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奉命寻找一个亡魂,却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直到真相揭开,我才明白,这场超越生死的禁忌之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而那个我深爱的亡魂,她的真实身份,足以将我彻底摧毁。
这不仅是一个特工的任务报告,更是一份用灵魂写就的忏悔录,记录了我如何在一个名为幽梦之湖的地方,赢得了全世界,却永远地失去了她。
01
引擎的轰鸣声,在我耳边被撕裂成尖锐的哀嚎。
我驾驶的夜枭隐形战机,这只自由之翼联盟最骄傲的铁鸟,此刻像被神祇折断了翅膀,一头扎进南美星脊山脉深处那无边无际的浓雾。
机舱内,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合成的电子女声用毫无情感的语调宣告着我的死期。
警告,引擎失效。
警告,高度急剧下降。
我猛地拉动弹射杆,巨大的G力像一只无形的手掌,将我死死按在座椅上,然后又狠狠地抛向空中。
天与地在视野中疯狂翻滚。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一片呈现出诡异深蓝色泽的湖泊,它如同一块巨大的、未经雕琢的蓝宝石,静静地镶嵌在群山之间。
降落伞打开的瞬间,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它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钻进我的脑海,带着金属质感的嘲讽:
欢迎来到幽梦之湖,夜隼。
我被捕了。
没有激烈的交火,没有殊死的搏斗。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密室。墙壁是冰冷的金属,摸上去没有一丝接缝。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两种味道诡异地混合在一起,让人头晕。
手腕和脚踝被特制的合金镣铐锁住,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我——王牌特工夜隼,折翼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密室的门无声地滑开。
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气质儒雅,更像一位在大学里讲授存在主义的哲学教授,而非情报中那个杀人如麻、掌控着南美半数毒品交易的枭雄——海德博士。
顾长风,代号‘夜隼’。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联盟最锋利的矛,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我们会面。
我沉默不语,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逃脱的可能性。
零。
这里的防御滴水不漏。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轻笑一声,拉过一张椅子在我面前坐下。
别白费力气了。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审问你的任务,也不是为了欣赏你的狼狈。
他顿了顿,直视我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无法理解的偏执与疯狂。
你,去帮我找一个人。
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我心湖的石子。
我死去的爱人,望月璃子。
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的大脑,那颗受过最严苛训练,能在万分之一秒内做出战术判断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宕机。
一个毒枭,抓住了他的头号敌人,却让他去找一个死人
这是何等的羞辱,何等的荒谬!
你疯了。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海德博士不以为意,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银质相框,轻轻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你的恩师,铁山将军,还有你那位情同手足的战友,代号‘薇拉’的女特工,都在我的‘客人’名单上。
他们的生命,就是你这份‘寻人契约’的报酬。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铁山和薇拉!他们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一切。
我内心的狂怒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身为王牌特工,我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但我只能强行压下,我知道,在绝对的劣势面前,愤怒是最低效的情绪。
我将目光投向那张照片。
照片已经微微泛黄,上面的女子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长裙,站在一片模糊的湖光山色前。
她的面容绝美,但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空灵、澄澈,仿佛能穿透照片,看进你灵魂最深处的孤独。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了我。
为了恩师和薇拉,我别无选择。
我接受。我说,声音干涩。
但在心底,一粒复仇的火种已经埋下。
海德博士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他伸出手指,用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温柔,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璃子的脸颊。
她并未真正死去。
他低语,像是在对我,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只是迷失在了湖泊深处,被那片湖的梦境困住了。
而你,顾长风,你的灵魂有一种特殊的频率,你是唯一能将她从梦中唤醒,带回我身边的人。
他的话语,像一道诡异的符咒,在我心中种下强烈的不安。
记住,夜隼。
