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些小心思,在这么大一桌人面前,无所遁形。
眼前这些人审视的目光,犹如五指山一般,沉甸甸地朝她压来。
她干笑着,站了起来,解释道,“孩子乱说的,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我家孩子平时尽爱开些小玩笑,呵呵呵”
尴尬的笑容充斥了她整张布着皱纹的脸。
欧阳龙跺脚,“我没有撒谎!你又是说我不懂事,又是说我撒谎的,我都没有。你们大人坏!我们小孩好!”
“”
孙腊梅已经圆不回来了,此刻那么多道视线,宛若无数根银针,无孔不入,一个劲往她身体里刺。
她恨不得瞬间消失在这些视线里。
直到,一道轻慢却不失力道的声音传来,“哑巴会传染?好新奇的说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是你丈夫欧阳军医说的?”
孙腊梅对上程冬阳那道视线,无形之中,似是有只泛白的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喘不上气来,“不跟我男人无关,只是大家都这么传,我一开始没怎么想,后来也就听进去了。”
欧阳龙又张口,指着孙腊梅,“奶奶,你瞎说!明明是你最先跟其他人说的,就是你传出去的!”
孙腊梅:“”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真恨不得紧紧捂上他这张嘴!
程冬阳意味深长地一笑,“如果真是你丈夫说的,那我们真的要怀疑他作为军医的医学水平和个人操守了。”
孙腊梅一怔。
听这意思,居然是在威胁她?
她听说过这位程团长,官大得很。
但官大一级还就能压死人,不让人说话了不成?
她孙腊梅偏不信邪!
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霎时,当着食堂这么多人的面,她也嚷嚷起来,浑然不怕的,“程团长,这部队,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一言堂,你凭啥这么说?就因为你才得了个一等功?”
葛师长坐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
冬阳都替他家晨晨说话了,他还能坐视不理?
“我一个妇孺,我也不怕你们的,难道我的孙子,我还做不了主么?”孙腊梅往地上娴熟地一坐,拿着手帕就开始哭,“呜呜呜,以权欺人了。”
她哭到一半,朝四周望了望,“你们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们站出来啊,说你们家的孩子肯跟葛师长家的孙子玩啊。”
无人应答,无人站出来。
围观这些人,一方面觉得她丢脸,一方面有些人暗地里还是觉得她说得是对的。
军中为什么愿意和晨晨玩的少?
小孩子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一个家的希望。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冒不得一点风险!
现场鸦雀无声,孙腊梅见这么闹管用,如此一来,民心向着她,眼前的这些人再气愤也不敢拿她或者拿她男人怎么样。
否则就是公权私用!
这么多双眼睛可盯着呢!
她顿时收了她那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那脸上写满无畏的笑,“我只是说了你们不敢说的话!我有什么错?”
晨晨被捂着耳朵,什么听不到,但却看得懂。
泪水唰的一下凝蓄在眼眶里。
迟迟没有落下。
他只是小,但他什么都懂。
黯然地垂下大大的葡萄眼。
突然,一只手微握成小钵大的拳头,悄咪咪地伸过来。
欧阳龙拿手背给他擦了擦眼泪,小脸绷紧,却温柔地劝哄道,“晨晨弟弟,别怕,我愿意和你玩儿。”
就凭晨晨愿意把自己的那只布老虎送他。
他就认定了!
这是他小弟!