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卡在手里发烫。三十万。那个叫柳摇的富婆眼睛都没眨,直接划到了我账上。
人归你了。我把陈旭往前推了推,声音有点发飘,但没犹豫。
陈旭那张帅脸瞬间扭曲,像见了鬼。燕盼！你疯了卖我！
对,卖了。我攥紧银行卡,塑料边硌着手心,跟着我,你天天抱怨没前途。跟着柳姐,有车有房,少奋斗三十年。多划算的买卖。
柳摇倚在跑车边,涂着宝石蓝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着车门。她四十出头,保养得极好,一身看不出牌子但绝对很贵的衣服,从头到脚写着我很有钱。她没看陈旭,只冲我点点头,红唇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小燕爽快。人,我收下了。
陈旭还想扑过来,被柳摇身后两个穿黑西装的壮实男人一左一右架住,塞进了跑车后座。车窗摇下,他绝望地吼：燕盼！你会有报应的！
跑车低吼一声,汇入车流,消失不见。我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风吹过来,有点冷。三十万,沉甸甸的数字。心口那块地方,好像被挖空了一大块,风呼呼地往里灌。疼吗好像也麻木了。跟了他三年,他除了甜言蜜语和伸手要钱,还给了我什么房租我付,饭钱我掏,连他打游戏买皮肤的钱,都是我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他说他爱我,可他的爱,连个像样的生日礼物都变不出来。
也好。卖了干净。拿着钱,我可以离开这个破出租屋,可以好好生活。
我租了个干净明亮的小公寓。置办了新家具,买了以前只敢在橱窗外看看的裙子。工作也辞了,那个压榨人的小公司,早该拜拜。我报了个插花班,想学点东西,重新开始。日子好像真的在变好。
直到那天下午,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
燕盼吗是柳摇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现在有空吗见一面。
我心里咯噔一下。钱货两讫,她还找我干嘛难道陈旭出事了我定了定神：柳姐,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
电话里说不清。她语气很淡,却不容拒绝,老地方咖啡厅,一小时后见。
电话挂了。我捏着手机,指尖冰凉。一种强烈的不安攥住了我。
一小时后,老地方咖啡厅。柳摇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一杯冰美式,几乎没动。她今天穿了一身米白色套装,依旧精致,但脸色不太好,眼底下有淡淡的青影。
我坐到她对面,手心又开始冒汗。柳姐,你找我…
柳摇抬起眼皮,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什么温度,像淬了冰。陈旭,她吐出这个名字,带着点厌烦,我不要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什…什么
我说,人,我退货。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点,却字字清晰,钱,我可以不要。但这个人,你得收回去。
退货我像被雷劈了,愣在当场。三十万啊！她说不要就不要陈旭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为…为什么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柳摇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眉头皱得更紧。他太吵了。她放下杯子,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一天到晚,除了抱怨就是哭穷。抱怨我不够爱他,抱怨给他买的表不是最新款,抱怨别墅太大他一个人住着害怕。她嗤笑一声,满是嘲讽,更烦人的是,他以为我真把他当心肝宝贝了开始查我手机,查我行程,跟我要更多的钱,说要去投资,去创业。
我听得目瞪口呆。陈旭以前跟我在一起,也抱怨,但没这么…离谱吧看来柳摇这口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他心里落差太大
这…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柳姐,买卖…不是这么做的吧人都给你了…
所以我说钱可以不要！柳摇打断我,语气有些不耐烦,那三十万,算我买个教训。但这人,我一天都受不了了。今晚,你必须把他领走。否则,她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我就把他扔大街上,顺便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把他卖给我的。
赤裸裸的威胁！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柳摇绝对干得出来。她有钱有势,捏死我像捏死蚂蚁。陈旭那个怂包,要是被扔街上再被曝光,他绝对能反咬我一口,让我身败名裂！
行…行吧。我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人在哪