海德博士站起身,转身离去,声音在密室中回荡。
你将找到的,不是亡魂,而是你此生注定沉沦的宿命。
门再次关上,密室重归死寂。
我死死盯着那张旧照片,脑海中翻涌着幽梦之湖那诡异的浓雾。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我的脊背一路攀上头顶。
她,究竟是什么
02
第二天的清晨,我被带离了密室。
幽梦之湖的真面目,第一次完整地展现在我眼前。
乳白色的浓雾像一层厚厚的羽绒被,将整个迷雾庄园,连同远处的山峦,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
空气湿润得能拧出水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栀子花香的腐朽气息,闻久了竟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我的任务,从此刻开始。
我沿着湖畔行走,镣铐已被取下,但数十个隐藏在暗处的狙击点和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组成了一张无形的囚笼。
作为一名特工,我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
我注意到,这片湖的一切都充满了异样。
湖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深蓝色,仿佛倒入了一整瓶的墨水,深不见底。
湖面平静如镜,偶尔有涟漪无端泛起,却看不见任何鱼鸟,甚至连一只水黾都没有。
这里,死寂得像一幅画。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我在一块巨大的、形状奇特的黑色岩石旁停下了脚步。
它像一头匍匐的巨兽,一半浸在水中,一半立于岸上,周身布满了被水流侵蚀的奇异纹路。
海德博士的人告诉我,这叫哀恸之石。
就在这时,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在离我不远处的雾气中,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若隐若现。
她就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丝绸般垂至腰际。
雾气缭绕在她身侧,让她看起来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我瞬间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特工的警惕让我与她保持着十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是陷阱
是海德博士安排的演员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注视,缓缓地转过身来。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被夺走了。
那张脸,与照片中如出一辙,却又比照片鲜活、生动千百倍,美得令人心碎。
她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但真正攫取我心神的,是她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没有活人该有的神采,也没有鬼魂应有的怨毒。
那是一种无尽的、化不开的幽怨,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仿佛她承载了整个湖泊千百年的哀愁。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血液在血管里奔流。
这不是幻觉,她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尝试开口,叫她的名字,或是质问她是谁,却发现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眼睛仿佛一泓深潭,能洞悉我所有的秘密、挣扎、愤怒与不甘。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牢牢吸附在原地,让我无法挪开视线,甚至无法思考。
我感到我引以为傲的理性,那层用无数次生死任务淬炼出的坚硬外壳,正在被她的眼神一点点地瓦解、剥离。
这个女子,绝非寻常的亡魂。
就在我鼓足勇气,即将迈步向她靠近的瞬间,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在我眼前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带着湖水与花香的幽冷气息。
我猛地冲上前去,双手在空气中徒劳地抓握,只触碰到一片虚无和冰冷的雾气。
我站在哀恸之石旁,心头巨震,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
如果她不是鬼魂,也不是活人,那她究竟是什么
03
望月璃子的消失,让湖畔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的心跳仍未平复,理智与感性在我体内激烈交锋,掀起一场海啸。
我尝试用特工的思维模式去分析刚才发生的一切:群体催眠高科技全息投影还是某种作用于神经的致幻剂
但所有经验都告诉我,刚才那份直击灵魂的悲伤与真实感,超出了我已知的任何科技范畴。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个着了魔的囚徒,每天都回到幽梦之湖畔。
每一次,她都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出现。
有时是在清晨雾气最浓的湖心,她赤着脚,白色的裙摆轻点水面,却不泛起一丝涟漪。
有时是在黄昏残阳如血的岸边,她静静地坐在一棵枯树下,任由晚霞将她的身影染成金色,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我们之间始终没有言语,只有眼神的交流。
我惊恐地发现,我似乎能读懂她的情绪。
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孤独,一种对某个人的无尽思念,甚至……还有一丝对我这个闯入者的好奇。
这种感觉让我毛骨悚然,却又无法抗拒。
转机发生在一周后。
我又一次来到哀恸之石旁,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触摸到了那块冰冷的黑色岩石。
就在指尖接触到岩石表面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却又带着无数复杂情绪的电流瞬间窜入我的大脑!
