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的冬夜,苏杭的雨下得格外缠绵。不是北方那种带着凛冽寒气的雪粒,也不是盛夏里劈头盖脸的暴雨,而是像被温水泡软的棉絮,一丝丝、一缕缕地粘在出租屋的玻璃窗上,把窗外的梧桐影晕成一片模糊的墨绿,连路灯的光都成了揉碎的蛋黄,散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
林晚缩在藤椅里,这把椅子还是她大学毕业时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扶手上的漆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浅棕色的木头,却被她用一块印着《Gee》打歌服图案的旧毛毯盖着——毛毯边角起了球,洗得发白,却是2019年少时粉丝见面会的限定周边,当年她攒了三个月的生活费才抢到。
房间很小,却被韩娱相关的旧物填得满满当当,像个被时光封存的粉丝纪念馆。靠墙的书柜最上层,整齐码着从2007年到2023年的少女时代专辑,最显眼的是《再次重逢的世界》初版CD,透明塑料壳上有一道浅浅的裂痕——那是2010年她在二手市场淘来的,卖家是个退圈的老粉,说这张是“当年没出道的练习生张星然留下的”,还神秘地补充“那姑娘后颈有块红印,跟少时后来舞台上的龙纹似的”。
书柜中层堆着一摞韩文笔记本,最上面那本的脊线已经磨破,扉页贴着张2009年《Gee》打歌小卡:泰妍的刘海沾着舞台汗,发梢还挂着亮片;允儿比着标志性的猫爪手势,指甲上的粉色甲油清晰可见;而最右边本该是“小忙内”的位置,却只有一道用铅笔描了又描的轮廓,旁边写着两个模糊的韩文:“星然”。林晚总对着这道轮廓发呆,想起当年粉丝圈里的传说——这个叫张星然的练习生,曾和少时一起练过出道曲,却在出道前突然消失,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此刻,她的膝盖上摊着一台旧笔记本电脑,屏幕亮得刺眼,正在播放《韩娱意难平全纪录》。画面刚切到2008年釜山音乐节的“黑海”场景:十个穿着白色打歌服的女孩站在漆黑的舞台上,台下没有应援灯海,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泰妍的手紧紧攥着麦克风,指节泛白,徐贤的眼眶红得像兔子,却还是强撑着对身边的人笑了笑,而镜头扫过角落时,林晚总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悄悄把一块冰毛巾塞给徐贤,那身影的后颈,似乎贴着什么东西,在微弱的舞台光下闪了一下,像块淡红色的印记。
“要是那时有人能站出来帮她们就好了……”林晚吸了吸鼻子,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电脑键盘——键盘上贴满了少时成员的贴纸,Tiffany的笑脸贴纸已经翘了边,孝渊的舞蹈动作贴纸被磨得只剩一半。她想起2017年少时十周年演唱会,自己攒了三个月工资买了内场票,却在开场前一天发了高烧,只能抱着专辑在出租屋里哭;想起2019年钟铉离世的那天,她在公司厕所里躲着哭了一下午,手里攥着那张印着SHINee全员的公交卡,卡面都被眼泪泡得发皱;想起T-ara被诬陷“
sajaegi
造假”时,她熬夜做澄清视频,却被anti追着骂“多管闲事”。这些压在心底的遗憾,像窗外的雨一样,密密麻麻地砸在心上,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发闷。
电脑里的纪录片还在继续,画面切换到T-ara成员们在记者会上沉默低头的样子,接着是具荷拉在综艺里强装开朗的笑脸,最后是钟铉工作室里未完成的乐谱,五线谱上还留着他清秀的字迹。林晚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呢喃:“要是能重来就好了……要是能把这些遗憾都补回来就好了……”
话音刚落,电脑突然“滋啦”响了一声。不是平时常见的电流声,而是《再次重逢的世界》前奏里的竹笛音——明明纪录片里此刻该是泰妍哽咽的和声,怎么会突然冒出竹笛音?