我家。柳摇报了个地址,是本市有名的顶级别墅区,晚上八点,门口等。会有人送他出来。她说完,起身,拿起限量版的手包,看都没再看我一眼,踩着高跟鞋走了。
我瘫在椅子里,浑身发冷。咖啡厅的音乐轻快,我却像掉进了冰窟。三十万飞了还得把陈旭这个麻烦精再接回来这算哪门子事！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
晚上八点,我准时到了那个戒备森严的别墅区大门口。铁门紧闭,保安森严。等了快二十分钟,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才缓缓驶出来。车门滑开,陈旭被推搡着下了车,差点摔个跟头。
他拎着一个瘪瘪的行李袋,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家居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胡子拉碴,整个人憔悴又狼狈,哪还有半点当初的阳光帅气看到我,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爆发出狂喜和怨毒交织的光,猛地扑过来。
燕盼！你这个毒妇！你居然敢卖我！他伸手想抓我。
我敏捷地往后一跳,躲开了。那两个送他出来的黑西装男人冷着脸站在车旁,像两尊门神。
闭嘴！跟我走！我低吼一声,不想在这丢人现眼。
陈旭还想叫骂,被黑西装一瞪,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情不愿地闭了嘴,拖着行李袋跟在我后面。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一路无话。回到我租的新公寓,刚关上门,陈旭就爆发了。
燕盼！你好狠的心！为了钱把我卖给一个老女人！你知道我这一个月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唾沫星子乱飞,天天看脸色！像个哈巴狗！她心情不好就拿我撒气！我要钱怎么了她那么有钱！给我点花花怎么了她凭什么把我赶出来！还有你！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他越骂越激动,抄起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杯就朝我砸过来。
我侧身躲开,杯子砸在墙上,哗啦一声碎了。玻璃渣溅了一地。
够了！我厉声喝道,积压了一个月的火气和憋屈终于爆发,声音冷得像冰,陈旭,你他妈给我听清楚！卖了你,我认！但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跟我在一起三年,你往家里拿过一分钱吗房租水电,吃喝拉撒,全是我掏！你除了打游戏、跟狐朋狗友鬼混、伸手问我要钱,你还干过什么人事
陈旭被我吼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放屁！我对你不好吗我陪着你…
陪个屁！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的陪伴就是躺在沙发上喊‘宝贝我饿了’,‘宝贝帮我充点卡’我加班到凌晨回来还要给你煮宵夜我发烧到三十九度,你说你要打团本走不开我一步步逼近他,看着他惨白的脸,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的爱值几个钱连顿像样的生日大餐你都请不起！是,柳摇是老女人,可她有钱！你跟着她,不是正好圆了你吃软饭的梦吗怎么,软饭不好吃咽不下去了现在跑回来冲我吼
陈旭被我戳中痛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你…你懂什么…她根本看不起我…
呵,我冷笑,看不起你就对了！我也看不起你！滚！拿着你的东西,立刻给我滚出去！我指着大门。
你让我滚陈旭眼睛瞪得溜圆,随即露出一个恶毒的笑,燕盼,你想得美！卖我这事,没完！我现在身无分文,被你害得这么惨,你必须负责！这房子,我也有份住！我不走！
他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耍起了无赖。
看着他这副嘴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柳摇不要他,是因为他太贪婪,太吵闹,太把自己当回事。可我知道,陈旭骨子里就是个自私自利、欺软怕硬的怂包。他现在赖上我了,甩都甩不掉。那三十万柳摇说不要就不要了,可这钱我大部分已经用来付房租、交学费、改善生活了！让我退我拿什么退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住下！否则我这辈子就完了！
好,你住。我忽然平静下来,甚至对他笑了笑。
陈旭一愣,大概没想到我态度转变得这么快,狐疑地看着我。
不过,我慢悠悠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城市的灯火,柳姐那边,虽然不要你了,但她今天明确告诉我,她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你的消息。你说,要是她知道你又赖在我这里,还这么吵吵嚷嚷…我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瞬间僵硬的脸,你觉得,她会怎么做她那两个保镖,看着挺能打的。把你悄悄丢进哪个工地填地基,估计也没人知道吧