那感觉就像有人将一整座图书馆的信息,混杂着爱恨情仇,强行灌进了我的脑海。
紧接着,望月璃子的身影就在我面前的石头上浮现,她不再是飘忽的虚影,而是变得异常凝实。
她的手,也正轻触着我手掌上方的石头。
那一刻,我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变得模糊,我清晰地听到了她内心深处翻涌的情绪——
对海德博士那份既炽热又绝望的爱。
对生命本身的眷恋。
以及对某种无法摆脱的宿命的深深绝望。
它们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将我的意识吞没。
我的理性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动摇了。
这绝不是简单的幻象,这是一种连接,一种超越了语言和物理的心灵共鸣!
我强忍着大脑的刺痛,尝试用意念与她沟通。
我在心中呐喊: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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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回应了我,不再是空洞的幽怨,而是带上了一丝困惑,一丝无法言说的痛苦。
仿佛在告诉我,她也无法完全理解自己的存在状态。
她是被困在这里,还是她本身就是这里的一部分
我震惊地发现,面对这个诡异的存在,我心中升起的不再是特工的警惕与分析,而是一种最原始的保护欲。
一种超越了任务、超越了敌我立场的,纯粹的关心。
我想知道她的故事,想抚平她眼中的哀愁。
当我从那种奇妙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她也随之消失了。
我踉跄地后退几步,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
离开湖畔,我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她那双充满痛苦与困惑的眼睛。
我开始怀疑,海德博士的寻人契约,也许并非他所说的那样,是让我带回爱人。
他或许是在用我,做一场前所未有的、关于灵魂与执念的疯狂实验。
而我,一个联盟的王牌特工,竟然开始被一个梦境所牵引。
这究竟是我的沉沦,还是某种更可怕阴谋的预示
04
夜晚的迷雾庄园,连虫鸣声都被湖泊的静谧彻底吞噬。
我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但脑海中望月璃子的形象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我反复回想海德博士的只言片语——她迷失在湖泊的梦境中、你的灵魂有特殊的频率——以及幽梦之湖的种种异象。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猜测,在我心中逐渐成形。
她并非亡魂。
她,或者说它,是幽梦之湖这个特殊的场域,在吸收了海德博士那股极致到扭曲的思念,以及望月璃子投湖自尽时那股巨大的悲情后,所孕育出的一个……
活着的梦境。
一个有意识、有情感,却沒有实体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我既震惊又着迷。
从那天起,我开始主动尝试与她进行更深层次的连接。
我发现,当我的思绪越是集中,越是抛开杂念,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就越是清晰。
我甚至能在意识的层面上,感受到她指尖那不存在的冰凉,感受到她发丝拂过我脸颊的轻柔触感。
我不再是执行任务的特工顾长风,我只是一个被未知力量深深吸引的凡人。
在哀恸之石旁,我不再试图分析她,而是开始与她交流。
我向她讲述我过去的生活,那些在刀尖上跳舞的日子,那些冰冷的任务和战友温暖的笑脸。
甚至是我内心深处,连薇拉都未曾触及过的、最隐秘的孤独。
她虽然无言,但她的回应却通过心灵感应,如涓涓细流般淌入我的心田。
我能感受到她的好奇、她的悲伤,甚至是一种……共鸣。
她似乎在我的孤独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这份交流,纯粹而禁忌,超越了生死的界限,也超越了现实的逻辑。
我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由思念和悲伤构成的梦境。
在一次更深层次的心灵交融中,我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海德博士对璃子的那份极致思念。
