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翼先生,这跟咱们之前谈的不一样!”
对于周瑜拂袖而去的行为,阎圃敢怒不敢言,只能重新找蒋干商谈。
“诶呀。”蒋干摊手道:“主公不允,如之奈何?”
先前对于张鲁提出的条件,蒋干本着万事好商量的原则,并未直接拒绝。
当然,蒋干也不会蠢到直接答应,而是把阎圃领来见周瑜。
“先生这般推脱。”阎圃不满道:“真的有诚意招揽我方吗?”
“阁下如此刁难”庞统插话道:“真的有诚意投诚我方吗?”
阎圃不知庞统身份,也不敢贸然回话。
“此乃军师。”蒋干主动介绍,“我主对军师言听计从。”
一句话,不仅点明庞统的身份,更点明庞统的分量。
“原来是军师。”阎圃见礼道:“失敬失敬。”
“客气。”庞统板着脸道:“贵方好像没有认清楚现实,眼下是我主在给张鲁机会,而不是我主有求于张鲁。”
庞统之言,揭开血淋淋的现实。
还是那句话,势比人强
面对强势的周瑜,其实张鲁本就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给予什么优渥的投降条件,其实全看周瑜的心情。
“军师。”阎圃硬着头皮道:“我方真心归顺,天师一心向道,此乃他毕生的理想。”
“看在张徵、张卫二位将军的份上”阎圃直接把死人抬出来。
张徵、张卫二人都死在周瑜势力手中,而张鲁“不计前嫌”愿意投降,怎么着也得给点面子吧?
“呵~”庞统撇嘴道:“张鲁要是想我主可以送他去见两个弟弟。”
这话说的就非常难听,阎圃顿时脸色难看,气得面红耳赤。
奈何“弱国无外交”,面对庞统的无礼,阎圃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吞
“息怒息怒。”蒋干跳出来打圆场,“大家有话好好说嘛。”
“我方是带着诚意而来!”阎圃十分心虚的说了句“硬气话”。
“我方也不是不讲道理。”庞统态度稍稍柔和,“你若能说服我,我便前去主公面前,替张鲁美言几句。”
阎圃精神一振,拱手道:“请军师赐教。”
“我且问你。”庞统提问道:“时下,张鲁的传教范围有多大?”
“回军师。”阎圃不明所以,如实道:“仅汉中一郡之地。”
汉中四面环山,张鲁自守有余、进取不足。
加之与刘璋素有仇怨,天师道不可能进入蜀中。
至于北边的关中地区,更是兵荒马乱连太平日子都没有,谁有空去信教?
“张鲁投降前,只能在汉中一郡传教。”庞统嘲弄道:“张鲁投降后,反倒能在荆益二州传教?”
“到底是张鲁投降我主,还是我主投降张鲁,嗯?”
“这”阎圃有些尬住。
庞统说的是事实,阎圃自然无言以对。
“我主坐拥荆益二州,也只是暂时而已。”庞统继续道:“下一步就是进攻扬州,未来更要北伐中原。”
“怎么?我主打下多少地盘,张鲁就随之传教?”庞统质问道:“难不成我主是在替张鲁征战四方?”
“若我主取得天下,天师道就传遍天下?”庞统冷声道:“是不是还要我主把天师道,直接封为国教,把张鲁直接拜为国师?”
“待到张鲁信徒遍布四海,届时再振臂一呼,效仿张角旧事,取而代之?”
“不敢!”阎圃听罢直接慌了,“万万没有此意啊!”
“没有?”庞统反问道:“那为何张鲁要在我主全境传教?”
“这”阎圃哑口无言。
“此等图谋不轨之举,还敢冠冕堂皇提出来?”庞统怒斥道:“我主刚才没下令直接斩你,已经是天大的仁慈!”
“阁下应该庆幸,你的脑袋还在脖子上!”
阎圃一个激灵,心中暗暗后怕
“废话不多说。”庞统挥袖道:“回去告诉张鲁,若愿投诚、保持现状。”
“如若不然、后果自负!”庞统冷声道:“勿谓言之不预也!”
“子翼。”
“在。”
“送客!”
蒋干起身道:“阎兄,请吧。”
阎圃讷讷无言,朝着庞统拱手一礼,旋即跟着蒋干一同离开。
周瑜从后帐绕出来,笑道:“士元刚才好生威风。”
“主公又取笑我。”
玩笑一句后,周瑜正色道:
“如此恫吓一番,不知张鲁会不会就范?”
“肯定会。”庞统笃定道:“因为他别无选择!”
