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的风带着热气,吹得玻璃上的沙砾簌簌往下掉。
林晚刚把价目表摆正,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王大柱扛着个空木桶来了,身后跟着背着药箱的郎中。
“林姑娘。”
王大柱把木桶往地上一放,黝黑的脸上带着点疲惫。
“今天换五桶水。”
林晚点点头,转身去搬水桶,一边装水一边状似随意地说。
“听你说村里井都干了,我倒是想起个找水的法子,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王大柱正擦汗的手顿了顿。
“啥法子?”
“说是看蚂蚁窝。”林晚往桶里倒水,“蚂蚁多的地方,地下水位可能浅,它们得找水喝。还有早上看露水,哪片草上露水多,说明那地方湿度大,说不定底下有水。”
王大柱皱着眉琢磨。
“蚂蚁?露水?这靠谱吗?”
旁边的郎中倒是眼睛一亮。
“我走村串户时见过,有些地方草长得旺,底下确实容易出水。林姑娘这法子,说不定真行。”
“就是个念想,你们要是有空,不妨试试。”林晚把水桶递给他,“反正现在也没啥好办法。”
王大柱挠了挠头,抱着水桶没动。
“那俺今晚就去瞅瞅?”
“可以试试。”郎中在旁边劝,“就算找不到水,也没啥损失。真找到了,咱们村就有救了。”
正说着,石头和柱子背着瓦罐跑来了。
俩小子今天没带铜钱,罐子里装着小半罐野枣,干干巴巴的。
“林晚姐姐,换两罐水!”石头把瓦罐往吧台上一放,“这是俺们在后山摘的风干的野枣。”
林晚接过野枣,往他们的瓦罐里灌满水,又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水。
“风干的?枣树枯了吗?”
柱子喝着水,含糊不清地说:“嗯呢,山上现在好多树都死了。”
林晚捏起一颗野枣放进嘴里,又干又涩,几乎尝不出甜味,只能感受到粗糙的果肉摩擦着喉咙。
她咽下去,心里叹了口气。
“连枣树都枯死了,这旱情是真没边了。”
“可不是嘛。”
旁边一个排队的大婶接过话头,她手里攥着四枚铜钱,正等着换水。
“前几天去邻镇走亲戚,那才叫惨。河里的泥都裂成了块,能塞进拳头,村口的老槐树活活渴死了,枝桠干得一折就断。听说有户人家实在熬不住,举家往南逃了,不知道能不能走到有水的地方。”
“往南逃?谈何容易。”
另一个扛着瓦罐的汉子摇了摇头。
“沿途的村镇都一样旱,官道上全是逃荒的人,饿死病死的不计其数。也就咱们这附近,沾了林姑娘的光,还能喝上口干净水,换杯甜浆润润嗓子,不然早撑不住了。”
林晚听着他们的话,手里的活没停,继续给排队的人装水、冲奶茶。
吧台上的铜钱越堆越高,偶尔有拿布料、杂粮来换的,她都按价目表上的规矩来,不多不少,公平得很。
张婆婆颤巍巍地来了,这次没带铜钱,而是拎着一小捆晒干的艾草。
“姑娘,这艾草能驱蚊,换罐水行不?”
林晚接过艾草,闻着那股熟悉的药味,点了点头。
“够了,您的艾草晒得好,多给您半罐水。”
张婆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