那不是健康的爱,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一种想要将爱人灵魂永远禁锢在身边的占有欲。
正是这份执念,像一个牢笼,将璃子的梦境困在了湖中,让她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哀怨与孤独。
而这份执念,也是海德博士所有痛苦的根源。
我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正在走上一条何其危险的道路。
这条路不仅会让我彻底背叛我的任务和信仰,甚至会让我迷失自我,与这个梦境一同沉沦在这片诡异的湖水中。
我凝视着窗外湖泊深邃如墨的黑暗,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我爱上了这个活着的梦境,这份爱如同幽梦之湖的湖水,冰冷、深邃,正一点点将我吞噬。
我的任务、我的信仰、我的恩师与战友……
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经彻底沉沦了
05
我在迷雾庄园的日子,不再仅仅是围绕着湖畔的寻人。
沉沦于禁忌之恋的同时,特工的本能从未真正休眠。
我开始利用海德博士给予的有限自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座庞大毒品帝国的内部运作。
表面上的平静与秩序,如同幽梦之湖的湖面,掩盖不住其下的暗流涌动。
我的注意力很快锁定在了海德博士的副手,一个名叫卡尔文的男人身上。
他是个身材高大的欧洲人,金发碧眼,脸上总是挂着谦卑的微笑。
但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却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他频繁地与外界进行秘密通讯,使用的加密频率并非庄园内部的常规频道。
凭借我多年来练就的电子对抗素养,我用一个伪装成剃须刀的微型信号捕捉器,截获了一些零碎的通讯片段。
经过脑内重组,一个名字反复出现——萨拉查。
萨拉查,哥伦比亚最大军火商,也是海德博士的宿敌。
这两个枭雄为了争夺南美的地下秩序,明争暗斗了近十年。
卡尔文在和萨拉查联系,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一个深夜,我避开监控,如同幽灵般潜入了卡尔文的办公室。
在经过加密的电脑硬盘深处,我发现了一些文件。
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解密,但那些不断跳出的关键词——军火、运输路线、联盟内线、B计划——已经足够让我拼凑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卡尔文正在与萨拉查勾结,准备里应外合,发动一场针对迷雾庄园的全面进攻,彻底颠覆海德博士的帝国。
海德博士沉浸在复活爱人的疯狂执念中,对身边的背叛竟毫无察觉。
他的毒品帝国,远非表面看起来的铁板一块,内部的裂痕正在迅速扩大。
几天后,我在庄园一处监控死角,意外撞见了卡尔文与一个陌生人秘密会面。
那人身形瘦小,动作敏捷,一看就是专业的信使。
他递给卡尔文一个微型U盘,并用西班牙语低声说了句:
计划提前,萨拉查先生等不及了。
卡尔文接过U盘,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贪婪和即将得手的快意。
我悄无声息地退回阴影中,心脏狂跳。
战火,即将来临。
我身陷重围,一边是与望月璃子那份日渐加深的禁忌之爱,一边是即将爆发的、足以将这里夷为平地的血腥危机。
我该如何选择
是趁乱完成联盟交给我的任务,与内鬼卡尔文合作,彻底摧毁这个毒品帝国
还是……保护这个脆弱的梦境,保护那个被执念囚禁的、我深爱着的她
我的立场,第一次发生了动摇。
06
庄园的空气日益紧张,巡逻的雇佣兵数量增加了一倍,连空气中那股腐朽的花香都仿佛带上了一丝火药味。
但我却被另一个身影吸引了。
海德博士的助手兼庄园总管家,藤原夫人。
她是一位年约五十的日本妇人,总是穿着一丝不苟的传统和服,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古典的优雅。
但她的眼神,却深邃得像一潭千年古井,仿佛洞悉一切,又隐藏着一切。
藤原夫人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我。
她会在我从湖畔回来时,递上一杯热茶,茶水的温度刚刚好,不烫口也不凉。
她会不经意地提及望月璃子的名字,语气中带着一丝我难以分辨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怜悯,甚至还有一丝……怨恨。