陈旭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显然想起了柳摇那两个保镖的压迫感和柳摇本人冰冷的眼神。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你…你吓唬我…他声音都变了调。
是不是吓唬,你可以试试。我耸耸肩,语气轻松,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真出了事,我就说是柳姐干的。她家大业大,肯定能摆平。至于你嘛…我上下打量他一眼,消失了,也就消失了。
陈旭彻底怂了。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像看一个疯子。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那个破行李袋,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手抖得连门把手都拧了好几下才打开。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他撂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楼道。
砰！门关上了。
世界瞬间清净。
我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湿透,黏黏的。心脏还在狂跳,手也在抖。刚才那番话,纯粹是急中生智的恐吓。柳摇那种人,怎么可能为我杀人但对付陈旭这种色厉内荏的怂货,足够唬住他了。
危机暂时解除。可柳摇那句钱不要了,像个巨大的馅饼,砸得我头晕眼花。三十万啊！天上真会掉这种馅饼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柳摇不是慈善家。她那么精明一个人,吃了亏会默默咽下她这么轻易放过我,还把陈旭这个麻烦精准地塞回给我,仅仅是因为她嫌烦
绝对有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我心神不宁。陈旭果然没敢再来骚扰,但柳摇也没了消息。那三十万,像块烧红的炭,揣在我兜里,烫得我坐立难安。我试着联系柳摇,想问问钱的事,或者探探口风,电话打过去永远是忙音。发微信,石沉大海。她好像真的消失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弄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开始回忆跟柳摇打交道的每一个细节。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高端酒会上,我作为公司小职员去帮忙布置场地。陈旭厚着脸皮跟我混进去,想认识点人脉。柳摇就是那时出现的。她主动跟陈旭搭话,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我。后来她私下找到我,开门见山,说看上陈旭了,问我开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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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气懵了,又被他长期的经济拖累压得喘不过气,加上喝了点酒,冲动之下就喊了个离谱的数字——三十万。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了,当场转账。
现在想想,整个过程都透着诡异。一个顶级富婆,什么样的年轻帅哥找不到非要花三十万买我一个普通小职员的男朋友而且,她似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我翻出那个装着三十万的银行卡,看着上面的数字。柳摇的信息…她给过名片吗没有。只有转账记录上的一个账户名——云顶投资（柳摇）。
云顶投资…我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里输入这四个字。跳出来的信息很少,只查到是一家非常低调的私募基金,网上连官网都没有,地址也查不到。神秘得过分。
正发愁,手机突然叮咚一声。是短信。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内容很简单：
想知道柳摇为什么退货吗明早十点,半岛咖啡,靠窗第三桌。
我的心猛地一缩！谁谁会知道这件事还主动联系我陷阱还是…转机
犹豫再三,好奇心和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恐惧。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我到了半岛咖啡。靠窗第三桌空着。我点了杯拿铁,假装看手机,眼睛却紧张地扫视着门口。
十点整,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他身形高瘦,径直走到我对面坐下,拉低了帽檐。
燕盼他声音很低,有点沙哑。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柳摇的事我警惕地问。
男人没回答,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推到我面前。打开看看。
