前途无量,是多少闺秀名媛梦寐以求的夫婿。
他纡尊降贵,主动示好,甚至……甚至愿意恩赐她一个孩子!
可这菱辞,商贾出身的低贱女子,竟敢如此不识抬举,将他晾在这冰冷的床榻之上!
想起以往与菱辞行房事时的尴尬与不顺,一股强烈的、从未有过的挫败感狠狠攫住了肖愈的心。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掠过空荡荡的床榻,胸中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那个总是安静地待在他身后,为他打理好一切,仿佛永远不会离开的身影,今夜竟如此决绝地抽身而去。
为什么?她凭什么拒绝?
难道她不知道,过了明日,有多少人想攀附他都攀附不上吗?
难道她以为,离了他肖愈,她还能找到更好的归宿?
不识好歹!简直是不识好歹!
这突如其来的失控感,让他莫名地有些心慌。
——
翌日,金乌破云,吉日良辰。
“状元郎游街咯!”
一声嘹亮的吆喝撕破了京城的朝霞。随即,震耳欲聋的鞭炮噼啪炸响,瞬间席卷了朱雀长街的每一个角落。
街面早已被汹涌的人潮塞得水泄不通。
两侧的酒楼、茶肆、绸缎庄、脂粉铺,但凡能落脚的地方,窗户全被推开,挤满了攒动的人头。
无数道目光,炽热、艳羡、好奇、探究,齐刷刷地投向长街尽头。
在万众瞩目之下,新科状元肖愈终于出现。
他身着御赐的大红锦袍,乌纱帽上簪着两朵颤巍巍的金花,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在他左右侧后方,是同样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榜眼与探花,两人皆是京中名门世家的子弟,锦衣华服,气度雍容。
再往后,是百余名新科进士组成的浩荡队伍,人人身着深色公服,策马缓行。
然而此刻,所有世家子弟的光华,似乎都被最前方那团炽烈的“状元红”所掩盖。
“状元公!看这边!”
“肖状元!肖状元好生俊朗!”
“天爷!当真是文曲星下凡了!”
沿街的欢呼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无数女子此刻都失了矜持,踮着脚尖,挥舞着手中的帕子,目光痴缠地追随着马背上那道最耀眼的身影。
更有大胆者,将早就准备好的香囊、手帕、鲜花、甚至小巧精致的钗环荷包,纷纷扬扬地朝着肖愈掷去。
肖愈来者不拒,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足以颠倒众生的灿烂笑意。
“老大媳妇,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李氏的声音在一片喧嚣中尖利刺耳,她死死攥着身边大儿媳魏鸢的胳膊,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魏鸢脸上。
“那是愈儿!那是我的愈儿!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麒麟儿!光宗耀祖啊!”
一张刻薄寡淡的脸,此刻因极度的兴奋和虚荣涨得通红发亮,眼角的褶子里都堆满了得意,恨不得立刻拿个铜锣,逢人便敲上一敲,宣告自己的身份。
“娘!娘!快看小叔叔!小叔叔在最前面!好威风!”肖无邪在仆人的肩头上窜下跳,仿佛那荣耀是他自己的一般,小小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骄纵和得意。
魏鸢被李氏攥得胳膊生疼,心头像是被蜜糖浸透。
她今日亦是精心装扮,发髻上插着肖愈前几日才给她添置的点翠步摇。
幸好当初豁出脸面,死死赖在了那个破落得四处漏风的肖家!忍下了李氏的刻薄刁难,忍下了肖愈那位名存实亡原配菱辞的存在,忍下了一切清贫和白眼!
否则,今日这泼天的富贵,这万众瞩目、光耀门楣的无限风光,哪里轮得到她。
今早出门时,肖愈只带了她母子二人和李氏。那个菱辞,连提都没提一句!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阿愈心里,她魏鸢才是最重要的,是能与他共享这无上荣光的唯一人选!
菱辞?不过是个占着位置的摆设罢了!
“那是我儿!那是老身的亲生子!是今科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