她向我展示了一些璃子的遗物。
一本速写本,里面画满了幽梦之湖的风景,每一幅都美得令人心悸,但画中却从未出现过人。
在最后一页,我看到了一幅湖的远景,落款处签着两个娟秀的汉字——晴子。
晴子我下意识地问。
是璃子小姐的乳名。
藤原夫人淡淡地回答,收起了速写本,眼神却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
一天夜里,藤原夫人将我引到庄园深处一间隐秘的和式茶室。
她跪坐在榻榻米上,为我沏上一杯上好的玉露,茶香袅袅,让这剑拔弩张的环境有了一丝难得的平静。
顾先生,你似乎对璃子小姐非常着迷。她开门见山。
是海德博士的任务。我谨慎地回答。
她却摇了摇头,古井无波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涟漪。
不,你和那些被博士派去湖边的人不一样。
你的眼神里,有和博士一样的……执念。
她开始讲述海德博士的过去,他显赫的家族背景,他如何叛逆地抛弃一切,建立起自己的地下王国,以及他与望月璃子如命中注定般的相遇与相爱。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璃子的怀念,也夹杂着对海德博士那种毁灭性爱情的矛盾情感。
她不动声色地暗示,璃子的死,并非像海德博士所说的那样,仅仅是意外溺水。
湖泊的秘密,远超我的想象。
气氛沉默的顶点,藤原夫人突然从和服袖中取出一个古老的银质挂坠,递到我面前。
挂坠的造型是一片樱花,背面刻着一个清晰的晴字。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璃子,她还有另一个名字,一个绝对不能被海德博士知道的名字——晴子。
她并非你看到的、或者感受到那么简单。
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藤原夫人收回挂坠,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海德博士的爱,是囚笼,是毁灭。
而望月璃子的悲剧,从她爱上他的那一刻起,才刚刚开始。
我看着她起身离去的背影,心中掀起惊涛histo骇浪。
晴子这个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藤原夫人,她又在这场悲剧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一个巨大的谜团,在我面前缓缓拉开了帷幕。
07
晴子这个名字,像一颗钉子,深深楔入我的脑海。
我意识到,藤原夫人绝非一个简单的管家,她接近我,告诉我这一切,必然有她自己的目的。
第二天,我再次找到藤原夫人,开门见山地质问她晴子的真正含义。
她沉默了良久,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痛苦与决绝。
最终,她长叹一口气,带我来到了庄园里一处供奉着牌位的佛堂。
在望月璃子的牌位旁,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牌位,上面写着藤原晴子。
那是我。她指着那个牌位,平静地说。
然后,她转向璃子的牌位,眼神变得无比温柔和悲伤。
而她,望月璃子,是我的妹妹。
我们同父异母。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藤原夫人,不,应该叫藤原晴子,终于揭露了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惊天真相。
望月璃子,并非海德博士口中那个单纯的日本商人女儿。
她的真实身份,是CIA派遣到海德博士身边,执行最高机密渗透任务的卧底,代号,正是晴子!
晴子告诉我,她们姐妹从小接受特工训练。
妹妹璃子是百年一遇的天才,精通心理学、格斗和情报分析。
她被CIA选中,伪造身份,花了数年时间接近海德博士,并成功获取了他的信任和……爱情。
然而,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璃子却无可救药地、真实地爱上了海德博士。
她陷入了国家使命与个人情感的巨大矛盾中,日夜备受煎熬。
一方面,她要不断地向CIA传递情报,另一方面,她又深爱着这个她本该毁灭的男人。
最终,在一次CIA收网的关键行动中,由于内部叛徒出卖,璃子的身份暴露。
在被海德博士发现前的最后一刻,绝望的璃子选择了投湖自尽。
她用死亡,保全了海德博士,让他免于被捕,也用死亡,结束了自己那份无望而痛苦的卧底生涯。
而藤原晴子,作为璃子的姐姐和任务联络员,在行动失败后侥幸逃脱。
她无法原谅CIA的无能和海德博士的罪恶,更无法原谅自己让妹妹陷入如此绝境。