我狐疑地拿起信封,很沉。打开封口,里面是一叠照片和一沓打印纸。
只看了一眼照片,我浑身的血就冲到了头顶！照片的主角是陈旭！背景是各种奢华场所——高级餐厅、游艇、高尔夫球场…他身边依偎着的女人,根本不是柳摇！而是另一个年轻漂亮、穿着时尚的女孩！照片里两人举止亲密,搂搂抱抱,甚至还有在酒店大堂拥吻的！
我颤抖着手,飞快地翻看那些打印纸。是银行流水！陈旭名下的！打印纸清晰地显示,就在我把他卖给柳摇的第二天,他的账户里就连续收到好几笔大额转账！加起来…竟然远远超过了三十万！汇款方…竟然也是云顶投资（柳摇）！
最后一张纸,是一份聊天记录的打印件。备注是摇姐。是陈旭和柳摇的！
陈旭：
摇姐,钱收到了！您放心,人我已经按计划送到她身边了,保证把她盯得死死的！她做梦都想不到！不过…您答应我的那笔尾款…
柳摇：
做得不错。尾款等事情彻底结束就给你。记住,别让她起疑,也别让她跑了。我要她彻底掉进坑里,爬不出来。
陈旭：
明白明白！摇姐您放心！那个蠢女人,还以为是天上掉馅饼呢,乐呵着呢！嘿嘿…
日期,赫然是我拿到那三十万的第三天！
眼前阵阵发黑,我死死捏着那些纸,指节泛白。真相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心脏,冻得我浑身发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根本不是我卖了陈旭！
是柳摇和陈旭联手做的一个局！目标,从头到尾都是我！柳摇用三十万,从我这里买走陈旭,只是为了麻痹我,让我放松警惕,以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然后,她再退货,把陈旭这个内鬼精准地塞回我身边,让他监视我,控制我！
而陈旭这个王八蛋！他早就知道！他配合着演戏,一边拿着柳摇给的双份钱（三十万给我的赃款只是幌子！柳摇私下还给了他更多！）,一边还勾搭上了别的富家女！他跟我在一起时的窝囊、懒惰、无能,全都是装的！他的演技,足以拿奥斯卡！
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我以为自己用渣男换了钱,是解脱,是胜利。结果呢我才是那个被算计得最深、输得最惨的猎物！柳摇到底想干什么她费这么大周章,布这么大一个局,就为了对付我一个小人物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像海啸一样将我淹没。我抬起头,死死盯着对面那个神秘男人。你是谁为什么帮我
男人终于摘下了口罩。一张清秀但有些苍白的脸,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恨意
我叫林风。他声音依旧沙哑,柳摇…是我前女友。
我一怔。
她是个疯子。林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带着刻骨的恨,一个控制欲极强、心理扭曲的疯子！她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抑强烈的情绪：我跟她分手三年了。我以为我逃掉了。直到半年前,她突然又开始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用各种手段骚扰我,威胁我身边的人…她想把我逼回去,或者逼疯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完全懵了。
因为你认识了我。林风苦笑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两个月前,那个插花班,我们是同学,记得吗我们聊过几句,交换过微信。虽然没深交,但柳摇…她知道了。她以为你是我新的…目标。
我瞬间想起来了！那个插花班上,确实有个安静瘦高的男生,坐在角落,不太爱说话。有次我搬不动花泥,他默默地帮了我一把。后来加了微信,也只是偶尔在朋友圈点个赞的交情。仅此而已！
所以…就因为这点交集我难以置信,她就费这么大劲来整我
对她来说,任何靠近我的异性,都是敌人。林风疲惫地揉着眉心,更何况,她查过你,知道你有个废物男友,知道你缺钱,知道你渴望摆脱现状。她觉得你很好控制,也…很好摧毁。她布这个局,一是为了把你控制住,随时能用来威胁我；二是为了彻底毁掉你那点可怜的‘新生’希望,让你明白,无论你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她享受这种玩弄猎物、看猎物绝望的感觉。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我浑身冰凉。原来我遭遇的一切无妄之灾,只是因为和一个叫林风的男人,在插花班上有过几句无关痛痒的对话！
她最终目的是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让我回去。或者,让我彻底消失。林风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但我不会让她得逞。我找上你,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帮你什么
反击。林风吐出两个字,带着决绝的意味,用她最想不到的方式,把她施加在我们身上的痛苦,百倍还回去！让她为自己的疯狂付出代价！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她有钱有势,正面硬碰我们毫无胜算。但她有个致命的弱点——她极度自负,容不得任何污点和失败。尤其是,被她眼中的‘蝼蚁’击败。
