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句话,如今还在乾熙帝耳边嗡嗡回响。
等到萧锦瑟立下军令状,说牙膏方子虽然已经泄露,但她绝不让郑浩源从这上头捞到几两银子,乾熙帝才重新低头,翻开手中的那份计划书。
乾熙帝再次翻动手中的计划书,眼底却逐渐清明起来。
周彦恒能看出来的东西,他乾熙帝自然也能看出来。毕竟——
每天寅时二刻(4:00)起床的是他,卯时(5:00)开会的是他,辰时二刻(8:00)到御书房批阅奏章的是他。
不忙的时候批阅三个时辰的是他,忙起来在龙椅上一坐一夜的,还是他!!
他不敢细想——要是这张表格真能把那些又臭又长的奏章内容一目了然地呈现出来,他、他将会是多么轻松、多么愉快、多么明亮开朗的“小皇帝”啊!!
甚至,史书上也会为了再留下一笔。
看着门口那道已经消失的背影,乾熙帝倚在榻上,眼底浮着一丝饶有兴味。
他心想:就冲着这位小姑姑能想出那么一份直戳要害的“表格”,他就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倒真想看看——她打算怎么能让郑浩源,连卖牙膏的钱都挣不着。
说威远侯府的老夫人在与郑家争执一场之后,没过两日就吓得躲去了庄子——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风声,一时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郑浩源听了很是得意,冷笑着对心腹道:“那老太婆倒识趣。”
手下却丝毫不慢,越发快马加鞭,调人、调货、大批量投产,生怕慢了一步,被别人抢了先机。
——抢在威远侯反扑之前,把这块新开的牙粉牙膏生意,一口吞得干干净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萧锦瑟这是在避其锋芒时,半个月后忠勤伯府却收到了威远侯府的一封信。
忠勤伯听说是威远侯的信
,眼皮都未抬一下:“不是说了吗?全都毁了便是。”
忠勤伯夫人吴氏,乃萧锦瑟幼年伴读,出身太宗年间工部侍郎之家,昔年威远侯府得势,两家往来频密。哪怕近年关系淡了些,自诩情分尚在的忠勤伯也从未拦过夫人探望旧友。
可那日威远侯竟在众目睽睽下对他孙子“下了死手”。
这让忠勤伯很是愤怒,没两日,听闻萧锦瑟给吴氏送信了,当场就截了,见上面没有半分认错的意思,忠勤伯一怒之下,当场下令:此后威远侯府来信,一封不留,全毁!
不想今日这封,管家却道:“老爷,这信是写给您的。”
忠勤伯:“给我?”
管家忙将信递了过去:“是的,还是之前送信来的那个妈妈,亲口跟奴才说这封信让奴才一定要交到您手上。”
短短几句话,泄露了两个关键信息:其一,送信人身份属实;其二,这封信,的确是“专递于他”。
忠勤伯满头疑窦,一边拆信,一边低声嘀咕:“难道是没收到吴氏的回信,起了疑心?”
心头还在一阵发虚,还想着怎么把事情推出去,反正他是不可能承认截了发妻的信的。
他身旁幕僚却蹙眉道:“侯老夫人若真起疑,也应写信给夫人,而非直接递给您。她一个寡妇,写信给您这样一府之主怎么看都不合情理。”
幕僚眉头紧锁:“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正当幕僚欲就“今早京中之事”顺势分析下去,忠勤伯却忽地神色一变,眉头紧蹙,盯着信纸低声开口——
“她这是何意?”
幕僚忙问道:“伯爷,信上说了什么?”
信是以萧锦瑟的口吻写的,一共只有四页,第一页简单寒暄,末尾话锋一转,说念在旧情,特意送来一份礼物,请伯爷万万不要推辞。
往下三页,便全是牙膏的制法方子。
忠勤伯原本就属于京中官场的末流势力,自祖父那一代后,五代人都未再出过实权要职。可想而知,能到他家当幕僚的是个什么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