于是,她改头换面,潜伏进迷雾庄园,成为管家,唯一的目的,就是等待时机,为妹妹复仇,彻底摧毁海德博士和他所珍视的一切。
卡尔文和萨拉查的计划,就是我一手促成的。晴子冷冷地说。
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照片上,璃子穿着一身英姿飒爽的CIA战术制服,眼神锐利、自信,与我所见的那个白衣飘飘、充满幽怨的梦境判若两人。
晴子眼中含泪,声音颤抖地告诉我:
海德博士那份病态的思念,扭曲了幽梦之湖的能量场,竟然真的孕育出了璃子死前最痛苦、最不甘的执念所形成的‘梦境’。
而我,就是要让这个梦,连同他的一切,在他眼前彻底破碎!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我所爱的那个梦境,那个纯粹、悲伤的存在,其原型竟然是一个背负着沉重使命、在爱与背叛中挣扎的CIA卧底。
海德博士疯狂的执念,藤原晴子决绝的复仇,将我这个局外人,彻底卷入了这场错综复杂的悲剧旋涡中心。
我该如何面对这份残酷的真相
我爱上的,究竟是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还是一个早已逝去的、值得尊敬却又身为敌人的灵魂
08
藤原晴子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震得我灵魂嗡鸣。
我还没来得及从这个残酷的真相中消化分毫,庄园外,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战火,终于来了。
卡尔文引导着萨拉查的精锐部队,如同一把烧红的利刃,轻易地撕开了迷雾庄园看似固若金汤的防御。
枪声、爆炸声、惨叫声此起彼伏,火光将幽梦之湖的浓雾染成了血红色。
庄园引以为傲的防御系统在内鬼的操控下瞬间瘫痪,雇佣兵和毒贩的厮杀声响彻夜空。
海德博士终于从他的梦中惊醒,他冲出主宅,看着自己燃烧的帝国,陷入了野兽般的疯狂。
他嘶吼着指挥手下进行反击,但面对里应外合的突袭,他的抵抗显得苍白无力。
我在混乱中只有一个目标——找到望月璃子。
我必须保护她!
无论她是梦境还是卧底的残影,她都是我心中那份禁忌之爱唯一的寄托。
我不再是夜隼,我只是顾长风。
我利用特工的敏捷和格斗技巧,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如同死神。
每一个试图阻拦我的敌人,都被我用最快、最狠的方式击倒。
混乱的人群中,我看到了藤原晴子。
她换下和服,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手持两把短刃,身手矫健狠辣,如同一只复仇的黑猫,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海德博士。
我在哀恸之石旁找到了望月璃子。
战火似乎也影响到了她,她的身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白色的衣裙上仿佛也染上了斑驳的血迹。
她的眼神中,第一次充满了具象的恐惧和痛苦。
她向我伸出手,我毫不犹豫地冲过去,紧紧握住。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电流再次窜过我的身体,但这一次,我从她的意识中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警告——
湖泊深处,有更大的危险正在苏醒!
就在这时,庄园的中心建筑,那座名为琉璃殿的全玻璃结构宫殿,被一发流弹击中。
巨大的玻璃穹顶应声碎裂,无数碎片如暴雨般落下。
我抱着变得虚幻的望月璃子,狼狈地躲避着不断落下的瓦砾和弹片。
海德博士绝望的怒吼声、藤原晴子冰冷的复仇宣言、以及萨拉查得意的狞笑声,交织成一曲末日交响。
迷雾庄园,这座用罪恶和执念堆砌起来的堡垒,正在走向彻底的毁灭。
而我,又该将这个即将破碎的活着的梦境,带往何方
09
琉璃殿在战火中摇摇欲坠,但它的中心——那座由一整块巨大水晶构成的祭坛,却在炮火中屹立不倒,散发着诡异的幽光。
我带着望月璃子闯入殿内,却发现所有关键人物,都已汇聚于此。
海德博士被卡尔文和萨拉查的人团团围住,他浑身是血,状若疯魔,但眼神却依旧死死地盯着祭坛。
藤原晴子手持一把沾血的匕首,一步步逼近,她的脸上写满了复仇的快意与痛苦。
而在大殿的另一侧,我的恩师铁山和战友薇拉被捆绑在柱子上,眼神绝望。
所有恩怨,在此刻集中爆发。
海德!你的帝国完了!
萨拉查狂笑着,交出‘湖心之秘’的配方,我留你一个全尸!
叛徒!
海德博士没有理他,而是死死盯着卡尔文,我待你不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卡尔文冷漠地回答。
海德,为你自己,也为我妹妹的死,付出代价吧!
