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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公司门口,就撞见领导黑成碳的脸色。
“邻里纠纷都闹到公司来了,你让客户怎么想?今天这事儿要是解决不好,你也不用回来销假了。”
最后通牒。
我冲领导点点头,定定神走向人群中央。
媒体记者的麦克风很快对准了我。
“陈小姐,幸福小区3号单元楼的住户们联名举报你,说你恶意阻拦加装电梯,请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不存在恶意阻拦,我只是行使我该有的权利。”
“可是住建局已表明,电梯工程不会损害一楼地基,其他住户也同意帮你分摊电梯加装费用。”
记者言语尖锐,“大热天的,老人们被逼得在露天拉横幅声讨你,你就没反省过自己的问题吗?”
江城正午的气温直逼四十度。
邻居们坐上滚烫石阶,已经有人开始出现脱水症状。
尤其四楼的王嬢嬢,身材肥胖最受不住热。
必须靠别人支撑才勉强没倒下去。
场面确实唬人。
一边是社会公认的弱势群体,一边是正值壮年、衣着光鲜的我。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听说这小妮子住的是一楼,加装电梯对她没好处,所以一直拖着想要补偿。”
“要每户给她几万块,否则打死不签同意书…听说几家人认识几十年了,她这么逼迫老人也不怕遭天谴?”
难听的话撞进耳膜,可我心里却很坚定。
挡开记者的话筒,我朝石阶的那几张脸深深鞠躬。
“胡奶奶、秦阿姨、王嬢嬢、张姨还有乔叔,我敬重你们是长辈,所以跟你们问声好。”
“可你们对我家做的事,哪还有半点长辈的样子?”
“你别瞎说!”
乔叔嗓门大脾气爆,蹭地起身指着我的鼻子,“老式居民楼下水道堵塞很正常,你别又拿这个来说事!”
“是正常。”
我顿了顿,“但不到两年堵漏32次,这也正常吗?”
“光是买保险都花了我大几万,直到理赔员不肯再受理…”
“那也可能是你们家自己造成的啊!”
“啪”地一声,我把保险理赔的记录本扔到地面。
“去年6月,我家下水道里挖出好几包用过的婴儿纸尿裤,那段时间只有张姨的外孙出生。”
“去年9月挖出一顶男士假发,隔天听到乔叔吐槽假发质量堪忧。”
“今年1月挖出半副假牙,假牙上的编号查到是胡奶奶定制的。”
“最近这次挖出使用过的安全套,王嬢嬢跟新男友没用完的那部份,应该还放在家里吧!”
“这只是记录的冰山一角,虽然检测不到dna,但你们敢说自己是无辜的吗?”
记者捡起记录本,脸色一变。
“各位应该知道,保险理赔记录是要相关人员确认签字的吧?你们的名字可都在上面啊…”
众人脸色一僵。
“之前的事,我们确实没太注意…”,胡奶奶态度软了不少,“但你说有保险,也没让我们赔啊…”
“是我不让你们赔,还是你们说没钱不肯赔?”
“我上门要钱个个都说有事,听到我决定和解签名比谁都快!”
胡奶奶抹了把汗。
“嗨,你家不也没啥损失吗?”
“那前几天呢?我妈心脏病发要做手术,我请假去医院陪护家里没人。”
“那我问你,是谁又弄堵了下水道,把我爸亲手装修的房子泡烂的?”
“十万装修费,你们居然一分钱都不肯出!”
此言一出,围观群众中发出啧啧声。
舆论顷刻间扭转。
胡奶奶急了,起身的时候差点没站稳。
“我们愿意分摊那十万啊!”
“如果不是我在加装电梯意向书上签了不同意,你们能答应得那么爽快?”
“堵我家下水道的时候,说我家是一楼自作自受…现在看加装电梯无望了,就个个都说一楼好了是吧?”
“陈小姐。”
记者戳戳我的胳膊,“既然他们都愿意承担那十万维修费,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更改意向呢?”
“因为他们欠我家的,是三十六万。”
“还有我爸半辈子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