林晚皱着眉伸手去按暂停键,指尖刚碰到键盘,就传来一阵奇怪的灼热感——不是电脑发热的温吞,而是像摸到了舞台上刚熄灭的追光灯,烫得她猛地缩回手。她抬头看向屏幕,只见画面里的“黑海”突然变了:黑暗的台下,竟渐渐亮起了点点微光,那些微光慢慢汇聚,变成了一条盘旋的冰龙,龙纹清晰得像是能伸手摸到,鳞片上还泛着淡淡的蓝光;而舞台上那个模糊的身影,突然转过了头,虽然看不清脸,却能看见她后颈贴着的东西——那是一块淡红色的印记,像朵小火苗,在冰龙的光线下,竟泛着淡淡的红光,和笔记本小卡上“星然”的轮廓旁的标记,一模一样。
“这是……剪辑错误吗?”林晚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电脑屏幕已经开始剧烈闪烁,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耳边的竹笛音越来越响,甚至盖过了窗外的雨声。她想关掉电脑,却发现身体像被定住了一样,只能任由那道白光把自己包裹进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白光里,最先传来的是气味——不是出租屋的潮湿味,而是少时出道舞台常用的薄荷味干冰味,混着一丝淡淡的甘草香,那是她去年去韩国时,在明洞一家老药店买的护喉糖的味道。接着是声音,除了竹笛音,还多了几个熟悉的声线:泰妍的高音、Jessica的清冷、允儿的甜嗓,她们在唱《再次重逢的世界》,却不是舞台版的韩语,而是带着点生涩的中文,像是在跟着歌词本学唱,每个字都透着认真。
林晚费力地睁开眼,看见无数碎片在眼前飞掠,像被风吹散的明信片:
是2007年SBS《人气歌谣》的后台,泰妍正对着镜子整理白色打歌服,她的麦克风线尾端,缠着一块银色的长命锁,锁身上刻着细小的凤凰纹,和自己笔记本里那张“星然”小卡旁的图案一模一样;
是2008年黑海夜的后台,徐贤正把一块冰毛巾递给一个穿练习生制服的女孩,毛巾上绣着淡红的凤凰纹,女孩接过毛巾时,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黑黢黢的木牌,木牌上的冰龙纹,和书柜里初版专辑封面上的龙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2013年全球巡演的首尔站,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舞台侧面,手里拿着一张乐谱,乐谱上的旋律线,和《再次重逢的世界》的前奏几乎完全一致,男人的胸前别着一枚校徽,上面写着“延世大学医学部”,而他的后颈,赫然也有一块淡红色的印记,只是那印记比舞台上的女孩更淡,像是快要消失了;
最清晰的,是一道灼热感——从后颈传来,像被舞台追光烤了很久,又像握着一块刚从炭火里取出来的玉佩,烫得她想躲,却又觉得那灼热里藏着什么东西,在轻轻拉扯着她的意识。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晰的声音,不是韩语,也不是年轻女孩的声线,而是一个带着点沙哑的男声,像是在隔着很远的距离说话:“然然,别丢了木牌……守山园的人,都在等你……”
“然然?”林晚愣住了——这个名字,不是笔记本小卡上的“星然”吗?守山园又是哪里?
白光突然散去,失重感像潮水一样涌来。林晚闭紧眼睛,只觉得自己像是从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却又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接住了。等她再次睁开眼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雕着竹纹的木窗,窗棂上挂着一串晒干的薄荷,风一吹,就飘来淡淡的清香,和白光里的干冰味渐渐重合。
“醒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林晚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藏青色斜襟袄的老太太,鬓角的银发用一支银簪别着,手里端着一个韩式青瓷碗,碗里盛着浅绿色的粥,冒着热气,粥香里混着艾草的味道。“刚生下来就睡了这么久,可把奶奶急坏了。”
老太太把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伸手轻轻碰了碰林晚的额头,指尖的温度很暖,带着点薄荷粥的甜香。林晚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婴儿,浑身裹在柔软的丝绸襁褓里,襁褓上绣着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凤凰纹,针脚细密,一看就是手工绣的。
“奶奶?”她想说话,却只能发出细碎的咿呀声。
“哎,奶奶在呢。”老太太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我们然然啊,可是守山园的宝贝疙瘩,太爷爷盼了你这么久,终于把你盼来了。”
守山园?然然?林晚的心跳得飞快——白光里的男声、笔记本上的“星然”、此刻的“然然”,还有这襁褓上的凤凰纹,难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重生了?还重生在了一个叫“守山园”的地方,成了一个叫“然然”的婴儿?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穿着深蓝色绸缎长袍的老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腰背挺得笔直,手里攥着一块黑黢黢的木牌,木牌的边角被摩挲得发亮,上面刻着的冰龙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那纹路,和电脑屏幕里“黑海”场景中的冰龙、专辑封面上的龙纹,一模一样!