藤原晴子的匕首,直指海德博士的心脏。
就在她的匕首即将刺入海德博士胸膛的瞬间,我怀中的望月璃子的梦境突然发出了一阵无声的、却足以撕裂灵魂的悲鸣!
轰隆!
整个琉璃殿剧烈地颤抖起来。
幽梦之湖的湖水开始疯狂翻滚,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倒灌入破碎的穹顶。
我骇然意识到,璃子的存在,竟然真的牵引着这片诡异湖泊的意志!
璃子的梦境突然挣脱我的怀抱,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
她缓缓走向海德博士,眼神中不再是幽怨和恐惧,而是一种超越了爱恨的、深深的怜悯。
她伸出虚幻的手,轻抚海德博士的脸颊。
那一刻,奇迹发生了。
海德博士那疯狂的眼神突然平息下来,他怔怔地凝视着璃子,眼中充满了绝望的、孩童般的爱意。
璃子……你回来了……
藤原晴子愣住了,复仇的火焰被这超现实的一幕浇熄。
萨拉查和卡尔文也感到了发自内心的不安。
这片湖泊的力量,正在觉醒!
就在这时,琉璃殿中央的水晶祭坛突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旋转着幽蓝色光芒的黑洞。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从洞中传来,整个琉璃殿的地面开始崩塌,向洞中沉陷。
海德博士突然狂笑起来,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璃子的梦境,指着那黑洞,对所有人嘶吼道:
哈哈哈!这就是我为璃子准备的永恒安息之地!
‘悲鸣祭坛’启动了!你们所有人,都将为我们的爱情陪葬!
我紧紧抓住一根柱子,抵抗着那恐怖的吸力,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的寒意。
湖底,到底隐藏着什么恐怖的秘密
10
巨大的吸力如同神话中的巨兽之口,将琉璃殿内的一切——人、瓦砾、恩怨、仇恨——都无情地拉向湖底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海德博士的狂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他仿佛一个为爱殉葬的末代君王,带着他的帝国和那份至死不渝的执念,走向终结。
幽梦之湖隐藏在湖底的自毁装置,被他启动了。
整个迷雾庄园,连同那座悲鸣祭坛、琉璃殿,以及所有深陷其中的人,都被湖水无情地吞噬。
殿外的卡尔文和萨拉查的军队也陷入了灭顶之灾,湖水形成巨大的漩涡,将岸边的一切都卷入其中。
绝望的尖叫声很快便被轰鸣的水声淹没。
我紧紧抱着望月璃子的梦境,却感受到她正在我的怀中变得透明。
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平静和深邃,不再有幽怨,不再有痛苦,只有一种超脱的释然。
她用最后的力量,向我传递了一段清晰的心灵感应:
顾长风,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仇恨之外的东西。
我的爱与恨,都将随着这片湖,归于虚无。
你,要活下去。
在湖水彻底吞噬一切的瞬间,一股强大而纯粹的力量,突然从她的身体里涌出,像一只温柔的手,猛地将我推出了湖面。
我被抛向空中,最后一眼看到,望月璃子的梦境在湖泊的漩涡中心,与紧抱着她的海德博士一起,对我露出了一个绝美的、释然的微笑。
然后,她化作亿万点星光,彻底融入了奔腾的湖水,回归了永恒的虚无。
轰——!
