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守山园,盛夏总被裹在浓得化不开的绿里。5岁的张星然扎着两个羊角辫,辫梢系着苏清婉给她编的红绳,绳尾坠着颗小小的银珠——走动时会“叮铃”响,像把阳光都串成了细碎的音符。她此刻正蹲在古武场的青石板上,盯着一只翅膀带蓝纹的蝴蝶,那蝴蝶停在刻着冰龙纹的石碑上,翅膀扇动的频率,竟和她每天练的“静心拳”呼吸节奏一模一样。
“等等我!”蝴蝶突然振翅起飞,掠过爬满青藤的墙头,钻进了藏书楼二楼的窗缝。张星然拔腿就追,红绳上的银珠叮当作响,跑过膳房时,还闻到了苏清婉熬薄荷茶的甜香——那味道混着艾草的淡苦,是她从记事起就熟悉的气息,每次后颈泛起灼热感时,喝上一碗,总能觉得浑身清爽。
藏书楼是守山园最安静的地方,木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吱呀”的轻响,像老人在低声说话。一楼的书架从地面堆到屋顶,塞满了泛黄的旧书,书脊上的字大多模糊,却能在指尖划过时有细碎的纸屑脱落——那是时光的触感。张星然踮着脚推开通往二楼的木门,最先扑进鼻腔的是松墨与旧纸的香气,比她床头那本《格林童话》厚重得多,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像有人刚从里面取出过冰龙纹木牌。
二楼的窗台上摆着一盆晒干的薄荷,叶子已经变成浅黄绿色,风一吹,就有细碎的叶片落在桌案上。张守山正坐在案前,背对着她,手里捧着一个黑檀木箱子,箱子上的铜锁生了锈,却被擦得发亮,锁孔周围的木纹里,还嵌着一点淡蓝色的痕迹——像冰龙纹木牌上的光泽。
“太爷爷!”张星然的声音打破了安静,蝴蝶受惊似的从书架后飞出来,停在一本烫金封皮的书上,那本书的脊线上印着几个韩文,她不认识,却觉得字体格外眼熟,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张守山转过头,脸上的皱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放下手里的木盒,指了指窗台上的薄荷:“刚才看见那只蓝蝴蝶了,钻到你二太爷爷的乐谱堆里去了。”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木凳,“过来坐,太爷爷给你看样东西。”
张星然蹦蹦跳跳地跑过去,爬上木凳时,后颈的银珠刚好碰到衣领——那里贴着冰龙纹木牌,此刻正传来熟悉的凉意,比平时更明显些,像是在呼应桌案上的什么东西。她的目光落在黑檀木箱子里,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放着几样旧物:一本封皮磨损的牛皮日记本、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一卷用红绳捆着的乐谱,还有一个银色的Sony随身听,机身侧面贴着张小小的贴纸,上面画着个简笔冰龙,和石碑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你二太爷爷守海的东西。”张守山拿起那卷乐谱,手指拂过红绳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他年轻时在韩国学医,总爱写些曲子,说能让心情平静。”
乐谱的纸页已经发脆,边缘有被水浸过的痕迹,张守山小心翼翼地展开,露出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的五线谱。张星然凑过去看,明明认不全那些弯弯曲曲的音符,却觉得旋律在脑海里自动浮现——那是一段温柔的前奏,像清晨的露水落在竹叶上,还带着点薄荷的清凉,和她偶尔在张守山收音机里听到的“韩国歌谣”不一样,却让她忍不住想跟着哼唱。
更让她惊讶的是,乐谱右上角画着个指甲盖大小的冰龙纹,龙爪的细节、鳞片的排列,和她脖子上的木牌一模一样,甚至连龙眼睛的位置,都点着同样的淡蓝墨水。她伸手想摸那纹路,指尖刚碰到纸页,就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不是纸张的颤动,是从木牌传来的共鸣,后颈原本隐隐泛起的灼热感,竟像被风吹过的烛火,瞬间暗了下去。
“叮——”
意识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比上次新生时更清晰,像有人在耳边弹了个清脆的音符:
【检测到宿主接触“抗咒相关乐谱(张守海《冰龙序曲》)”,创作灵感库预激活】
【当前解锁旋律片段:《冰龙序曲》主旋律(可通过乐器演奏强化抗咒效果,压制凤凰灼灼热症状)】
【触发隐藏线索:乐谱旋律与“静心拳”呼吸节奏高度契合,同步练习可提升抗咒效率】
张星然猛地停住哼唱,指尖还停在乐谱的冰龙纹上。她低头摸了摸后颈的木牌,凉意比刚才更浓,甚至能感觉到一股细小的气流顺着脖颈往下走,绕着丹田打了个圈——那是张守山教她“静心拳”时说的“气脉”,以前练拳时总找不到感觉,此刻却因为一段乐谱,突然清晰起来。
“然然怎么不唱了?”张守山把乐谱轻轻卷起来,放回绒布上,“你刚才哼的调子,和守海当年寄回来的磁带里的歌,像极了。”他指了指那个Sony随身听,“以前用这个听他的歌,后来电池没电了,就一直放着。”
张星然盯着随身听,突然注意到机身侧面的贴纸边角,有个小小的“SM”标志——那两个字母她在张辰宇(二哥,音乐制作人)带回来的CD上见过,二哥说“这是韩国最大的娱乐公司,培养了好多会唱歌的哥哥姐姐”。二太爷爷的随身听上,怎么会有SM的标志?