他指了指我面前那些照片和流水记录：证据,我们有了。陈旭是她计划的关键执行者,也是最容易突破的软肋。我们要做的,就是撕开这个口子,让柳摇精心编织的网,从内部开始崩塌。
看着林风眼中燃烧的火焰,感受着他话语里的力量,我心中那股被欺骗、被玩弄的滔天怒火和恐惧,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一股从未有过的狠劲,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好,柳摇。你想玩我燕盼奉陪到底！
一场针对柳摇的绝地反击,悄然拉开序幕。我和林风成了秘密盟友。
第一步,找到陈旭。这个见钱眼开、胆小如鼠的内鬼,是撬开整个局面的关键。
找到他并不难。我太了解他了。他手里攥着柳摇给的尾款（虽然还没完全到手）,又刚被我吓唬了一通,肯定不敢再去以前那些高消费场所。但他骨子里贪图享受,肯定也舍不得去住廉价小旅馆。最有可能的,就是去他那些同样混不吝的哥们儿家蹭住,或者找个便宜点的日租公寓。
林风有他的路子。几天后,他给了我一个地址——一个位于老城区边缘、条件很一般的连锁公寓酒店。
我直接杀了过去。敲门,没人应。打电话,关机。我守在消防通道里,像一头蛰伏的猎豹。傍晚时分,一个熟悉的身影拎着外卖盒,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回来了。正是陈旭！他看起来精神不错,似乎柳摇给他的尾款已经到账了一部分。
他刚掏出房卡,滴一声刷开门。
陈旭！我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他身后。
啊！陈旭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外卖啪地掉在地上,汤汁溅了一裤腿。他猛地回头,看到是我,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想关门。
我早有准备,一脚死死抵住门缝。
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他声音都在抖,眼神躲闪。
柳摇给你的钱,花得爽吗我冷冷地盯着他,直入主题。
陈旭瞳孔猛地一缩,强装镇定：你…你胡说什么！什么钱…
云顶投资,柳摇,你的银行流水。我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还有你和她的聊天记录,‘摇姐’,‘保证把她盯得死死的’…我每说一句,陈旭的脸就白一分,最后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你怎么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陈旭,你真以为柳摇把你当自己人她不过是在利用你！利用完你这条狗,随时可以一脚踢开,就像她‘退货’一样！你猜猜,她知道你偷偷拿了双份钱,还泡了别的妞,会怎么对付你
我掏出手机,点开林风传给我的那几张陈旭和富家女在游艇上亲热的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旭只看了一眼,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知道我动真格了,证据确凿！
燕盼！燕盼我错了！你饶了我！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起来,我是被逼的！都是柳摇那个疯女人逼我的！她威胁我！说不帮她做事,就让我在本地混不下去！还说要找人打断我的腿！我没办法啊！我对不起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放过我吧！我把钱都给你！都给你！
他语无伦次,恐惧到了极点。
看着他这副摇尾乞怜的丑态,我心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有恶心和鄙夷。当初我真是瞎了眼！
想让我放过你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可以。但你要按我说的做。
陈旭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头：你说！要我做什么都行！
很简单。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录音笔,按下录音键,把你和柳摇怎么密谋算计我的全过程,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许漏。包括她怎么找到你,怎么给你钱,怎么计划‘退货’让你回来监视我,她最终想干什么…全部！
陈旭浑身一颤,脸上露出挣扎和恐惧。
说出这些,就等于彻底背叛柳摇,那个疯女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说我作势要收起录音笔,那我现在就把这些证据,连同你的地址,一起打包发给柳摇。你猜,她会不会‘奖励’你
别！我说！我说！陈旭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犹豫。他竹筒倒豆子般,把整个阴谋和盘托出。