我被巨大的水流冲到岸边,重重地摔在泥泞里,浑身湿透,精疲力尽。
身后,那片吞噬了所有罪恶与执念的幽梦之湖,在经历了最后的疯狂后,不可思议地恢复了平静。
深蓝色的湖面宛如镜面,仿佛刚才那场末日般的毁灭,只是一场幻觉。
我挣扎着爬起来,望向那片死寂的湖水,泪水终于决堤,模糊了我的视线。
她走了。
带着我灵魂深处那份无法磨灭的印记,永远地走了。
我,奇迹般地生还,却永远地,失去了她。
11
我不知道自己在岸边昏迷了多久。
当我醒来时,刺眼的阳光让我眯起了眼睛,耳边是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艘联盟的救援快艇上,身上盖着温暖的毛毯。
薇拉坐在一旁守着我,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悲伤,眼眶红肿。
救援队在幽梦之湖畔找到了幸存的我、铁山老师,以及少数几个联盟的俘虏。
海德博士的毒品帝国,连同萨拉查的野心,都在那场惊天动地的毁灭中,彻底覆灭。
幽梦之湖深处的一切,都化作了无人能解的传说。
铁山老师告诉我,薇拉的未婚夫,也是一名优秀的联盟特工,在这次行动的外围接应中,为掩护他们撤退而壮烈牺牲。
薇拉在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
在被救出的第二天,她用一把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追随她的爱人而去。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没能保护好她,也没能保护好薇拉。
我还得知,藤原晴子在确认海德博士死后,便消失无踪,无人知晓她的下落,仿佛她也随着那片湖水化作了幽魂。
我活了下来,但我的灵魂,似乎有一部分,被永远地遗落在了那片湖里。
这场超越现实的禁忌之恋,如同一场烈火,将我彻底洗礼,也留下了永恒的伤痕。
我不再是那个心思纯粹、只知任务的王牌特工夜隼,我的内心被璃子的微笑占据,被无尽的孤独填满。
几天后,我独自一人,再次站在幽梦之湖畔。
湖水依旧深邃而平静,美得令人心悸。
我闭上眼睛,尝试再次感受她的存在,但这一次,回应我的只有一片虚无和风声。
我明白,她已经彻底离开了。
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攫住了我,但在这极致的疼痛中,我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活着,带着她留下的印记,带着薇拉和她爱人的悲剧,带着所有逝去者的重量,活着。
联盟的医生为我做了全面的心理评估,报告显示我身体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甚至心理韧性评级比以前更高。
但我自己知道,我的内心深处,已经发生了永久性的、不可逆转的改变。
我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心中充满了怅惘。
我活下来了,但我的灵魂,却永远地遗落在了幽梦之湖。
12
我回到了位于安第斯山脉的自由之翼联盟总部——安第斯堡垒。
这里的阳光依旧炽烈,训练场上新兵的呼喝声此起彼伏,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我继续执行任务,代号夜隼依然是联盟最锋利的矛。
我的身手、我的判断力,甚至比以前更加精准和冷静,仿佛那场经历将我灵魂中所有多余的杂质都焚烧殆尽了。
但我的内心,却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每一次夜深人静时,我都会想起幽梦之湖,想起那个白衣飘飘的望月璃子。
想起我们之间无声的交流,想起她最后那个释然的微笑。
她像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灵魂之上。
我开始阅读海德博士留在庄园里那些未被摧毁的哲学手稿。
那些关于爱、执念、存在与虚无的疯狂思考,在别人看来是疯言疯语,于我,却与我的经历产生了深刻的共鸣。
我渐渐明白了,孤独或许是生命的本质。
而爱,不过是人类为了对抗这无边无际的虚无,所做的一场最美、也最痛的梦。
璃子,无论是作为卧底的她,还是作为梦境的她,都用她的存在与消失,教会了我这一切。
在一次位于中东的拆弹任务中,我面对着只剩三秒的倒计时,在死亡的威胁下,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璃子告别时的微笑。
那一刻,我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超脱的平静。
我剪断了那根正确的引线,不是凭借计算,而是凭借一种直觉。
我知道,我将永远背负这份沉重的爱与领悟活下去,成为一个被灵魂救赎、却也注定永远孤独的夜隼。
我站在安第斯堡垒的最高处,俯瞰着夕阳下连绵不绝的群山。
风从远方吹来,拂过我的脸庞,仿佛还带着一丝幽梦之湖的湿润与清冷。
我明白,望月璃子(晴子)在我灵魂深处留下的印记,将伴随我孤独永生。
这份爱,是我对抗生命虚无的唯一凭证。
它是我此生做过的,最美,也最痛的梦。
而我的余生,便是为了守护这个梦的真实,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