“主公只要不要他的脑袋,哪怕扬言灭了天师道,恐怕张鲁也会忍下来。”
确实,张鲁的核心底线,其实只有项上人头。
准确说,是张氏一脉的香火。
只要人还在,哪怕天师道被灭了,日后也有复兴的希望。
反之,人要是没了,那可真就是万事皆休
张氏家族虽然另类,与世家不太一样。
但本质上,两者的核心都是以人为本。
只要守住这条底线,没什么是不能被退让的。
“更何况,主公还允许张鲁保持现状。”庞统随意道:“除了交出军队与土地,就没有其他条件,张鲁没道理不答应。”
交出土地与军队,听着非常苛刻。
但反过来想一想,不管投降谁,这都是最基本的条件罢了。
“那边静候佳音吧。”
周瑜面露期待,看了眼外边的天色,起身道:
“天色不早,士元也早些休息吧。”
“大局已定。”庞统伸了个懒腰,“总算能睡个安稳觉咯。”
君臣二人就此分别,各自回去休息。
夜幕降临。
明月高悬,照耀着静静流淌的江水,营寨中一片静谧。
严颜踏着夜色而来,身边仅带着一小队亲兵,就这么径直朝营寨走来。
“止步!”
刚到营寨门口,就被值夜的守卫拦下。
听到对方的口音,严颜判断不是益州本土士卒。
益州军只是暂且稳住,周瑜肯定不会把值夜的任务,就这么直接交给他们,肯定是让荆州军来负责。
别说值夜,益州军被稳住后,武器甲胄都已经被温和收缴。
同时,饭食方面也保持饿不死的状态,绝不会让益州军吃饱。
一方面,粮草本就不够,只可能尽量缩减,撑到成都运来粮草。
另一方面,就算粮草充足,也不能让益州军吃太饱,以免出现什么问题。
“什么人?”荆州军上前询问。
“回军爷。”严颜尴尬一笑,“我等是溃军”
“押进去。”荆州军也不废话,立即派出人手带他们入营。
先前,刘备、张鲁先后离开,四五万益州军群龙无首。
期间大部分益州军,待在原地没离开,但肯定也会有小部分溜走。
尤其周瑜率舰队出现时,胆小的、聪明的、机灵的肯定会有人溜走,或者暂时躲起来。
待到发现无恙后,甚至能得到食物,又会重新跑回来。
类似的情况已经上演多次,荆州军也见怪不怪,并不会为难、刁难。
而严颜之所以敢于如此,就是算死这一点。
严颜亲自来之前,已经派几个亲兵先后试过,确保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这样,严颜带着十来号亲兵,轻而易举进入到营寨之中,并被安排到一处营房内。
里边的人不少,粗略看下来有数百人,甚至看到一些熟悉面孔。
正是严颜先前派出,前来探路的亲兵,赫然也在其中。
“在这等着吧。”押送的荆州军叮嘱,“明早会让人来领你们,不得四下走动!”
很显然,这里的人都是类似情况,然后被临时看管在一处。
等到天亮之后,再让益州军中的各级伍长、什长来领人,回归他们原本的队伍。
“喏。”严颜答应一声,低头找个角落坐下。
好在天色已晚,营帐内灯火昏暗,严颜低着头没被其他人认出来。
严颜坐下后,还特意让亲兵围在前后左右,挡着些就更不容易被发现。
暗暗观察场中情况,并在心中思考如何起事。
虽然顺利进入营寨,但此处营房外边,就有荆州军守着。
尽管这里有数百人,奈何全都赤手空拳。
刚刚入营时,严颜一伙人的武器甲胄,也全都被一并收缴。
就算严颜振臂一呼,带着这数百人起事,恐怕下一刻就会被无情镇压。
就在这时,营房门口响起对话声。
“拜见将军。”
“诸位辛苦,我随便看看。”
话音落下,严颜便看到一人走进来。
张任来到场中,环顾陆续归来的益州军,严颜连忙低头。
“想必诸位都认识我。”张任朗声道:“大伙儿不要担心,张某向弟兄们保证,安心待着就有饭吃,更不会有什么危险。”
“明日一早,就让你们的上司来领你们归队。”
“多谢将军。”
“明白!”
“喏”
数百人纷纷开口回应,情绪明显得到缓解。
在他们眼中,张任毕竟是自己人,说的话可以相信。
“都休息吧。”张任随即道:“有什么需求,就跟门口的弟兄们讲,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害怕什么。”
“喏。”这次数百人齐声答应。
严颜看到这一幕,心中已然明了。
张任明显已经投效周瑜,并且还得到信任与重用。
若能劝说张任知迷途返,起事定能事半功倍、一举成功!
收获大,但风险也大。
万一张任并无此心,严颜贸然露面,一句话就能擒下后者。
一时间,严颜心中犹豫不决
但眼看着张任没再说话,转身作势离开。
严颜最终一咬牙下定决心,选择赌一把试试。
以他对张任的了解,知道对方绝非卖主求荣之辈,或许是不得已而投效。
“将军且慢。”
严颜猛然起身,低头快步走到近前。
底层士卒见严颜不多,但张任几乎只听声音就能认出来。
愕然看着面前的老将军,张任半晌都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