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听了没接话,只是望着窗外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可今日我看吴姨母的样子怕是真的死心了。”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老夫人今日在忠勤伯府又是动口又是动手的,分明是下了狠心的。
何止是替吴姨母出头?
更像是,在替她断后。
若哪日吴姨母真鬼迷心窍、想再回头,怕是老夫人也不会再管这桩事了。
她是在替别人斩断退路,也是在替自己断情绝念。
不得不说,张氏是敏锐的。
萧锦瑟前世见过太多。闺蜜为姐妹打抱不平,骂得痛快,结果姐妹回头又与渣男和好,反将她当成棒打鸳鸯的反派。
她确实同情吴氏的遭遇,也愿意为原主与她之间的情谊出这个头。
但若吴氏辜负了她这番心意,她从不给人第二次往自己心口捅刀子的机会。
张氏忽然想到前些日子砚儿婚事告废后,自己有段时日对砚儿的婚事十分着急,想过两日就邀请京中出名的媒婆问问先如今京中可有与砚儿合适的人家。
实在是砚儿已经十八了,若还不出嫁,日后便只能给人家做继母了。
老夫人听闻后却第一次与自己生了气,就差指着自己鼻子狠狠骂了一顿,才暂时打消了自己的心思。
如今想来,不由得后怕,若是当时自己一意孤行,莫不说京城又会有如何难听的流言,怕是老夫人也会因自己的拎不清而死心吧。
姚氏面露惆怅,忽然想起什么眸光一闪:“对了,毛夫人和余大人是怎么回事,当初还真差点定亲吗?”
张氏黯淡的目光也是一亮:“我也不清楚,但我瞧着毛夫人那样子,老夫人多半没说假话。”
她顿了顿,忽然笑出声来:“哎呀,你是不知道,余夫人听说这事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比老夫人当众说她那三个蠢儿子还要难看!”
“真的吗,快给我再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夜色沉沉,宝庆斋一片寂静。
夜风卷着细雪,拂过屋檐,院中枯枝低垂,偶尔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发出细不可闻的簌簌声。
宝庆斋内没有守夜人,火盆中的碳火烧得正旺,偶有几声轻微的“啪啦”声在寂静中炸开。
一道黑影缓缓靠近内室门扉,指尖一摸,门闩应声而开,无声无息。
屋内光线昏黄,帘幔低垂,床榻上躺着的人似乎睡得正熟,被子拱起一个软软的弧度。
他脚步极轻,贴地无声地靠近床边,正欲有所动作,忽然——
“嘻哈哈哈哈”
一阵轻笑从被窝里闷闷传出。
紧接着,是萧锦瑟压抑着的喘息和闷笑声:“哈哈这女二真是个喜剧人,哎呀不行了不行了”
黑影倏地一顿。
躲被子里时间实在太久了,萧锦瑟闷得厉害,猛地一掀被子,正好对上床边那双幽深如夜的眼。
“我艹!”
萧锦瑟吓得国粹都飚出来了。
那黑影却一动不动,月光透过窗棂,正照在他掩在阴影中的半张面孔上,只露出一截冷硬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