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几秒,才转向温雅,眉头拧成个疙瘩,声音很冷。
“我不是你爸!你这孽障,还有脸来见我?”
“爸,对不起”
温雅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哽咽着说。
“我知道错了,当初不该不听你的话,非要嫁给宋永平我现在真的后悔了,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温高德猛地坐起身,他别过头,“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爸,我知道你还在气我。”
温雅哭着上前一步,想去扶他的胳膊,又怕惹他更生气,手悬在半空。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后半生就只想在你身边好好尽孝,弥补过去。”
“让你走你就走!”
温高德猛地一拍石桌,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他看向张叔,厉声道。
“谁让你把她放进来的?!赶出去!”
张叔面露难色,搓着手不敢动。
“怎么?我说话现在不管用了是不是!”
温高德情绪一激动,猛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下去,手里的扇子也掉在了地上。
“爸!”
温雅连忙蹲下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甘心!”
温高德一把推开她的手,气得胸口起伏。
“赶紧走!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温雅看着他眼底的决绝,知道多说无益,沉默了几秒,缓缓站起身。
她望着温高德满头的白发,看着他因咳嗽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忽然猛地跪了下去。
“女儿不孝。”
她对着温高德重重磕了个头。
“惹您气恼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温家”
“以后我不会再给您添烦恼了。”
她又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只求您看在女儿诚心认错的份上,别把过去的事压在心里,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健健康康的”
第三个头磕下去时,温雅的额头已经泛红。
温凝看着母亲的样子,鼻子一酸,也跟着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凉的石板。
“孙女温凝,祝外公岁岁长安,无病无灾。”
磕完头,她先站起身,扶着温雅起来。
温雅转身往外走时,脚步虚浮,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温凝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锦盒,轻轻放在石桌上,打开盒盖,里面的玉扳指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白,祥云纹路清晰可见。
“外公。”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郑重。
“这是我十八岁那年,在玉雕园亲手刻的。选的是您最喜欢的和田白玉,上面的祥云图,刻了整整一个月。以前没机会送给您,这次还希望您能收下。”
温高德始终没看她,视线死死黏在池塘的荷叶上。
温凝没再说话,跟着温雅往外走。
走到长廊尽头时,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凉亭里,温高德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正透过雕花栏杆,朝着她们的方向望过来。
张叔在一旁叹了口气。
“老爷子,您这又是何苦呢?这七年,您天天对着小姐和小小姐的照片发呆,怎么真见了面,又把人往外赶?”
温高德沉默了半晌,忽然用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
“哼!都是温雅的错!当年她要是听我的,哪有这么多事?瞧瞧她现在搞的,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孩子,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犟脾气的女儿!”
他嘴上骂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石桌上的锦盒,顿了顿,又对着张叔厉声道。
“把她们带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我不要!”
张叔连忙点头应着,弯腰去拿地上的礼盒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温高德看着他的动作,面露半分紧张。
张叔心里透亮,拎起地上的几个大盒子往外走。
特意“忘了”石桌上那个小巧的锦盒。
风穿过长廊,卷起几片石榴花瓣,落在石桌上的锦盒上。
温高德望着盒子里那抹温润的白,忽而俯身伸手将其拿入手中,指间摩挲着上面的祥云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