“太爷爷,二太爷爷也认识SM的人吗?”她指着贴纸问。
张守山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他当年在韩国学医,偶尔会去弘大附近的音乐工作室写歌,说不定是从那里拿的贴纸。”他没说,这随身听是二太爷爷1947年从韩国带回守山园的,回来时还裹着一张SM公司的宣传单,上面印着“寻找音乐天才”的字样——只是那张单子早就被虫蛀了,只剩个模糊的边角,压在藏书楼最底层的抽屉里。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苏清婉的声音,带着薄荷茶的甜香:“守山,然然,下来喝茶啦!再不来,茶就要凉了!”
“来了!”张守山把黑檀木箱子锁好,铜锁扣合时发出“咔嗒”的轻响,像把什么秘密重新封存。他牵着张星然的手往楼下走,经过书架时,那只蓝蝴蝶又飞了出来,停在一本厚得像砖头的书上,书脊上的韩文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张星然眯起眼睛看,勉强认出“歌谣史”三个字,还没等她细看,蝴蝶又飞走了,钻进了楼梯转角的一个暗格里。
那暗格被一块松动的木板挡住,只留一道指节宽的缝隙,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在光线下闪了一下,像冰龙纹木牌的蓝光。张星然想伸手去抠木板,却被张守山轻轻拉住:“别碰,里面是些旧账本,怕砸到你。”
她只好跟着太爷爷下楼,心里却记着那个暗格——刚才那道闪光,明明和二太爷爷乐谱上的冰龙纹光泽一样,怎么会是旧账本?
膳房的石桌摆在石榴树下,树上结满了青绿色的果子,苏清婉正把一碗碗薄荷茶放在桌上。茶碗是韩式青瓷的,碗口描着圈淡蓝纹,碗底印着个小小的“张”字——和张星然新生时喝第一碗粥的碗一模一样。薄荷茶冒着热气,浅绿色的茶汤里飘着几片甘草,甜香里混着艾草的淡苦,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然然,快喝,这是奶奶用守山园的薄荷和百年甘草熬的,能解暑。”苏清婉把一碗茶推到她面前,指尖碰到碗壁时,张星然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顺着碗壁传来,和木牌的凉意刚好中和,“你二太爷爷小时候,一到夏天就闹着要喝这个,说喝了不心烦。”
张星然端起茶碗,小口喝了一口。薄荷的清凉在舌尖炸开,顺着喉咙滑下去,后颈的灼热感彻底消失了,连木牌的凉意都变得温和起来,像被温水裹着。她低头看茶汤里的甘草,突然发现那些甘草的形状,竟和二太爷爷乐谱上的音符有点像,都是弯弯的,带着点韧劲。
“叮——”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点温暖的质感:
【检测到宿主摄入“基础抗咒原料(百年甘草+静心花薄荷)”,凤凰灼咒能值稳定0.8%(原1%)】
【解锁家族抗咒线索1:守山园膳房地窖存有“百年甘草圃”,为二太爷爷张守海1945年赴韩前亲手种植,可持续产出抗咒原料】
【提示:苏清婉制作的“薄荷甘草茶”含天然“凉性因子”,长期饮用可延缓凤凰灼潜伏期症状,与冰龙纹木牌形成“双重抗咒屏障”】
张星然握着茶碗的手顿了顿。原来奶奶每天熬的薄荷茶,不是普通的解暑饮品,是二太爷爷留下的抗咒配方?那些百年甘草,还是二太爷爷亲手种的?她抬头看向苏清婉,奶奶正拿着帕子擦张守山的额头,眼里满是温柔,显然不知道自己每天熬的茶,藏着对抗诅咒的秘密。
“奶奶,这茶真好喝,我还想再喝一碗。”张星然把茶碗递过去,心里却在想——二太爷爷当年种甘草、写乐谱、带木牌去韩国,是不是早就知道,未来会有家族后代带着“凤凰灼”,需要这些东西来对抗诅咒?
苏清婉笑着又给她盛了一碗,还往里面加了勺蜂蜜:“喜欢就多喝,守山园的薄荷和甘草多着呢,奶奶天天给你熬。”
张守山喝着茶,目光落在张星然脖子上的木牌上,突然说:“然然,刚才在藏书楼,你哼的调子,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张星然点头:“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二太爷爷的乐谱,就想跟着唱。”
“那是因为你和守海,都和守山园的‘纹’有缘分。”张守山放下茶碗,指了指她后颈的红印——那印记此刻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在阳光下才能隐约看到一点淡红,“守海的冰龙纹在左肩,你的红印在颈后,看似不一样,却都能被音乐和草药安抚。”他没说,这“缘分”其实是张氏家族的诅咒传承,是二太爷爷当年没能说出口的秘密。
石榴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阳光透过叶缝落在茶碗里,把浅绿色的茶汤染成了碎金。张星然喝着薄荷茶,手里攥着冰龙纹木牌,突然觉得守山园的每一样东西,都藏着二太爷爷的影子——乐谱里的旋律、茶里的甘草、木牌的凉意,甚至那只总在她身边打转的蓝蝴蝶,都像是在提醒她:她的命运,从出生起就和二太爷爷、和韩国、和那些还没相遇的少时成员,紧紧绑在了一起。
她想起藏书楼楼梯转角的暗格,想起那道一闪而过的蓝光,突然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找到机会,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说不定,那里就有二太爷爷留下的,关于诅咒和韩国的更多线索。
蝴蝶又飞回来了,停在张星然的茶碗边缘,翅膀上的蓝纹在阳光下闪着光。张星然看着它,突然觉得这只蝴蝶不是偶然出现的,它像个小小的信使,带着二太爷爷的愿望,带着守山园的秘密,在她身边盘旋,等着她一点点揭开那些被时光封存的真相。
她伸出手,这一次,蝴蝶没有飞走,轻轻落在了她的指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