柳摇怎么在酒会上物色到他,怎么私下联系他,怎么用钱和威胁双重手段让他就范,怎么精心设计买卖和退货的戏码,目的就是为了把我这个潜在威胁控制在眼皮底下,随时用来威胁林风…甚至柳摇私下对他的轻蔑态度和随时可能毁约的威胁,他都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录音笔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拿到完整的录音,我冷冷地看着瘫软在地的陈旭：滚。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这份录音随时会出现在柳摇的桌子上。
陈旭连滚带爬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外卖都顾不上捡。
拿到陈旭的认罪录音,只是第一步。这份录音,在柳摇庞大的势力面前,分量还不够重。我和林风需要更铁、更公开的证据,才能形成真正的杀伤力。
林风提出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引蛇出洞。
柳摇恨我,更恨任何靠近我的人。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她的‘猎物’脱离掌控,甚至开始反击。林风眼神锐利,我们需要制造一个她无法忍受的局面,逼她亲自出手。她一旦亲自下场,就容易留下无法抵赖的证据。
我们精心策划了一场戏。
几天后,我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一张双人晚餐的照片。灯光柔和,餐点精致,桌对面,只拍到了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红酒杯旁。没有任何文字说明。
这张照片,仅对林风和我筛选过的几个关键人物可见。其中就包括柳摇安插在我身边的一个眼线——陈旭的一个好哥们儿,我们早就摸清了他的底细。他一定会把这张照片传给柳摇。
果然,照片发出去不到两小时,林风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的狂轰滥炸,全是辱骂和威胁。他直接拉黑。紧接着,我的手机也响了,是一个隐藏号码,接通后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默,几秒后挂断。
柳摇被激怒了。她要亲自确认,她的猎物是否真的在和林风约会,并且发展到了共进晚餐的程度。这对她的控制欲和自尊心,是赤裸裸的挑衅！
我们选的约会地点,在一家高档西餐厅的露台位置。这里环境雅致,私密性强,更重要的是,露台下方正对着的步行街拐角,林风安排的人早已架好了隐蔽的高清摄像机,镜头对准了我们这一桌。
晚上七点,我和林风准时落座。灯光朦胧,音乐舒缓。我们像普通朋友一样交谈,偶尔露出微笑。林风很绅士,也很配合。他低声说：别紧张,她一定会来。而且,会以最‘柳摇’的方式出现。
菜刚上齐,预料之中的风暴降临了。
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柳摇来了。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紧身连衣裙,像一团燃烧的烈焰,瞬间吸引了整个露台的目光。她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但眼神冰冷得能冻死人。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射向我和林风,最终定格在林风身上,那里面有震惊、愤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受伤
她无视服务生的阻拦,径直走到我们桌前,双手猛地拍在桌面上！杯盘碗碟都震了一下。
林风！她的声音尖利,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什么意思！
林风抬起头,表情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柳摇有事
有事柳摇的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讥讽和怨毒,她猛地指向我,你跟她这个为了钱能把男朋友卖掉的下贱货你跟她坐在这里吃饭你忘了当初是怎么求着我…
够了！林风厉声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柳摇,我们早就结束了。我的生活,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跟谁吃饭,跟谁交往,是我的自由！
自由柳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指着我的鼻子,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脸上,你找这么个东西来气我林风,你眼瞎了吗！她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婊子！为了三十万就能把男人卖掉！这种烂货,你也看得上眼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在安静的露台上格外清晰。周围几桌的客人全都看了过来,窃窃私语。
