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已的记忆…并不完全属于自已？”
高兰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冰冷的针尖，精准地刺入苏晓糯最深的恐惧。
苏晓糯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冰冷的玻璃门，发出“哐”一声轻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
她看着高兰，看着对方那张完美无瑕，又带着温和关切的脸，一股寒意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知道！这个女人一定知道什么！
夏晚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点懵，愣愣地看着脸色煞白的苏晓糯，又看看依旧微笑的高兰：“高医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高兰轻轻笑了笑，姿态优雅地捋了一下鬓角并不存在的碎发，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苏晓糯。
“只是看苏小姐似乎备受某些困扰，职业习惯，随口一问。”她语气轻松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医生随口的关怀，“很多年轻人压力大时，都会有些认知上的模糊感，这很正常。二位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坐坐？喝杯茶，简单聊聊？”
她侧身，让出邀请的姿态，诊所内部舒缓的音乐和淡淡的茉莉花香流淌出来。
“好啊好啊！”夏晚星一听有机会l验，立刻来了精神，拉着苏晓糯就要往里走。
“不！”苏晓糯猛地甩开夏晚星的手，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尖利。
高兰挑了一下眉，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夏晚星吓了一跳：“糯糯？”
“我…我不舒服，我想回去了。”苏晓糯避开高兰的视线，心脏跳得厉害。
她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里，离这个叫高兰的女人越远越好。
高兰脸上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却并没有强求。
“当然，身l要紧。”她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怜悯，“如果感觉压力太大，或者…对某些无法解释的记忆片段感到困惑，随时欢迎苏小姐过来。或许，我能帮你理清一些头绪。”
她的话意有所指，每个字都敲在苏晓糯敏感脆弱的神经上。
苏晓糯不敢再待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推开玻璃门，冲了出去。
“诶！糯糯！你等等我！”夏晚星赶紧追出去，还不忘回头对高兰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啊高医生，她今天可能真的不太舒服…”
高兰站在门口，微笑着颔首，姿态优雅从容：“没关系，理解，随时欢迎。”
直到看着两个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去，最终消失无踪。
那双温和的眼睛瞬间沉静下来，变得幽深冰冷，仿佛结了一层薄冰的深潭。
她随即转身，走回诊所，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哒、哒”声。
前台护士小心翼翼地问：“高医生，刚才那两位…”
高兰脚步未停，径直走向自已的办公室，声音听不出情绪：“没什么，两个好奇的小姑娘而已。”
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房间里隔音极好，只剩下墙壁上古典挂钟钟摆摇晃的细微声响。
高兰走到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却没有立刻坐下。
她的目光落在桌面上一个精致的相框上，里面是一幅色泽诡异的深蓝色兰花标本。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了一下那花瓣，眼神专注得近乎痴迷。
然后，高兰拿起内部电话，按了一个快捷键。
“把最近半年所有采购‘l-7’和‘幽兰香氛’的记录，全部加密处理，级别提到最高。”她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与方才门口的温和判若两人。
电话那头恭敬地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她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阳光明媚，街景繁华。
她的视线却仿佛穿透了一切，落在远处市局大楼的方向上，冰冷而锐利。
指尖无意识地抬起，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敲击着，节奏竟然和墙上那挂钟的钟摆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古典乐背景音，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嗒…嗒…嗒…
像某种倒计时，又像捕猎前的耐心等待。
“超乎常人的观察力…吗？”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苏晓糯…”
她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越来越沉，越来越暗，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一个不该存在的…美丽的错误。”
她猛地转身，走到办公桌旁，打开一个隐藏的抽屉。
里面是一个正在运行的电子设备，屏幕上是复杂的波形图和数据流。
屏幕角落，一个极小的窗口里，赫然显示着刚才诊所门口的实时监控画面截图——苏晓糯那张苍白惊慌的脸，被放大定格在屏幕中央。
高兰伸出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屏幕上苏晓糯的发间。
那个白色的蝴蝶发卡，清晰无比。
她的指尖缓缓下移，最终停在苏晓糯惊恐的眼睛上。
“多么…相似的眼神。”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混合着憎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的复杂情绪。
“可惜了。”
她关掉屏幕，拿起桌上另一部造型古怪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收件人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蝴蝶’现身‘兰心’，疑似出现‘记忆闪回’，启动‘清道夫’预案，提高警戒。」
点击发送。
信息瞬间显示送达。
高兰将手机扔回抽屉，锁好。
她再次看向窗外，阳光照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
优雅，却令人不寒而栗。
街道另一边，苏晓糯拉着夏晚星，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冲回了市局大门附近，才敢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你…你跑什么呀！”夏晚星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不解，“人家高医生就是好心问问，你看你吓的…”
“她不是好心…”苏晓糯声音发颤，抬起头，眼里记是未散的惊恐，“晚星，那个女人…她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又优雅又专业，多好的医生啊…”
“她说的话！她看我的眼神！还有…”苏晓糯猛地抓住夏晚星的胳膊，“她怎么知道我姓苏？我根本没说过！”
夏晚星愣住了，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也…也许是她记性好？或者…听我刚才叫你‘糯糯’猜的？”
这个解释苍白无力。
苏晓糯松开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高兰的那句话，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你是否有时会觉得…自已的记忆，并不完全属于自已？」
为什么偏偏是这句话？
正好戳中她最深的不安和困惑？
是巧合？还是…
她不敢想下去。
那种被无形之手窥探、操控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不行…”她猛地站直身l，“我得回去！”
“回哪儿？诊所？你别吓我！”夏晚星赶紧拉住她。
“回局里！去找云顾问！”苏晓糯眼神里透出一股决绝，“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他！”
虽然云钦怀疑她，态度冰冷，但他是警察，是顾问。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能理解和应对的范围。那个高兰，还有那些警告短信，绝对有问题！
她必须说出来！
夏晚星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我陪你过去。”
两人再次走向市局大楼。
苏晓糯的脚步越来越快，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高兰…
兰心心理诊所…
她到底是谁？
和自已脑子里那些不属于自已的记忆，又有什么关系？
她冲进市局大厅，直奔电梯，按下云钦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电梯缓缓上升。
数字不断跳动。
每跳一下，苏晓糯的心就缩紧一分。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她快步走出去，直奔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
门虚掩着。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正要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冰冷熟悉的声音，是云钦，似乎在打电话。
“…查清楚了？确定‘兰心心理诊所’近期大量采购的化学试剂，用途不明？”
苏晓糯的手瞬间僵在半空，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兰心心理诊所？
云钦…已经在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