“守山,你来得正好,然然刚醒呢。”老太太对着老人笑了笑,把林晚轻轻抱了起来,“快让太爷爷看看我们的宝贝。”
老人——也就是张守山,守山园的族长——慢慢走过来,目光落在林晚身上时,眼神复杂得像是藏了千言万语。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林晚的后颈,林晚立刻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灼热感,比在出租屋里碰到电脑时更清晰,却不觉得疼,反而像被温水裹着,很舒服。
“红印还在。”张守山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守海当年的印记,一模一样。”
守海?林晚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她努力回想,突然想起书柜里那本旧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潦草的中文:“张守海,1928-1948,延世大学医学部,卒年二十。”
原来那个在白光里拿着乐谱的男人,就是张守海?他是自己的二太爷爷?而自己后颈的红印,和他的一样?
“爸,您别多想,就是块胎记。”老太太似乎看出了张守山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然然是个健康的孩子,不会像守海那样的。”
张守山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木牌轻轻放在林晚的襁褓边。木牌刚碰到襁褓,林晚就觉得后颈的灼热感更明显了些,而木牌上的冰龙纹,蓝光似乎也亮了几分,像是在和她后颈的红印呼应。
“这是守海留下的木牌,”张守山对着襁褓里的林晚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怀念,“他当年去韩国学医,就带着这块木牌,说能保平安。现在,把它传给你,希望它也能护着你。”
林晚盯着那块木牌,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想起白光里那个模糊的舞台身影,想起纪录片里黑海夜的冰毛巾,想起笔记本上的“星然”轮廓——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和韩娱的联系,就不是偶然。二太爷爷去过韩国,留下过乐谱,而自己重生后,不仅成了“张星然”,还带着和他一样的红印,甚至拿到了他的木牌。
“叮——”
一个清晰的声音突然在林晚的意识里响起,不是外界的声音,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像有人在耳边说话:
【文娱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张星然】
【当前状态:新生(凤凰灼潜伏期,咒能值1%)】
【主线任务:2024年破除张氏百年诅咒】
【支线任务:守护少女时代,弥补韩娱意难平】
【初始奖励:解锁“创作灵感库”(待激活)】
系统?凤凰灼?诅咒?林晚的眼珠猛地睁大。她后颈的红印不是胎记,是“凤凰灼”的雏形?2024年的主线任务,是破除家族的百年诅咒?而支线任务,竟然是守护少时,弥补那些她曾只能在屏幕前心疼的遗憾?
张守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摸了摸林晚的脸颊:“然然,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林晚摇了摇头,视线又落回了那块木牌上。她突然明白,自己的“重来”,不是回到过去改变自己的人生,而是要带着二太爷爷的木牌,带着家族的秘密,回到韩娱最辉煌也最遗憾的年代——回到2006年的SM练习室,回到2007年的出道舞台,回到2008年的黑海夜,去守护那些她曾只能在屏幕前心疼的女孩,去解开二太爷爷早逝的谜题,去破除那个连家族长辈都只敢隐晦提及的百年诅咒。
窗外的雨还没停,守山园的房间里却暖融融的。薄荷粥的甜香、艾草的清香、木牌的木香,混在一起,成了属于张星然的新生味道。她被苏清婉抱在怀里,感受着脖颈上丝绸的柔软,看着身边的张守山和那块泛着蓝光的木牌,意识里的系统面板还亮着,《再次重逢的世界》的竹笛音,仿佛还在耳边轻轻回响。
2024年的破咒任务,少女时代的守护之旅,二太爷爷留下的木牌和乐谱,还有守山园里藏着的秘密……属于张星然的故事,从这个飘着薄荷香的冬夜,正式开始了。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放在她襁褓边的那块冰龙纹木牌,背面正慢慢浮现出一行细小的刻字,那刻字的内容,将成为她未来十几年里,最坚定的信念:
“凤凰遇冰龙,遗憾皆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