我的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但我牢记着计划。我抬起头,迎上柳摇喷火的目光,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一丝困惑和无辜：柳姐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卖掉男人我跟林风…就是普通朋友吃个饭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柳摇被我无辜的表情彻底激怒,她尖声咆哮,完全失去了富婆的优雅,像个歇斯底里的泼妇,燕盼！你少给我装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事你收了老子的三十万！把那个废物陈旭卖给我！现在又跑来勾引林风你他妈就是个出来卖的！三十万就卖一次是吧林风给了你多少五十万一百万
她的话像毒液一样喷溅出来,恶毒无比,也…愚蠢至极！
露台一片死寂。所有客人都惊呆了。三十万卖男友富婆勾引信息量太大了！
柳摇！林风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你嘴巴放干净点！再胡说八道,污蔑燕盼,我立刻报警！
报警柳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疯狂了,她指着林风,又指着我,口不择言,报啊！你去报啊！让警察来查！查查这个燕盼的账户！看看是不是凭空多了三十万！查查陈旭那个废物！问问他是不是被这个女人卖给我的！再查查你林风！问问你怎么会和这种为了钱什么都能卖的烂货搅在一起！你们这对狗男女,就是一对见不得光的脏东西！就该一起下地狱！
她歇斯底里的谩骂,像一把把尖刀,把我所有的不堪彻底撕开,暴露在公众面前。但同时,也把她自己精心策划的阴谋,她的偏执、疯狂、恶毒,以及她亲口承认的买卖事实,暴露无遗！
露台下方,隐蔽的摄像机,将柳摇的每一句咆哮、每一个狰狞的表情、每一根指向我的手指,都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风暴的中心,我反而平静下来。
柳摇的每一句辱骂,都像在为我们积累胜算的砝码。我甚至微微低下头,在众人眼中,更像一个被恶毒富婆欺凌的无辜受害者。
林风适时地表现出极大的愤怒和隐忍,他掏出手机,声音冰冷：柳摇,你今天的言行,已经构成了严重的诽谤和人身威胁。我录音了。餐厅的监控也会记录一切。我们法庭上见！他转向我,语气带着安抚,燕盼,我们走,别跟疯子一般见识。
站住！柳摇厉声尖叫,试图阻拦。
餐厅经理带着保安及时赶到,客气但强硬地拦住了情绪失控的柳摇：女士,请您冷静,不要打扰其他客人。否则我们只能请保安协助您离开了。
在一片混乱和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柳摇像个笑话一样被请出了餐厅。我和林风在众人同情的注视下,从容离开。
当晚,一段名为惊！顶级富婆当众辱骂女生‘三十万卖男友’,疯狂言论震惊全场！的高清视频,悄然出现在本地几个流量最大的生活论坛和短视频平台上。
视频拍摄角度巧妙,清晰记录下了柳摇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以及她那句句如刀的恶毒指控——你收了老子的三十万！把那个废物陈旭卖给我！、你就是个出来卖的！、就该一起下地狱！……当然,也拍下了我无辜的表情和林风据理力争的姿态。
视频没有任何引导性文字,只有最原始的画面和声音。但正是这种原生态,带来了爆炸性的效果！富婆、三十万、卖男友、当众羞辱、恶毒诅咒…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瞬间点燃了网友的八卦之魂和正义之心！
视频如同病毒般疯狂传播！
卧槽！信息量好大！三十万卖男友
这富婆疯了吧当众骂人这么难听
听起来不像假的啊她亲口承认给了三十万！
那个被骂的女生好可怜,看着都快哭了。
人肉！人肉这个疯婆子！太嚣张了！
有钱了不起就能随便侮辱人
求后续！有没有知情人爆料
陈旭是谁出来走两步啊
舆论一边倒地站在了受害者这边。柳摇的身份很快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了出来——云顶投资的神秘女富豪。她的公司官网瞬间被愤怒的网友冲垮,各种辱骂留言刷屏。她的私人信息也被扒出不少,虽然很快被删除,但负面影响已经造成。
更劲爆的是,第二天,一个匿名的知情人士（当然是林风安排的）在本地最大的爆料号上,放出了一段录音——正是陈旭带着哭腔的认罪自白！他详细讲述了柳摇如何找到他,如何用钱和威胁让他配合演戏,如何设计买卖和退货来控制燕盼（我）,以及柳摇最终目的是为了威胁前男友林风等等。
录音清晰,内容详实,细节满满,彻底坐实了柳摇的阴谋！
一石激起千层浪！舆论彻底炸锅！
惊天反转！原来不是卖男友,是富婆设局陷害！
太可怕了！有钱人这么为所欲为吗
柳摇心理变态吧得不到就要毁掉
那个陈旭也是渣男中的战斗机！为了钱出卖女朋友！
心疼小姐姐！被两个贱人联手算计！
人肉柳摇！人肉陈旭！让他们社死！
云顶投资是吧以后看到这公司绕着走！
有关部门不管管这算非法拘禁和精神控制了吧
网络上掀起了对柳摇和陈旭声势浩大的声讨。柳摇苦心经营多年的低调神秘形象轰然倒塌,变成了心理扭曲、仗势欺人的代名词。她的公司陷入严重的信任危机,合作方纷纷暂停项目,要求解约的邮件雪片般飞来。连她平时混迹的上流圈子,也迅速与她划清界限,唯恐沾上污名。
陈旭更惨。他的个人信息被扒得底朝天,工作丢了,家人被骚扰,躲到乡下老家都不敢出门。他声泪俱下地在网上发道歉视频,控诉柳摇威胁他,但已经没人相信。他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场由我和林风点燃的风暴,终于以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彻底吞噬了始作俑者。
我和林风没有选择起诉。舆论的审判比法律更严酷,更持久。柳摇的社交圈子和商业版图已经分崩离析,她本人据说躲进了国外一处不为人知的庄园,彻底从公众视野消失。对她这种人来说,社会性死亡,失去财富带来的光环和掌控力,比坐牢更痛苦。
尘埃落定。
我和林风坐在新开的奶茶店里。店面不大,但装修得很温馨,是我用那笔烫手的三十万剩下的部分,加上自己的一点积蓄开的。名字就叫盼盼奶茶,开在我以前上班的公司附近。不为别的,就为了证明,我能靠自己站起来。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暖洋洋的。店里放着轻快的音乐,几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在说笑着点单。
真的不恨了林风搅动着面前的柠檬水,问道。他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眼神也清亮了不少。摆脱了柳摇的阴影,他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我摇摇头,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恨一个人太累了。尤其是恨柳摇那种人,只会让她在你心里继续张牙舞爪。我端起自己调的招牌奶茶喝了一口,甜度刚刚好,那段录音,还有那些钱…帮了大忙。谢了。
林风笑了笑,笑容干净真诚：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在她的阴影里打转。现在好了,都过去了。
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过去那段惊心动魄的交集。就像两条短暂交汇的溪流,共同经历了一场风暴后,又各自平静地流向远方。我们加了微信,偶尔点赞朋友圈,知道彼此安好,就够了。
你这奶茶店生意不错啊。林风环顾了一下小店。
还行吧,刚起步。我放下杯子,心里很踏实,以前总觉得三十万是笔大钱,能解决所有问题。现在才明白,靠别人,靠所谓的‘捷径’,换来的都是海市蜃楼。只有自己手里一点点挣来的,脚踩在地上的日子,才最安心。
林风点点头,表示认同。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好好经营这家店。我看着吧台里忙碌的小妹,眼神坚定,然后…学点新东西。烘焙啊,咖啡啊。日子长着呢,慢慢来。
正说着,店门上的风铃叮铃一声脆响。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身姿优雅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吧台前,声音温和：一杯招牌原味奶茶,半糖,少冰,谢谢。
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那个女人正好也侧过脸来。
是柳摇。
她瘦了些,脸色有些苍白,但依旧精致,只是眉眼间那股盛气凌人的戾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疲惫和平静。她没化妆,但看起来…竟然有几分顺眼。
她也看到了我。目光在空中相遇。没有预想中的恨意或者尴尬,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避开了我的视线。
店员小妹很快做好了奶茶递给她。柳摇付了钱,接过奶茶,没有停留,转身推门离开。自始至终,我们没有说一句话。
风铃再次轻响,门关上了。那抹米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林风显然也认出了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我：你…
没事。我收回目光,拿起抹布擦了擦吧台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个普通客人而已。
我走到窗边,看着柳摇远去的方向。她站在街角,似乎在等车,手里捧着那杯奶茶。阳光落在她身上,竟显出几分单薄。
恨吗好像真的没有了。那个曾经像噩梦一样笼罩我的富婆,如今也只是一个会走进街边奶茶店,点一杯半糖少冰的普通女人。她的世界崩塌了,我的世界才刚刚开始。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柳摇的微信不可能,早拉黑了。我点开,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奶茶不错。
号码没有备注,但那个语气…我回头看向街角,柳摇已经不见了。
我删掉了短信。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玻璃门被推开,几个放学的学生叽叽喳喳地涌进来。
老板娘！三杯珍珠奶茶！
好嘞！马上！我扬起笑容,转身走向操作台。
夕阳的金辉透过玻璃窗,把小小的奶茶店染成温暖的橙黄色。空气里弥漫着甜丝丝的奶香。窗外车水马龙,人声喧闹。
这才是生活。真实、滚烫、带着烟火气的生活。我自己挣来的生活。
风铃又响了。我抬起头,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欢迎光临,想喝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